“你說,我是不是很幸運?”朱顏問阮子柒。
她開玩笑,說自己是失婚的寵兒。
阮子柒癟著嘴,笑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朱顏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離開了一個控製狂男人和一個瀕臨破產的家庭,重獲自由,還得了一套房子和一筆分手費,誰說這不是一種幸運呢。
這個幸運的寵兒是在春節前離開鷺城的。
朱顏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在鷺城也不是不能重新開始,隻是朱顏想要換個活法,嚐試一些新的可能。
鷺城是不錯,但模糊的四季和溫吞的氣質,朱顏不喜歡。她喜歡的是熱烈,是四季分明,是冷到徹骨,熱到灼心,就像她的愛憎。
離開之前,朱顏和馬帝浣見了一麵。
她和王天是協議離婚的,馬帝浣介紹的律師朋友並沒有幫到什麽忙,但是朱顏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了別樣的樂趣,她依然感謝馬帝浣。
兩人去了幾年前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去的餐廳,這一次,是朱顏請客。她豪氣地把菜單遞給馬帝浣:“隨便點。”
馬帝浣也不客氣,點了幾個最貴的菜,朱顏都要走了,再不宰她一頓,就沒機會了。
朱顏想起那一次,有一道菜是香煎鵝肝,她矜持著沒動刀叉。馬帝浣幫她把鵝肝均勻地切成薄片,再喂給她吃。她吃了一口,便不肯再讓他喂了。那時候,她總是會拘謹,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
再一次來到這裏,朱顏倒是非常輕鬆隨意。她覺得,比起做戀人,她和馬帝浣更適合做朋友。他們可以天南海北的閑聊,也可以肆無忌憚的追問對方過往的故事,甚至相互批評。
飯後,馬帝浣直截了當地數落起朱顏,“我好心介紹張墨給你認識,結果你卻把他騙到酒店。想睡他,你就睡吧,你還弄得人家夫妻反目,你啊你……”
“我沒睡他,我挑剔著呢。”朱顏咧嘴一笑,“他都跟你說了?”
馬帝浣怔了怔,然後臉上露出了微笑。“那你說說,你為什麽要勾引他?”
“那你怎麽不問問他,為什麽會被我勾引?堂堂一個大律師,栽在小女子我手裏,說出去丟不丟人?而且要說勾引,那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要死活不上鉤,我也沒有辦法把他綁到酒店呀。”
“你哪是什麽小女子……”馬帝浣看了朱顏一眼,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朱顏穿了一件V領的黑毛衣,雪白的脖子下麵,事業線半露半掩。
朱顏咯咯笑了:“你這是在誇我嗎?”
馬帝浣移開眼睛,不敢再看。“你這小腦瓜到底在想什麽?我真是搞不懂。”
朱顏沒說話,一麵喝著茶,一麵往嘴裏扔開心果,將殼子剝得堆成小山。她的確是勾引了張墨,她是故意要這麽做的。
和張墨的第一次見麵,其實平淡無奇。規整的白襯衣黑西裝,麵目拘謹,言辭無趣,30歲的律師張墨,勾不起朱顏的任何興趣。
那天兩人聊到最後,張墨抬腕看了看時間,說:“朱女士,我得走了。”
朱顏看時間還早,就多嘴問了一句:“有急事嗎?”
張墨卻像個懷春的少男一樣,羞澀地笑了,“不是急事,我得趕回去做飯了,不然老婆下班回家要餓肚子。”
朱顏好奇起來,“肚子餓,她不會自己做嗎?”
張墨說:“她從來不進廚房。”
朱顏問:“所以你們家都是你做飯?”
張墨嘿嘿笑了,“她弄不好的,她連蔥薑蒜都分不清。”
就是這句話,徹底勾起了朱顏的好奇心。她笑著問:“你妻子多大了?”
張墨說:“跟我同歲。”
嗯,那就是30歲了。朱顏想,一個30歲連蔥薑蒜都分不清的女人,她平時的生活是怎樣的?朱顏想象不到,因為她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她覺得這很有意思。
“你就這麽寵她?”
“她是我老婆,我不寵誰來寵?她就是個小孩,結婚6年了,什麽也不會,聞到油煙味就頭痛,現在她懷孕了,我更舍不得她進廚房了。”
提起妻子,張墨滿臉都是寵溺。朱顏看著,內心忽然冒出了一個邪惡的想法。
她太了解男人了。你不是24孝老公嗎?你老婆不是公主身嗎?她倒要試探一下,聽起來幸福得冒泡的兩個人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堅,那位公主身的妻子,是不是真有公主命。
朱顏不太確定自己當時處於一種什麽心理,也許是嫉妒,也許是破罐子破摔,也許是見不得別人秀恩愛,也許是想證明自己,總之,她勾引了張墨。
毫無懸念地,朱顏得手了。
這個因為老婆懷孕而空虛寂寞的男人,像隻蒼蠅一樣黏上了朱顏。朱顏跟他聊了幾次,編造了幾段不成功的戀愛故事。
作為交換,張墨也分享了自己的故事。他說自己結婚後,外遇過幾次,曖昧的對象都是大美人,而這一切,老婆都不知道。
朱顏裝作緊張地問:“那我們的事被你老婆發現了怎麽辦?”
他狡黠一笑:“不會的,我之前的那些曖昧對象,我都瞞著老婆,完美地處理好了。她什麽都不會知道。”
朱顏問:“那你會不會覺得對不起她?”
張墨說:“不存在。我娶了她,給她一個家,照顧她,願意對她負責,已經很不錯了。結了婚,身體就一定是老婆的嗎?我隻忠於我自己。”
朱顏又問:“男人都是這樣想的嗎?”
張墨說:“誰不喜歡新鮮的?男人嘛,偶爾開開小差,很普遍的。你老公不是也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嗎?”
朱顏心裏罵道,王八。嘴裏卻發出稱讚:“你真特別。”
張墨嬉笑著說:“還有更特別的,你想不想試試?”
不到一周,張墨就猴急地帶朱顏去酒店開了房間。
香檳開了,澡也洗了,張墨,急不可耐地撲向朱顏,朱顏卻一把推開他,穿上了外套。
她揚了揚手機,莞爾一笑:“張大律師,如果你老婆知道,你和我談業務談到了**,會怎樣?”
張墨抓起浴巾蓋住自己**的身子,驚恐的問:“你要幹什麽?”
朱顏細長的手指慢慢滑動著手機,那裏麵有不少精彩的照片。她把照片在張墨眼前晃了晃,說:“不想幹什麽,我最近看上個包,有點缺錢。”
張墨起身去搶手機,朱顏一閃身躲開了。“刪照片沒用的,我手機相冊自動備份。”
張墨惱羞成怒,邊穿衣服邊罵:“變態,**!你真讓人惡心……”
朱顏饒有興致地看著他:“2萬,請馬上轉賬,謝謝。”
錢到賬後,朱顏哈哈大笑,說了句:“祝你好運。”昂首挺胸離開了酒店。
她覺得這一幕真是太刺激了。剛剛調情的時候,她在張墨的後背上留下了一枚鮮紅的唇印,她的口紅是防水的,張墨就算洗澡也洗不掉的。
至於會不會被他那個可憐的妻子發現,就看張墨自己的運氣了。
朱顏原意隻是想捉弄一下這個男人,揭穿他的嘴臉。
第一次見麵時,她就發現了,張墨看似正襟危坐,一雙眼睛卻不老實地在她胸部流連,而且逮著機會就拿手臂裝作無意的往她胸前蹭。
嗬,男人。她無意拆散張墨的婚姻,要那2萬塊錢,也隻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
隻是她沒有想到,在做飯這件事上擰不清的人,在其它一些事上卻非常擰得清。
張墨的妻子做事如此幹脆利落,她看到那枚唇印後,忍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即便大著肚子,仍然堅決地離了婚。
這讓朱顏很意外。
她問馬帝浣:“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渣女?”
“我沒有那樣想。”
“你那樣想了也沒關係,我不在乎。就算做渣女,也要渣得和男人旗鼓相當。”
“你比男人厲害多了。”
“多謝誇獎。”
“張墨很生氣,他揚言要搞臭你,你怕不怕?”馬帝浣說。
“有什麽好怕的?他的豔照還在我手裏呢。”朱顏說,“我倒想看看,誰搞臭誰。”
“你啊,怎麽這麽有個性?”
“沒個性,你怎麽會喜歡?”
這句話剛說出口,朱顏就後悔了,她覺得這樣像是在和馬帝浣調情。
馬帝浣想說,你才知道嗎?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啊。但他忍住了。在朱顏麵前,他總是會緊張。
他常想,他是比王天更了解朱顏的,也是比王天更適合朱顏的人。得知這個可人兒嫁給了王天,他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得知她要離婚,他又開心起來。
他以為還有機會,結果她卻告訴他,她要走了。這讓他空歡喜一場。
“你想過有一天會和王天複合嗎?我是說……如果有那麽一天。”他問。
“不可能。”朱顏回答得斬釘截鐵。她的人生格言就是,向前走,不回頭。
“那你知道和王天在一起的李宜簡是誰嗎?”
“我知道她喜歡王天。”
“她是和王天家合作最多的銀行副行長的女兒。”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
朱顏心裏哼了一聲,副行長的女兒了不起嗎?
是朱顏放出消息,她要和王天離婚了。
李宜簡聽說後,果然頻繁約見王天。
王天因此心懷愧疚,離婚時,主動分了朱顏50萬。
但朱顏不會告訴別人這件事,阮子柒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問道:“你為什麽一直提王天?你是在嘲笑他嗎?”
“不。”馬帝浣說,“我沒資格嘲笑他。”
他有很多故事想講給朱顏聽,可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無論如何,我從心底感激你。”
朱顏說完,拿起小茶杯和馬帝浣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如果說留守需要勇氣,那麽離開,則需要另一種勇敢。過去發生的一切,都變成了曾經,現在發生的一切,也都即將變成過往。要走了,朱顏最舍不得的人就是阮子柒。在這座城市,那是給過她最多溫暖和陪伴的人。
朱顏覺得自己辜負了阮子柒,阮子柒一直希望她好好的,她卻總是把事情搞砸,弄得一團糟。趁著阮子柒出差,她一早靜悄悄走了,沒讓任何人送。
去向浦江市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朱顏拿出眼罩,準備睡一覺,戴眼罩時她的手指略過耳朵,她心裏一驚,又認真摸了摸耳朵,整個人都呆了。
她昨晚還戴著的鑽石耳釘,不知何時丟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