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劉徹又轉了念頭。是啊,就不相信這段時間征服不了義妁。

男人的征服欲一理被挑動起來,卻是沒有辦法熄滅下去的。劉徹先前的鬱悶和挫折感轉瞬消失,又變得鬥誌昂揚了。

“陛下,還是先報仇為快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崔府誌受到嚴懲了。”義妁此刻滿腦子全是養父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至於親爹,年代久遠,當時尚幼小,說實話,已經沒有那麽強烈的印象了。但許善友,她不會忘記。

那天的情景,觸目驚心,讓義妁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

劉徹立刻答應了,馬上令人把崔府誌從牢中提取出來,並且押到午門外,隨後帶著眾人去到現場,親自發落。

義妁看著崔府誌被架上來,心裏翻江倒海一般。

隨後,崔府誌被斬首。而那顆頭顱就被人帶下去處理。

義妁淚水流了下來,雙膝一軟,跪在地麵,仰望蒼天泣告:“爹、娘、弟弟,義父,你們在天之靈,都安息吧。今天崔府誌已經被斬首了,惡人終有惡報。爹,你的《丹心奇錄》,女兒也幫你找回來了。女兒會好好研讀,將來好救助更多的患者。”

義妁磕了三個響頭。

解憂和鄭詩蘊過去,把義妁扶了起來。

在這之後,劉徹果然在早朝時封“義妁”為“第一女國醫”,執掌太醫院,並且封衛子夫為‘皇後’,入住椒房殿,封衛青為‘驃騎大將軍’,執掌兵馬,並於禦前行走,參與朝政治理。

一時之間,衛家權勢無與倫比。

同時,劉徹下旨將丹心案真相大白天下,並為義妁父親修建陵墓,限時三個月完成。義妁本要拒絕,希望能回家鄉修墳,但劉徹拒絕了。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可是義妁知道,他不過就是害怕她出宮之後一去不回罷了。

義妁認為,身為醫者,就不該夾藏私心,將自己所會,以及《丹心奇錄》全本所載,毫不保留地交給了太醫院裏各個太醫。

她這麽做,一是為了更多的大夫精進醫術,讓更多患者受益,二來也是為了之後自己離開做準備。

但不管如何,她這麽做,讓劉徹特別開心。

義妁的生活就在每天照料衛子夫以及教太醫們醫術中度過。義妁想讓鄭無空快點離開這裏,但鄭無空不回,他太知道義妁的個性,如果義妁不同意嫁給劉徹,到時侯用鄭詩蘊頂替,暗自逃走,這一整個過程,就算是順利,也太危險了。

鄭無空不能眼看著徒弟和侄女冒險,自己就這麽離開。他想留下來,陪著她們,幫助她們。

但是義妁卻跟他急紅了眼:“你不能這麽做。師父,你帶著玉奴先走。正是因為有危險,你更不能留下。人多其實更不好救啊。師父,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玉奴想。玉奴在這裏,到時侯真有事,你保護她一個就夠了。你放心,衛驍應該會幫我忙的。你別忘了,他可是率領著羽林軍,要他大開方便之門,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鄭無空想了想,這才點頭:“這倒是,真是如此,我是應該帶著玉奴早點離開,以免給衛大將軍添堵。可是到底不放心,不親眼見你們脫離險境,我如何心安?”

義妁思忖了一會兒,咬了咬牙道:“這樣吧,師父,你帶著玉奴先走,你可以先回到複縣,把無空醫館收拾一下,搬到閩越去。你們先在閩越安頓下來,待我逃出生天之後,自然去閩越找你們。”

“閩越?”鄭無空奇怪地問道,“為何是閩越?閩越在南方,甚為僻遠,你們剛才閩越歸來,聽說那裏有叛軍,雖然已經被剿滅了,不過誰知道有沒有餘孽,會不會又開戰,到處都可以去,為什麽就一定是去那裏?”

義妁愣了一下,是啊,為什麽一定是那裏?那裏如今已經全是漢人,閩越已滅亡,為何去那裏。

“我也不知道,”義妁顯得有些迷茫,“或許,那裏是我們要葉落歸根的地方吧。”

鄭無空覺得這話很奇怪。不過想想也是,既然是逃出皇宮,以後要被劉徹追尋,那一定是要逃到越偏遠的地方越好。

閩越地處南蠻之地,自然是相對隱蔽,去那裏也好,聽說南方天氣暖和,不似北方酷寒,如今動身,剛好去閩越過秋冬,也是不錯的選擇。

於是答道:“好。我們就先離開。替你們安置一個隱蔽的窩,到時侯直接來找我就是了。”

鄭無空又想了想道:“到了閩越之後,為師會在閩越所有的醫館裏留下線索,你到醫館裏找大夫問暗號:蒼術有一斤嗎?他若是答:沒有,隻有半斤。那就是我交待留言的大夫,他會告訴你我的線索。”

“哈哈哈——”義妁和解憂聽到這裏,捧腹大笑。

“笑什麽?”鄭無空這麽問的時侯,自己也忍不住笑。

玉奴更是“咯咯咯”笑個不停。

義妁強忍著笑道:“師父真是有趣的男人。這個暗號特別無聊又特別有趣啊。”

鄭無空笑道:“隨口說說的。這樣好記。”

隨後,鄭無空就找了個借口回稟劉徹,大概是說自己放不下家鄉的病患,雖未成家,但家裏還養著狗狗,如此寄別人照料,很不放心。

劉徹愣了一下,把狗拿來當理由,這也隻有鄭無空才能做得出來。

他苦笑了一下,答允道:“既然鄭大夫無心宮廷生活,那朕隻能放你離去。隻是閑雲野鶴久了,想要入宮當差,可以隨時入宮,朕在這裏等你就是。”

鄭無空立即叩謝皇恩。

鄭無空帶著玉奴離開皇宮時,衛驍前去相送,騎著馬兒一直護送著他們的馬車出城十裏地,都不忍離去。

鄭無空十分感動,下了馬車辭行。

兩人站在郊外懸崖邊的槐樹下交談了一會兒。山風微微吹送,衣袍飄飄。

鄭無空道:“千裏送君,終須一別。我並非小孩子,會一路小心的,就送到這裏吧。不過,在臨別之際,還是有幾句話想要交待衛大將軍。”

“但說無妨,洗耳恭聽。”衛驍道。

鄭無空微微一笑:“其實我知道這事並不簡單。義妁這孩子,從小責任心強,總想把什麽事都扛在肩上。可是哪裏能呢?畢竟是一個女孩子。這次,大仇得報,固然是了了心願,可是卻被陛下看上了,也暫時離不開皇宮。我太了解這個孩子了,她根本不想成為什麽‘第一女國醫’,更加不想成為‘夫人’,她就是一隻閑雲野鶴,遲早是要回到大自然中去的。哪一天,她想離開了,請衛大將軍一定要幫她。”

衛驍聞言,愣愣地點了下頭,神色黯然。

鄭無空瞥了他一眼,了然道:“我自然知道你心裏的苦。你是喜歡妁兒的。可是妁兒卻不願意與你在一起。但你要相信我的話,妁兒其實也是喜歡你的。隻不過你在為陛下當差,身居大將軍之位,這等權勢,你豈能輕易放下?可若是她繼續在宮裏,想必你也不願意她嫁給陛下。因此,你和她的處境十分尷尬。你若是肯等待,先遂了她心意,放她出宮吧。等她出了宮,得了自由,也遠離了陛下的逼迫之後,你再來決定是不是來閩越找她。如果你肯來,願意為了她放棄一切,這樣的誠心自然能夠打動她。你再仔細想一想吧。但是前提要她得以自由,否則,什麽都白搭。衛驍,希望你做出的選擇不會讓我們失望,也希望你護她周全,助她安全逃離皇宮。”

衛驍聽著聽著,驟然身體裏熱血沸騰。

“好!師父請放心,我一定將她平安帶離皇宮,將她送到您的身邊。師父,如果你要隱居,於閩越,我倒是有一個地方可以介紹給你。”

“哈哈哈,好啊,”鄭無空道,“聽到你也叫我‘師父’我特別開心。你說,對了,你曾經和衛青在那兒打過仗,想必對閩越是熟悉的,你說哪裏合適呢?”

“師父仙風道骨,可以隱居越遷山。越遷山連綿不絕,深不可測,雲霧繚繞,易守難空。人要是藏在此山中,要想找到並不容易。況且在這山裏,風景如畫,溪水瀑布眾多,魚產豐富,獵物亦多,並且也有豐富的草藥可以采摘,最適合師父了。”衛驍滔滔不絕介紹著。

鄭無空滿意地點了點頭:“好,那我跟玉奴就到越遷山去,結廬造屋,建出一個大院子,以供你們來時居住。”

衛驍點了點頭。

兩人談完之後,衛驍送鄭無空和玉奴上了馬車,又非要派兩名侍衛送他們一路南下,直到越遷山。

當然,衛驍並沒有告訴鄭無空,其實這兩個侍衛根本就是他的人。

騎在高大的駿馬上,衛驍目送著鄭無空的馬車離去,突然之間微轉馬頭,揚手一鞭,奔回長安。

十裏地,待奔回長安後,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了。

整座長安城,在各色燈籠的映照上,繁華如夢。夜風吹來,香氣陣陣。這香氣,有桂花的香味,也有姑娘的胭脂味兒,更有美食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