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威德明王施展出“奇菱木”之毒,放倒了趙從道,並讓企圖救出的符淩昭沒有逃出多久就墜落在黑霧之中時,這一切的光景,都入在了裏許之外一側山頭樹下躲著的吳逸眼裏。

此時吳逸用著紅綃教的吐納法壓低玄氣,而白蓮衣則有隱氣珠和體內寶燈相助,同樣可以隱藏氣息,躲在山頭的大樹下,是以沒有被大威德明王察覺。

“奇菱木?”吳逸由於身在裏許開外,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在白蓮衣的口中。

白蓮衣滿臉凝重,帶著三分緊張,壓低著聲音道:“沒錯,錯不了,這黑霧應該就是奇菱木。”

“這是個什麽玩意?”

白蓮衣歎道:“這是一種西牛賀洲才有生長的奇花異草,本身混同於尋常草木裏極難辨認,無味無毒,甚至常人吃了也不會有事,但如果被人混在神通裏使用出來,一經散發,所炸開的煙霧就會隱隱成就一種帶有異香的黑霧,人若進去了黑霧裏,瞬間就會倒地不起,力軟筋麻。因為是與神通一同使出的,所以更加難以防範。”

“黑霧?”本來見兩人都倒在霧中的吳逸,已經在琢磨要不要出手去救,但他聽了白蓮衣的說法,為求穩妥,還是壓下了心思,一邊注意著情況,一邊接著問道,“可我看那黑霧真的就跟普通爆炸後的煙霧一樣啊,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白蓮衣眼神閃爍,下意識抹了一下自己那一點瓊鼻,道:“我是精怪,鼻子對這類異香更靈敏一些,還有就是,這奇菱木的傳聞我也在師傅在世時聽說過,他老人家聽說這奇菱木被西牛賀洲的一位地仙收入了寶庫,已經久不現人世,不知道這大威德明王有何來頭,竟然能找到已經絕跡的奇菱木。”

已經絕跡了的毒……

吳逸遠方用鳳目觀瞧,這位叫大威德明王的番僧體內也隻是四道脈輪,比媚陰和尚這種還有差距,他看遠處的周遭軍士,無論是小王子所帶的親衛還是城寨內外的烏蠻兵似乎都沒有一擁而上的意思,他們看來也是在忌憚這片百丈方圓的黑霧的樣子。

“這種毒有沒有什麽解法?”吳逸又問道。

白蓮衣道:“奇菱木並不至死,但人在裏頭待的越久,即便救出來了也會渾身無力,少不得要躺上一陣。”

吳逸稍作思考,就決定了:“那好,你在這等著,我去把他們救出來接到這兒。”

白蓮衣皺起眉:“不行,那黑霧對身有修行的人尤其厲害,你去了隻怕……”

吳逸卻是微微一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放心吧,對付毒我有一套。”

他搖身輕晃,就變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身外身。

“這下一人救一個,正好。”兩個吳逸齊齊道。

說是這麽說,但吳逸決定的是兵分兩路,身外身去引開那個大威德明王等一堆人的注意,自己去救下那兩個人。

隻有一二裏左右的距離,對於雲體風身的吳逸來說,一瞬間就能到達。

對於這片黑霧,吳逸也想過自己的吐納法和大乘真經能不能防毒,畢竟連紫織對他下毒都沒有成功,這個奇菱木也未必對他有用,但也難說的很。

所以他想著,既然那片霧既然說人近不得,那麽讓那片霧自己離開好了。

一瞬間吳逸自己就決定了,和身外身同時出發,自己悄然念動隱身術,刮起一陣大風,把那倆連同黑霧一起吹飛,然後自己再從空中接走他們。

至於身外身,目標當然就是那個大威德明王。

不過正打算動身時,吳逸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雖說符淩昭和趙從道兩人身子不重,但要自己一手拿一個,萬一中途生變,可沒辦法空出手應對。

他看向自己的身外身。

還能多變一個嗎?

自開始修煉身外身以來,吳逸長時間內都隻能做到分出一個身外身,至少在修煉三十六變前都是如此。

每每想要再變出第三個,玄氣離體總是難以成形,後麵百兵大會開始後,他也沒有再進一步嚐試。

一是因為事情太多沒空,二是因為他懶。

現在修為到了九轉境第二轉,說不定就可以了呢?

試試看,要是可以變出第三個,動起手來就省事多了,要是不能,那大概就隻能拚拚自己的速度,快去快回了。

念動身動,吳逸在心中默運玄氣,本身又是一晃,玄氣如絲般離體而出,霎時之間,兩個吳逸身旁,就又多了一個新的“吳逸”。

還真成了!

白蓮衣本來還在關注著前方軍中動靜,驟見吳逸在變化出兩個身外身之後,竟又多變出了一個,也不禁瞳現異彩,又驚又喜:“你這法術還能多變一個分身來?”

吳逸本體聳聳肩:“我也是第一次試成功。”

好了,現在,差不多該行動了。

吳逸本體念動了隱身術,身子隱於周遭景中,兩道分身,則都做好了運轉雲體風身的蓄勢準備。

而在那“奇菱木”之毒的百丈黑霧之外,小王子與大威德明王所領的親兵衛,已經緩緩向著黑霧的方向推近。

因為大威德明王有提醒過,黑霧有毒,人不能近,所以小王子也隻是率軍緩緩壓上,試圖從外麵形成合圍之勢,不敢稍有靠近。

否則以常理而論,兩個敵人倒在陣中,早已被他們烏蠻人一擁而上亂槍刺死。

已經隨軍緩緩移到二百丈外,遠望著黑霧裏的符淩昭趙從道,大威德明王的眼前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眼中異彩突生。

符淩昭倒在毒霧之中不省人事,太阿劍已經離身之外,撇在了倒下之處的十餘丈外。

“嗬,沒想到,這中原人手上還帶有如此好劍。”大威德明王眼露精光,顯然已經看中了那黑霧之中的太阿寶劍。

他淩空伸手,五指微屈一拿,那太阿劍瞬間包覆上了一層紅氣,直接從百丈外被他一拿而出,落在了手中。

小王子這邊仍舊餘悸未消,愣愣地驅著馬緩步而前,一邊問道:“國師,這黑霧不能進人,那他們……”

大威德明王將太阿劍平放雙手腕上,合掌道:“阿彌陀佛,這黑霧一時難散,人在其中隻能束手待縛,烏蠻勇士一齊放箭,正好克敵製勝。”

小王子心中忌憚剛剛大肆鬧了一通,摧營拔寨的趙從道,此時有了大威德明王一番話,便也沒了後顧之憂,於是就令左右親衛隊紛紛搭箭彎弓,成百上千支箭頭,對準了那團黑霧裏,已經徹底躺倒的符淩昭與趙從道。

下定了決心要斬草除根。

不過不測風雲,往往就是這樣,不知其所起,一動則突如其來。

忽地平地裏一陣狂風大作,百丈周圍的“奇菱木”煙雲瞬間被急風推得高高揚散,一抹黑影頃刻沒於虛空之中,風塵呼號,地上的人馬旌旗亂卷一團,在揚塵之中,本來還躺在地上的符淩昭與趙從道就這麽被如同飄絮一般高高卷起。

說來就來,沒有任何預兆。

小王子甚至還沒來得及對這一幕產生任何反應。

因為就在他眼前,就在他所居的軍陣之中,同樣也被一道更為疾銳的破空之影所掠過。

數十騎人仰馬翻,大纛也被一摧而折,小王子在這一閃而過的疾影飛掠下也跌落馬下,其後,他才感覺到這陣掠影所帶起的驚風。

小王子回過神時,才驟然間發現,他附近大威德明王所落座的蓮台之上,已經不見人影。

人呢?

吳逸本體抱著符淩昭,一個分身背著趙從道,正身在百丈高空,遙遙下瞰著地上剛剛被席卷而過的一片狼藉亂象。

趁著剛剛那陣驚風,吳逸與身外身同時出動,精準地在毒霧之外,接住了兩個人影。

而另外一個身外身……

吳逸目光越過了烏蠻軍陣,看向數重山外一側青山之上,那山林之中正因為遭受了突如其來的重擊而冒起淡淡輕煙。

另一個身外身,也依照吳逸所想直截了當地運轉雲體風身,向著大威德明王,直接隔著一裏開外,就發起了進攻。

整個身子的力量,再加上超高速的加持,讓吳逸的分身成了一枚威力無比的炮彈,毫無半點花哨地,直接撞上了大威德明王的身子,帶著他一路摧林破路,在山路上瘋狂馳騁,那一顆頭顱被死死摁在地上甚至犁出了一道縱貫南北的山路。

這過程發生的極短,隻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當吳逸本體望過去時,大威德明王已經被直接帶著撞出了一座山的距離。

這麽個撞法,大概就連五輪俱全的媚陰和尚也要夠嗆些,更何況是一個番僧。

身外身除了沒有兵器以外,與他神通無二,他既然能解決,吳逸沒有多猶豫,就與分身帶著符淩昭與趙從道兩人轉身準備飛回白蓮衣所在之處。

數裏外的半山腰上。

大威德明王那一具身軀,已經被直接撞上了山壁裏足有三尺之深。

吳逸的身外身落在塵煙揚起的五丈外地上,手中執拿著的,正是被大威德明王所奪過來的太阿劍。

那大威德明王身子嵌在石壁裏,兩眼早已翻白,沒了意識。

無防備之下遭受如此重擊,他能還有一口氣吊著已是不易。

吳逸分身正打算拿著劍回程,突然之間,身側的山林裏紫光奮發,刷刷之間,幾道絲縷激射而出。

分身畢竟與本體神通一致,猱身翻縱,於極險處避開了這幾道來勢奇快的銀絲。

但同樣,他也在那一側身翻縱之間,通過餘光看到了,那攻擊發出之處的林間樹影裏,一抹紫影隱隱而立。

等等……

分身所視之物,同時也傳遞給了本體,吳逸背回符淩昭時,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