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龍這個前代涇河龍王第八子,確實不是等閑之輩。

吳逸奮起全速,就在關鍵時刻以三十六變變出的巨牛淩空一撞,將他撞離了素綾身後,在水麵上撞出了一道驚濤。

不過隻是如此,他知道,這還不足以擊敗蜃龍這個棘手的對手,隻是暫時給了他救下素綾的一點點時間。

而現在麻煩的,當然還不止蜃龍這一個對手

還有現在黑雲籠罩的長安城。

毫無疑問,長安城那邊此刻正在受著怨鬼侵擾,吳逸並不知道現在城內的人安全如何,就算他和素綾想去救,這兒還有蜃龍這種絕不會放他們走的對手。

“這個蜃龍也不知道動了什麽手腳,長安現在相當不妙。”吳逸趁著現在蜃龍被擊落水中的空隙,對素綾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素綾陡然間被他救了,驚魂才定,她同樣也不願意見到長安生靈塗炭,毀於這不知從何而來的邪祟之手,可當下又有大敵當前。自保尚且艱難,又如何能抽身去救長安城呢?

“我早聞長安袁家聲名,袁家有經天緯地之才,想來不會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們當務之急,還得是先解決了這個所謂的蜃龍,不然讓他追到長安來,更加麻煩。”

吳逸聽她這麽一說,也是如此打算,這個蜃龍,絕對和這場巨變脫離不了幹係,擒賊先擒王,如果能想辦法把這個棘手的家夥給搞定,那麽長安城的情況說不定也能找到緩解之方。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吳逸還是決定,當場變出了一個身外身,分身沒有步雲履,隻能以禦風術縱去長安。

而就當吳逸分身縱遠而去時,被擊沉涇河水麵的蜃龍也終於躍了出來。

而這一次與他一道浮出水麵的,還有一大幫人。

更準確來說,是一大幫執刀挺槍,全副武裝的涇河水族兵將。

而為首的一個袞袍玉帶,黃角龍頭的,吳逸想也能猜出來,這位就是涇河龍王了。

蜃龍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涇河水軍的前鋒,涇河龍王的身邊,他此時又捂著那一處左眼的傷口,換了一副義正辭嚴之態,叫道:“兄長,此二人來曆不明,驚傷水族,如今涇河與長安突生異變,恐怕便是此二人手筆!”

涇河龍王見自己弟弟左眼處已然傷損,血猶未幹,這二人又是素未謀麵,他心中急切,甚至一時不疑有假,眼中厲光忽現,向著吳逸兩人喝道:“你二人是哪方人士,我涇河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傷我兄弟?”

栽贓陷害是吧……

吳逸鳳目裏看著這涇河水族一幹人等之中,隻有蜃龍一個天靈之中妖氣隱隱,但偏偏藏得極好,周圍人似乎對他一無所知。

一個妖怪跟別人指證自己是妖怪?

吳逸與素綾相望一眼,笑道:“老龍王,你看我這樣子,一點妖氣都沒有,像是會禍亂城池的人嗎?”

他言罷還指了指身後黑雲猶未散的長安城。

涇河龍王目視前方長安城,又看了一眼這個望上去至多二十許歲的年輕人,確實看不出妖氣,反而眉宇神態間還有三分玄門氣象。

而他身邊的那位女子,容姿絕麗,也是一派不屬人間之相。

不過涇河龍王自也知道,素有妖魔善能隱藏妖氣,不擒獲來查看一番,是看不出妖氣的。

他威容凜凜,心中並未全信吳逸的話,隻道:“若是正人君子,並非妖邪,為何傷我那率軍巡河的弟弟?”

吳逸翻了個白眼回道:“你那兄弟不知是用了什麽法子,攪得這長安白天裏遍空都是鬼氣,我見妖除妖,有什麽不對?”

他話中語氣雖然隨便,但心神卻一刻不敢放鬆,還特意指了指涇河龍王身邊的蜃龍。

蜃龍公然不懼,冷笑道:“惡人先告狀,先擒了你,屆時再讓你說出長安解圍之方!隨我上!”

他之所以與涇河兵將一道出水,正是為的如此,隻要一擁而上,火速將這二人擒下,屆時有多種方法,栽贓於他們。

蜃龍挺槍而來,這一次身後直接跟了黑壓壓一片蝦兵蟹將。一個已是極為難纏,更別說還帶了一群水族精銳,吳逸明白這是擺明了要火速結果他們兩個的陣仗。

涇河龍王穩居不動,他對這個弟弟如此行動倒是不意外,當下長安城遭逢巨變,城中雖有千年望族袁氏坐鎮,但這黑雲畢竟非比尋常,他們涇河與長安唇齒相連,如此大的變故,自然沒有理由坐視不理。

所以穩住這兩個傷了自己弟弟的,就成了首要之選,麵對蜃龍帶兵一馬當先,他也隻忙叫了聲:“這些兵將你來調遣,我先回府中擬旨上奏,務必要留活口!”

“是!”

再說了這一句之後,涇河龍王自己也回身離開,潛入了涇河水麵當中,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蜃龍頃刻殺來,氣勢如虹,素綾麵上靈紋光澤再起,忘形情絲疾吐而出,迎向蜃龍。

吳逸本來想說他來和蜃龍周旋,讓素綾去對付那些個蝦兵蟹將,結果她衝的比自己還快。

沒轍,他也隻能迎戰那些蝦兵蟹將,盡量為素綾減輕周圍壓力了。

至於那個涇河龍王,吳逸動身之餘,也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是要幹什麽。

“小黃龍是在準備上書天庭,呆子。”

正當茫茫涇河水上,兩方衝突一觸即發時,聖尊師傅那不緊不慢的話語又出現在吳逸腦海裏。

“上書天庭?”吳逸潛身躲開了最先一柄刺來的水族鋼叉,手中大梵天王刀直接順抹一道寒光,解決了一個,還不誤在腦內對話的工夫。

如此緊張的廝殺陣中,聖尊師傅的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悠閑自在:“當然,這幾十萬厲鬼被人引到了陽間,又在光天化日禍害長安,他身為涇河龍王,與長安一衣帶水,要是一點事都不幹,玉帝老兒降罪下來,他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所以他現在正想著能不能用雷法上告天庭,讓玉帝降旨看能不能滅了鬼雲。”

“這樣啊,啊對了,眼下這情況有沒有什麽好方法?再打下去,你徒弟我說不定就要被這蜃龍栽贓陷害嘍。”吳逸既然能問了,當然首要目的就是問怎麽解決當下這個被圍攻的困境。

蜃龍這個對手屬實是非比尋常,武藝正麵不好硬剛,就連神通也是難纏得很。

“兩條路。”聖尊師傅豎起了兩根手指。

“說啊!”吳逸急聲應道,隨手又運力踹飛了兩個湊上來的魚頭兵將,同時也在關注著不遠處已經殺成一團亂雲的素綾與蜃龍。

短短刹那間二十餘招徑過,素綾即便周身有忘形情絲相護,甚至祭出了化盡天下百兵的“天羅地網勢”,也依舊能看出來她已漸落下風,蜃龍槍法勢道之強猛,正合一力降十會之理,素綾縱有“天羅地網勢”,對方那槍尖一點寒芒,也已經開始漸漸不離她頭頂咫尺之遙。

吳逸早做好了一有意外隨時就衝過去救人的可能,因此對於師傅這番話,他是半點都不想聽人賣關子。

“第一條,你自己去對付這條泥鰍,我去解決長安城的鬼難。”吳逸口氣越急,聖尊師傅語氣始終不變。

“第二條呢?”

“第二條就是,你去解決這身後長安的鬼難,我來對付這條小泥鰍。”

“你不是說你不能現身在陽間嗎?”吳逸異一時間也在思考這兩種方案的區別。

“用你的樣子啊,你不是派去了長安一道身外身麽?正好方便我動動手腳。”吳逸仿佛聽到了聖尊師傅話語裏那摩拳擦掌的聲音。

哦,合著她老人家是想變化成自己的身體來動手。

吳逸對有人幫自己代打這事其實沒什麽抵觸心理,他恨不得每場架自己這個師傅都幫他代打。

兩條路給自己選,如果是平時,吳逸肯定是讓自己師傅出來幫自己對付這個蜃龍,可是問題來了。

他怎麽就知道長安那邊的幾十萬怨鬼有多難對付呢?

萬一那邊的鬼特別凶猛,自己去了不光一點忙幫不上,說不定還要和一大堆長安百姓交代在那兒。

“兩邊哪個更好對付?”他接著問道。

“對你師傅我來說都一樣,我怎麽知道哪個更好對付?是讓你選你來問我?”

眼見套不出其他情報,吳逸想了一下,那個蜃龍多半就是這場事變的主謀,如果要證明有妖氣的是他而非自己,那麽自己嫌疑自解,而長安城裏雖說此時正在受萬鬼相逼,但城中不光有袁家,還有灌州這一幹軍隊。

灌州兵馬都有過對付妖魔的經驗,自己去給他們分擔一些,總比對付這一隻大妖和一大幫小兵強。

“我選第二條!”吳逸經過了一番盤算,說出了自己的選擇,而此時他眼前那片亂雲裏,素綾已經在陣中被蜃龍壓得下風愈顯,再過幾招,隻怕就要被趁隙欺近,一擊製勝。

“哦,第一條,明白了。”履真宮頂上的聖尊師傅手中靈光一點,露出了一副正中下懷的狡黠笑意。

“不是,我是說第二……”

吳逸慌忙欲要爭辯,卻也晚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像是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直接飛向蜃龍與素綾交戰正險處的一團亂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