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如山重一般的神王杵和六牙白象玉雕,如今被吳逸輕輕鬆鬆地拿在了手中。

而他隻輕輕一拋,剛剛還無人能挪動半分的神王杵,又被拋到了圓性和尚手中,輕若無物。

“法隆師父,接著!”

吳逸在僧眾群中尋到了剛剛沒能拿起寶物的法隆和尚,順手又將那六牙白象玉雕一拋,精準地扔到了法隆和尚手中,這一次,他的雙手沒有再下墜半點。

大顛和尚也是曾親手感受過那六牙白象的,當時真就如撼山之難,任他有能降龍伏虎之力,也沒法搬動半點。

可現在在他眼中,那六牙白象雖然佛門之氣未褪,但卻在已經失敗過一次的法隆手中,輕得與之前如有霄壤之別。

這究竟發生了什麽?

吳逸兩件法寶盡皆拋出後,轉向了摩訶薩道:“殿下,怎麽這兩件寶物,突然變得這麽輕呢?”

摩訶薩的臉色鐵青,冷然道:“你做了什麽?”

吳逸聳聳肩攤開手,咧開嘴道:“沒做什麽啊,就是一拿就拿起來了。”

確實,在場的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哪怕撚出一個指訣。

摩訶薩也沒有。

他自然是不能說出這兩樣寶物真有什麽異常的,這運化陰陽二氣之功是他三叔獅駝國三國主所親授,乃是從他宮中一件天地產成的無二至寶裏提取一二分陰陽二氣,便已受用無窮。

這個南贍部洲的年輕官員,竟然能破了我這運化陰陽二氣之法?

他是怎麽做到的?

趙靈芙這時見狀,當機立斷,立馬對著摩訶薩揚聲道:“殿下,不管這寶物是否真有人動了手腳讓人無法舉起,你千乘之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是不是說過,若真有人舉了起來,你就與這諸位大師賠禮道歉,並且離開大乘禪寺?”

摩訶薩死死盯著吳逸以及那大乘禪寺諸僧,負在身後的雙手,拳頭緊了又鬆,反複數回。

吳逸貌似放鬆如常,實則也一直在留意四周情況,預防著這位摩訶薩王子隨時可能暴起傷人或者暗施咒訣。

畢竟,從他乘坐飛蓮來時,他就感覺到了這人異乎尋常的壓迫力。

而圓性幾位目前暫管寺務的長老僧人,也在此時麵色俱都如臨大敵,僧袍無風自飄,不需多言,他們也感到了眼前這位獅駝國的王子,氣場陡然之間,就如天傾雪瀑,波瀾萬丈,令他們不敢稍有一絲放鬆。

就這樣,兩方人馬對峙了不到半刻鍾,摩訶薩終於還是歎了口氣,眼中利芒頓收,挺直的身板子微微朝著三位老僧的方向拱手行了個中原禮。

“小王初來乍到,不識大乘佛法高妙,頗有冒犯,讓諸位高僧難堪,特在此謝。這兩樣珍品確係我國中珍品,還望諸位切莫嫌棄。”

他說時拱手的袖中遮住了低下頭的麵容,言辭吐字都顯得鄭重,隻是那所拜之處,全是對向大乘禪寺的三位高僧,而不是對向站在偏一點地方的吳逸。

“走,回鑾!”

說完,摩訶薩毫不猶豫地就領著一十八位紅衣僧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絲毫留戀地動步而行,走出了大雄寶殿。

頃刻之後,摩訶薩所坐的那隻大蓮台就在寶殿的幾重門外飛空而起,霎時間就離了京城遠空。

大乘禪寺終究是免了一場可能到來的刀兵之劫,但吳逸望著那一點消逝的飛行之影,心情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獅駝國這梁子,終於還是結上了。

京城這個地方雖說有紫氣護佑,但麵對畢竟是獅駝國,那三個國主如果真是獅駝嶺三魔的話,也得小心才是。

摩訶薩這個王子,以吳逸感覺到他的實力而言,沒有當場發難,那多半是在忌憚什麽。

要麽是大乘禪寺,要麽是這京城頂上的紫氣。

才來京城沒幾天,就惹上了兩道梁子,神霄宗的事情還沒解決,就來了個獅駝國王子,吳逸他自己都想感歎一把這運氣怎麽那麽背。

趙靈芙這時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肩頭,笑道:“放心吧,你跟我說的事情,我記著呢,在天子腳下,一個獅駝國任其再驕橫,斷然不敢放肆。”

“但願吧……”吳逸心想她如果知道對方國主的真實身份,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說出此語。

這時候,殿中覺因,本塵,圓性三位高僧也走到了殿門處,朝吳逸合十稱謝道:“多謝施主慷慨解圍,功德莫大,貧僧不勝感激。”

吳逸此前經曆了神霄宗那幫道士為難,現在大乘禪寺這幫和尚沒有為難他,他就已經覺得不錯了,對這謝意也並不十分在意,於是立掌回禮道:“小國挑釁,在下出於一時不忿,據理力爭罷了,談不上什麽功德不功德的。”

覺因道:“施主過謙了,憑施主以一己之力識破摩訶薩王子的手段,便是個有能有力的仁誌之輩,此番還望暫留寺中作客,享用齋飯再走,全當蔽寺聊表謝意。”

“多謝大師好意,在下慣於食葷。”吳逸露出了一副有些為難地表情。

覺因的神情這時也意外地僵住了一瞬:“這……”

告別了大顛等僧眾,他和青纓與趙靈芙從大乘禪寺出來之後,吳逸向著天空長呼了一口氣,這氣團清晰可見,如淡煙絲帛,嫋嫋升空,綿然久久不絕。

“可算是把它消化掉了……”

吳逸身子都仿佛像是經過了一番勞累,頓時挨了三分,連說話都帶著喘氣之聲,青纓手快一把攙住了他,也麵露擔心之色。

“你這是?”趙靈芙一出大門就看見吳逸這副模樣,不解地問道。

吳逸喘了幾口氣後,額上罕見地冒了幾滴汗,在青纓攙扶下,總算站穩了些,苦笑道:“沒事,就是那王子在那兩件佛家寶物上做了些手腳,裏頭有陰陽二氣所以其他人拿不動,我把陰陽二氣全都吸收進了體內,這才破了他的刁難,現在這兩道氣在我體內鬧騰了一會兒才被化解掉。”

青纓陡然一聽吳逸竟然是用這種方法來取勝,頓時眼裏心疼與責備之意俱現:“這法子簡直胡鬧,你不知道貿然把別人的術法神通硬吃到體內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嗎?”

趙靈芙不知道什麽陰陽二氣,但也從青纓這口氣中明白吳逸這回確實受影響不小,於是也麵露關心地道:“現在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叫馬車來載你回宅子休養?”

吳逸在呼出長氣,流了一頭的汗之後,說話也順暢了許多,朝著趙靈芙遞去了一個感謝的眼神。

人在馬車上,吳逸安然自得地枕在了青纓的膝蓋上,趙靈芙則是驅馬一路相隨。

香玉盈嗅,佳人在旁,吳逸的心境也得以安寧。

這陰陽二氣被他順著手臂引入了清濁世界後,所造成的影響,還是比想象之中要大。陰陽二氣原本近乎於不動,而被他這一引入自己體內後,當然就不能不動了,而這一動,吳逸體內那一片五形凝就,即將萬物發生的一片世界也被這陰陽二氣亂流給攪得山河亂嘯,狂風大起,過了好一陣方才消弭。

外在的反應,就是吳逸他身體會頓覺忽冷忽熱,冰火驟換不停,出門時一直留的那一身汗就是如此。也是虧得他身負奇功,再加上摩訶薩的這一道陰陽二氣遠未達到全功之境,才能恢複的如此之快,不然即使他能以體內的清濁二氣呼應陰陽二氣將其吸收,恐怕也隻會落得個自焚而亡的結局。

看吳逸麵色終於回轉完全,青纓也柔情似水地將手輕撫著他的額頭,道:“沒想到這什麽摩訶薩王子竟然還有一種運化陰陽二氣的法子,我昔年曾有聽聞,沒想到今日居然還得見了。”

“哦?你知道?”吳逸差點忘了,青纓長年跟在不老婆婆身邊遊曆四洲,沒準還真的知道一些東西。

青纓輕點頭:“嗯,不過我聽婆婆說起這陰陽二氣,是西牛賀洲有一件天地產成的靈寶,就叫陰陽二氣瓶,威力極大,但也極難挪動,因此聽說千百年前曾被有些妖王拿來當處刑的用具法寶,縱使是大羅天仙進入裏頭也難逃一死。卻沒想到時至今日,竟有人能使出這種運化陰陽二氣之法。”

吳逸聽得眉頭漸皺,越發不安。

沒想到還真有陰陽二氣瓶啊!

這要是不小心進去了,聖尊師傅又閉了關,他也隻有死路一條。

畢竟他吳逸可沒有金剛之軀,進了裏頭恐怕一說話就會死。

“唉,這下惹了那個王子,他背後必有勢力,到時候要是尋仇,少不了又要許多麻煩了。”他沒奈何隻得歎出了聲。

青纓見他長籲短歎,眼裏柔情忽起,不禁淺淺笑道:“你當日就是遇見了銀角大王這等神通廣大的妖王也敢挺身而出接他三掌,怎麽今日惹了一個王子,就這麽歎來歎去的?”

“銀角大王……嗬……那個王子背後的靠山,說不定比銀角大王還難對付十倍呢。”吳逸一下子從青纓膝蓋上起身,順手將青纓攬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