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從道居然會傷成這樣?

當趙靈芙與北疆王從密報中驚立而起,迅速的告了別離開宴會時,吳逸也受到了趙靈芙呼喚,讓他陪同一起前往,於是吳逸隨手扔了玉佩,向天蓬駙馬匆忙道了別後,也隨趙靈芙一同前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目的地,是京城東門附近一件空廟。

躺倒在廟中的趙從道一身血染,劍痕淒厲,實已無了那一直以來的飛揚跳脫的模樣,幾乎是氣若遊絲的將死之際。

他記得,趙從道的師傅梅山六兄弟的郭申說過,因為長安的那一次萬鬼突襲之戰,趙從道的身體已經脫胎換骨,雖然不會道術,但憑借一身武功和銀彈射術,等閑妖怪已經奈何不得他了,到京城後也是沒個影子,怎麽如今再見卻……

“大夫……快去找大夫救人!”

北疆王麵色鐵青,一雙拳頭攥得幾乎握碎,趙靈芙驟見兄長如此,她身形幾乎晃得暈厥,但還是一瞬間就強自撐起,眼噙著淚怒喝道。

四周侍衛哪裏還敢怠慢,但吳逸動得更快,他先一步背起了滿身是傷的趙從道,急聲道:“我知道有個大夫可以救他,事不宜遲,我動身快,我先去!”

趙靈芙當即明了他說的是誰。

雲體風身急動,京城雖大,但吳逸還是步如流星一道,瞬過重重街巷,來到了秦大夫醫館門前。

當被急促的敲門聲驚動的秦大夫看見了吳逸背上的趙從道時,也是容色一驚:“快進來!”

吳逸背著趙從道而入,秦大夫一邊扶著,一邊朝醫館樓上叫道:“小滿兒,莫要出來!爺爺要看病!”

這自然是為了顧慮到場麵過於血淋淋,小孩子看了會嚇著的緣故。

“劍傷,而且這也……”秦大夫在看到趙從道胸前那一道自肩膀而貫至左邊肋下的血紅劍痕時,也不免眉頭深鎖,倒吸一口涼氣,他以手在脈門輕探,“這年輕人能撐到現在還沒死當真也是奇跡。”

“大夫,這位是我的朋友,還望盡力施救。”吳逸對秦大夫懇切以求,神情也是一改往日的輕佻閑悠,在秦大夫麵前少有地正色以對。

秦大夫目光不離趙從道傷軀,歎道:“傷病當前,不管他是誰,老頭子都會盡力去救的,你這朋友也算是大難不死,這種劍傷也不知是什麽劍造就的傷,血痕見骨,劍傷外處竟然還有煞黑之色。”

他斷完了傷情,當即就從醫箱裏翻倒一番,摸出了幾瓶藥散來,趁著燭光,打開一瓶碧綠色的藥瓶,在近傷之處倒下一抹碧綠晶瑩的**,藥液隨著秦大夫的穩手被均勻地抹在了傷口上,足足倒完了一瓶,才勉強塗得完整。

又以白紗包紮完後,秦大夫才坐下身子,隻是眉間愁色依舊不展。

“這還骨碧玉膏是治外傷的靈藥,但這回有沒有用,老夫也說不準啊。”他停了片刻,也不忘以手探查趙從道脈門,隨著時間慢慢推移,趙從道的呼吸依舊微弱,雖然不至於完全斷絕,但也離好轉尚遠。

這時間裏,趙靈芙帶著北疆王一道攜著隨從到了醫館,當看到秦大夫時,北疆王盡管見過不少大世麵,也還是停步駐足,身子微微一震,似要說什麽話,又說不出口。

趙靈芙知道他因何而有如此反應,隻是當下最急切的還是趙從道的境況,她趕緊朝秦大夫拱手拜道:“大夫,家兄現在如何了?”

秦大夫將手從脈門離開,麵色憂愁不減:“唉,老頭子行醫這些年來,遇到的刀傷劍傷也不少,隻是像這位小兄弟這樣不光傷得重,傷痕也怪的確是頭一回。”

北疆王追問道:“可有治愈之法?”

秦大夫又轉過頭看了一下趙從道胸前包紮之處,凝視良久,又坐下搖頭道:“這傷痕並非凡兵所傷,至少老夫行醫以來,還從沒見過如此之傷過。”

一旁的吳逸也在沉默之中,剛剛秦大夫所說的劍痕並非凡兵所傷這點,他的鳳目也看出了一點蛛絲馬跡,這傷可見骨的血痕之中,不光痕邊呈現出比血色更深的紫黑色,這是肉眼可以窺見的,而那痕邊之外,還有一絲絲殘留不散的紫黑色煙氣,在縈繞不散。

確實如他所言,並不是一般的兵器所傷。

可當下趙從道昏死不醒,他就算想問是誰動的手,那也得等把他救醒了再說。

時間在眾人的煎熬中慢慢度過,秦大夫當中不斷回眼看著包紮情況,半個時辰過後,當秦大夫解開紗布,準備一看療效順便換布時,即使久醫如他,在看到敷藥過了半個時辰的傷口時,也依然愁眉更緊,不見鬆緩。

“唉,隻是能止得些血,這劍痕內裏煞氣不散,凝化為毒,我這碧玉膏看來也不管用啊。”

趙靈芙鳳眸噙星,直接雙膝跪下,咬唇拜道:“靈芙知道大夫醫術通神,能延得老夫人數年壽命,家兄受傷還望施以高術相救!”

秦大夫連忙扶起趙靈芙,歎道:“小姑娘且莫如此大禮,這小兄弟身上重傷非常,既然沒當場斃命,就說明仍有一絲之轉機,隻是老頭子我現在藥箱子治外傷的藥有限,若要傷愈,隻怕得要宮中禦藥才行。”

“宮中禦藥?”趙靈芙隻頓了一下,當即毅然決定道,“好,我這就入宮請求聖上,讓他下旨賜藥!”

她動身欲走,秦大夫卻又叫住了她道:“且慢,老頭子還沒說完呢,就是宮中禦藥,恐怕也稀有得很,我寫一個方子,姑娘進去按方而問,看看有沒有。”

說著,秦大夫就拿了筆墨紙硯,研墨動筆,運筆如飛之間,就寫好了一張藥方。

趙靈芙雙手捧著接過藥方,又朝秦大夫鄭重一拜,方才轉身出了醫館。

吳逸原打算說要不要陪她一起,但想到她是入皇宮,自己似乎還沒有進宮的資格,隻能作罷。

現在醫館隻之中,還站著的,就隻有北疆王和秦大夫,還有吳逸三人。

場中又陷入了一片無聲之境。

吳逸看著那對著趙從道的北疆王,盡管不發一言,但麵如沉鐵,擔憂之色同樣不言而喻。

“秦大夫,現在趙從道這樣,有幾成痊愈的勝算?”吳逸出於擔心,還是向秦大夫問道。

秦大夫歎道:“這傷口非同尋常,不知是哪路神兵妖劍所傷,若是常人恐怕早已身首異處了,這位小哥現在還能餘氣未絕,實已是他身體頑強之至,天大的福分,若能找齊藥來好好靜養,應該就能救得回轉。”

“秦大夫。”

另一邊,北疆王自入館後一直不言語的狀態,也終於打破,他神情肅然:“本王,該稱呼你為秦大夫嗎?”

秦大夫隻看了那北疆王一眼,就以平常的語氣回道:“老頭子本來就是大夫,什麽稱呼不稱呼的。”

北疆王聞言,當即默然,不再以此追問。而是轉問道:“那敢問大夫,犬子此傷,可傷及根本嗎?”

這回吳逸才恍然大悟,哦,搞了半天原來是趙從道他爹。

等會……這麽說的話,那趙靈芙豈不是這北疆王的……

想到了這一節,吳逸也不禁瞳孔瞪圓了三分。

秦大夫則是凝視著趙從道的傷情,良久後才道:“貴公子天賦異稟,這傷看似危及生命,但總有一線生機不絕,若能得救及時,我想是不會有什麽大影響的……”

正說著,在這隻有人聲的一片寂靜之中,忽而生出了一絲異動。

那是極微弱的說話聲,隨著呼吸一道遊出。

是趙從道!

察覺到了趙從道有動靜的幾人,這一刻立刻驚起,北疆王大步衝上前去,急切地望著趙從道的臉龐:“二郎!”

趙從道的雙眼依舊閉合,隻是嘴唇似乎在囈語著什麽。

“你要說什麽?”北疆王急切地想貼耳傾聽。

秦大夫與吳逸也聚精會神地湊上前來。

而北疆王從兒子中的那幾聲如蚊呐一般的低語中聽出了他竭力想要說出的話。

“他……奶奶的……”

“誅……仙……劍?”

聽到北疆王複述的趙從道的話,吳逸的呼吸都驚的慢了一拍。

誅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