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怎麽想的?我都說了是小時候聽坊間說書聽的,我一個人哪想的出這麽多故事?”吳逸聽了這話,當然還是不承認西遊記的故事是他原創的。
玄練卻將身子背過他,哼道:“少來了,凡間流傳的雷將顯聖話本,戲劇傳說不知多少,從來都是雷將單人顯聖,有關元帥斬蚩尤黑龍,有溫元帥殺邪鬼,我們姐妹中最博聞的三姐姐素綾也沒見過有哪個話本寫出過這種故事。”
“哦?三十六雷將我知道神通廣大,但難道就真的沒有一個傳說的妖魔或者故事是讓他們一起上的嗎?”吳逸對於這點倒是有些意外。
玄練默然搖了搖頭:“一個雷將之威別說在凡人眼裏,在我等仙體未成的精怪眼裏也是威能莫大,凡人寫故事基本很難想象有什麽妖怪是有如此大能耐的。”
“再說了……”
她說著又瞥了一眼吳逸道:“你寫的那部小說,也太異想天開了些,一隻猴子修煉了三年,就能達到如此境地,還什麽‘混元體正合先天,萬劫千番隻自然’,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嗎就敢如此寫?”
吳逸已經不止一次聽見人說這個《西遊記》故事裏孫悟空三年得道太過異想天開了,他對此也不想每次都多做反駁,隻針對玄練的問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答道:“知道啊,萬劫千番隻自然,天地壞滅重生為一劫,即使天地生滅,他依舊安然無恙。”
玄練道:“我聽婆婆說,這九重天上的高天上聖玉皇大帝也才有此萬劫不滅的道行,還有那靈山佛祖,三清之類,才敢如此誇口,你寫一個話本就如此誇張,真是天方夜譚。”
吳逸笑了笑,趁此家中沒人之際,順手一把輕輕將她纖腰攬過,讓她坐在了自己大腿上:“你都說了是小說家言,那誇張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再說了,天下之大,你怎麽知道沒有修煉三年就能打遍神將無敵手的人呢?”
玄練驟然被他這一抱,猝然間驚呼後,又暗戳戳地反手擰了一把吳逸腰間的肉,但終究是沒有試著掙脫,還是柔柔地貼在他懷中,隻是口氣依然保持著外表上的清冷:“你想的美,我們跟著婆婆遍遊四洲,也聽說過一些神通極大的妖王,像那積雷山有個牛魔王,你書中也寫了的,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但要說他這般強妖隻修煉了三年,那是任誰都不會信的。”
果然還真有牛魔王啊……
吳逸軟玉在懷,在聽說了她說出了牛魔王的傳聞之後,雖也覺吃驚,但也在意料之中。又想起了大剝山的不老婆婆,他記得自己那個聖尊師傅說過,她老人家多年以前似乎跟不老婆婆有些過節,並且自己手上這大梵天王刀,還是仿照聖尊師傅的兵器弄出來的贗品,說不老婆婆不認識自己的聖尊師傅,應該不大可能。
但玄練作為婆婆近侍,似乎也沒聽過她這個大剝山之主提起自己師傅半點,難道說自己那聖尊師傅和孫悟空一樣,也是沒人知道師承何處,所以三年修煉成萬劫不磨的混元道果這種事才顯得她這個不老婆婆近侍也聞所未聞?
嗯……
有可能……
吳逸想了一會兒,又覺馨香在懷,自己在這空費心思反而是浪費,於是幹脆將這些問題拋在腦後,笑道:“不說這些了,練姐姐,忙活了大半天,累的要死,讓我抱抱。”
“你叫誰姐姐,不知羞。還有,你這一日躺得比起得還多,哪裏忙了?”
玄練雖然瞬間羞得忙以聲相斥,但身子上還是沒有抗拒,依舊依偎在他懷裏,反而還往裏鑽了鑽。
吳逸對此毫不害臊地辯駁道:“你們都比我大幾百歲,我不叫姐姐,難道要叫奶奶嗎?總不能叫妹妹吧?”
玄練聽罷,又將頭埋得低了點,絳唇輕動:“油嘴滑舌,見了誰都叫姐姐。”
“誰說的,我隻叫比我大的人姐姐,這叫長幼有序。”吳逸一時興起,又是傍晚夜近,於是情思一起,正準備下一步動作。
但他隻是念頭一起,還沒動手,玄練卻又忽而身飄而起,離了他懷中,裙袂生香,搖曳流風,俏立在他身前道:“那說好了,你隻準對我們這麽叫。”
吳逸也有些樂了:“當然了,不然我能叫誰去,總不能叫趙姑娘吧?”
一提起趙靈芙,玄練的表情就驀然一變,即使眉眼未動,唇角也沒有產生明顯的弧度,但吳逸也還是感覺到了她這一瞬的情緒,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怎……”
他連問都沒問出來,嘴就被一簇香影飛撲著堵了上去。
這一堵,不知外界時日長短,吳逸畢竟是修行之人,早就不會有喘不過氣的問題,待到玄練自然攀過他脖子後的一雙柔荑力道有所鬆緩,唇分之時,他也終於聽到了那盈盈水眸之下的囈語輕言。
“和我在一起時,不準想別的人。”
“好。”都這樣了,吳逸自然也順水推舟,柔聲應道。他此時此刻,確實眼中也隻容得下這一副玉容絕景,映映漣波。
正所謂水到渠成,傍晚之下,華陽居內的燈才點起來沒多久,就又被熄滅了。
時值夜中,神霄宗弟子雲玉京極其罕見地出現在了煙柳山莊的大門口。
他還是頭一次踏足吳逸這個他們神霄宗上下感情都有些複雜的人家中。
其一是因為就在不久前金壁風一戰,已經證實了西河天宗滅門的命案是有人栽贓陷害,雖然天師宗的案子還是沒有找到什麽有力的證據,但他的嫌疑,也已經不知不覺間減了一些。
但同時還有其二,那就是吳逸此人,畢竟也身負了幾條他們神霄宗弟子實實在在的血債,要讓雲玉京毫無負累地與此人相處,多少還是有些難以做到。
在這種複雜心緒之下,雲玉京來到了他家門口。
原因無他,當然是因為在靈官廟的那起命案。
那個叫千靈的女子死因雖明,但他還是不知道她是怎麽被人下毒的,思來想去,可能有牽扯的,似乎也就日前和吳逸共同對付過的金壁風可能有些關係。
而吳逸似乎對這金壁風有些了解。
所以他想到了來這裏詢問一番,看不能得到什麽頭緒。
煙柳山莊的宅邸相當有規模,卻看不到一個仆人。
雲玉京在門外叫門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人開門,於是他道了聲“失禮”,就輕身一縱,跳過了正大門,進到了院中。
門內的廊道各廂房也依舊是黑暗一片,不見燈火,若非雲玉京是有道之人,早就修煉得耳聰目明,也難以在此等環境下行步。
他一步步往前直走,也在留意著四周的狀況,今日天上月隱而群星熠熠,直到走過了一重庭院,四下裏一時之間也還是隻有雲玉京一個人的腳步聲。
過了第二重門,他著眼而望還是不見一處燈火。
這吳逸住的地方難道一個仆役也沒有的嗎?
雲玉京懷抱著如此想法,邁出了繼續前進的步子。
忽而之間,他的步子終於駐足停步。
雲玉京一雙朗目上的劍眉微微凝縮,他聽到了什麽聲音。
嗯?
循聲而向,雲玉京很自然地就改移方向,動步而行。
那聲音的來源處,是側邊廂一處名叫“華陽居”的地方。
當行到離房門處還有不到兩丈之距時,麵色一向淡沉如水的雲玉京,即使久持道心,也沒有想到能在這種情況下聽到如此聲音,瞬間瞪大了眼睛,道心都險些動搖。
僅僅一幕之隔,他卻能將屋內的聲音盡收而中。
雲玉京往後退了半步,一個深呼吸,方才止住自己險些就要染紅的臉色。
這吳逸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怎麽家中會有如此……如此……如此靡靡之音?
今日他來此本意是為了尋找吳逸商量事情,但現在裏麵聽到的這個情況,你讓他怎麽敲門?
這下尷尬了。
雲玉京駐足於此,他越聽越是心煩意燥,思前想後,終究隻能化作一聲歎息,袖袍一擺回身離開。
“如此不檢點,實在非我道門行徑,也罷,也罷……”
他一個人又消失在了庭院與夜色融合的黑暗之中。
而華陽居內,吳逸甚至完全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
“有個人想跟你說話。”
“嗯?”
本來吳逸都打算安睡了,但聽見枕邊佳人突出此語,又轉眼望向玄練。
而就在此時,他卻驀然發現,眼前風景驟然發生了變化。
其時正當夜裏,比較直觀來說的改變,是那半遮肩背處一抹玄色的黑,唰地盡都染成了勝雪三分的皎白,而腰身窈窕處,也發生了極細微的線條改變。
白色……
難道是……
她倏然轉過身來,瞳眸粼粼生光,是一副與玄練五官相同,卻風姿截然相異的皎皎容顏,笑如月宮霓裳。
“素綾姑娘?”吳逸也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