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吳逸是打算就這樣回去的,但身才還剛動,他就在地上密林原野的地界發現了什麽異常。

剛剛那一下神弩發出的一擊,雖然意在李道符,但擊中障壁所激起的風浪,還是對周圍的環境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那被神弩一箭的餘波,吹得地上近處一片森林都盡皆偏歪,地上的沙地更是直接連地形都受到了改變,爆炸下方處的地麵直接凹下去了一層,現出了一道淺坑,而在那道淺坑一兩裏開外,本來已經打算飛回去的吳逸卻是看到了一抹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一匹奔跑當中的駿馬。

而這馬吳逸恰好不久前才剛見過,看馬匹之上的裝飾,可不就是今天煙柳山莊門口看見的那匹陸千聆騎的馬嗎?

等會,馬在這裏,人呢?

吳逸目光投到地上這一片林原之中,遍地搜尋,果然,在那馬匹跑來的不遠處,一道人影正倒在那地上一動不動。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嘍……

“陸姑娘!”

吳逸趕緊飛到那陸千聆身邊,查看她的狀況,他記得這位姑娘說過此行是去東邊騎馬散心,不禁搖頭歎道:“騎馬就騎馬,跑幾百裏外去可真行。”

他將陸千聆的柔軀輕輕抱起,查看她一身上下的狀況,所幸,查看了一番後,陸千聆身上沒什麽明顯的傷勢,隻是被震暈了過去。吳逸從這裏望著剛剛他們和李道符一番對峙的地方,隔著一二裏,那衝天塵煙依舊未散,心想這個距離內能隻是暈過去,也算是她命大了。

沒轍,既然吳逸看到了,總不能坐視不管,他兩手抱住了陸千聆,就將她送回了京城裏。

由於她也並沒有受什麽明顯的傷,吳逸直接降落在了陸府當中,在侍女指引下將她抱到了閨房裏,才算了結。

在侍女千恩萬謝下,吳逸稍微客套了一下,就縱身一個大跳出了陸府門庭。

然後他一落地,就看見了黃繡和綠綺兩個姑娘正氣鼓鼓地站在了煙柳山莊大門前。

“回來了?”吳逸自然打了招呼道。

黃繡杏眼圓睜,叉著柳腰哼道:“你怎麽會從那裏麵出來?”

吳逸回頭一看,他自己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將事情的原委一股腦地解釋了出來。

黃繡急聲道:“這麽凶險的事情你為什麽不跟我們說一聲?你連對方妖魔是何深淺都不清楚,就貿然前去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吳逸依舊還是那副樂觀的樣子道:“就是因為凶險我才沒有跟你們說的啊,免得又讓你們擔心,不過你瞧,這不是有驚無險的回來了?”

他兩手各攬住了一位姑娘的香肩,笑道:“好啦,今天動的已經夠多了,我現在就想回去好好躺著喝點小酒吃點小菜,再聽聽佳人在側唱點小曲,豈不美哉?”

雖然沒有達成擊殺李道符和誅劍使的目的,但吳逸自來不是會對此類事情耿耿於懷的性格,反正救趙從道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入家門,他就自然將這點鬱悶拋在了腦後。

說不動就是不動,吳逸到了黃繡和綠綺所躺的大**,就真的大字一倒,躺在了床榻上,現下他那房間新的床榻還未送來,別的廂房裏的床又睡不慣,自然就選擇了在這裏躺下。

之後也有破門八箭的人來府上說趙靈芙有請,但吳逸懶勁一上來,直接就讓黃繡婉拒了他們。

吳逸躺在榻上,床沿是一邊唱著小曲一邊給他喂著剝得幹淨橘瓣的黃繡,一邊喝著綠綺釀的新酒,日子過得好不自在。

這一躺,就從白日躺到了深夜。

“這床怎麽還沒送到?”吳逸從床榻上眺望窗外庭院,始終不見半個抬著床的人進來,不禁嘀咕道,“再這樣下去,我怕不是真就隻能睡這了……”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的綠綺,也對著吳逸說道:“我們去白日那間鋪子問過了,他們說要明早才能送到。”

吳逸當場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類鋪子不會完全準時準點送到。

黃繡這時也從綠綺身後跳了進來,俏生生地捂唇笑道:“我看啊,你現在是心裏高興得不得了還差不多。”

吳逸沒好氣道:“說的我跟那登徒子一樣。”

黃繡笑盈盈地挑起黛眉道:“你雖不是登徒子啊,但卻也未必老實多少。”

這一夜,吳逸和兩美共處一榻,他倒是沒有動多少綺念,而是直接在黃繡與綠綺的兩重懷抱當中沉沉睡了過去。

夜中,望著吳逸睡得極死的臉,倚在他懷裏的黃繡,貝齒輕咬著下唇瓣,以極低的語氣說了一句:“說你不老實,今天卻睡得這麽死。”

語罷,她小心地以不驚醒吳逸的動作幅度抬手攬過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送上了一吻。

“好好睡吧,笨蛋相公。”

一覺睡到天清氣朗,吳逸一大早醒來時,是被外頭搬東西的聲音驚醒的。

新買的床榻終於到了,吳逸伸著懶腰走到房門口,看著工匠帶人將東西搬到自己房間裏頭。

“還行,可算是到了……”

他打著嗬欠。看了一眼後準備又回去躺。卻餘光裏又瞥見庭院門口處,由綠綺領進來了一個人正在走向自己。

看服裝,好像是對麵陸府的侍女。

綠綺領著人走到了吳逸跟前,垂著頭低聲道:“對麵宅子來了人說要找你。”

她性子較黃繡來說更為羞怯,雖然也是少女心性,但不會像黃繡那樣直接地表達喜惡。在領來了人之後,她就乖巧地站在了吳逸身邊。

侍女來了後也恭恭敬敬地遞上了名帖:“我家小姐請吳公子正午時分入府一敘,以謝救命之恩。”

吳逸順手接過了名帖,問道:“陸姑娘好些了?”

侍女點頭道:“睡了一夜,已經精神好了大半。小姐知道是公子救她回來以後,特意讓我送名帖來邀請公子。”

吳逸點點頭:“行吧,名帖我收下了,轉告你們家小姐,到時必定光臨。”

等送走了陸府的侍女,吳逸看見綠綺站著低眉垂眼,一副悶悶不樂之態。

他笑著捧起綠綺的小臉,安慰道:“不就到人家家裏作客一趟嗎?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著我一起去。”

綠綺那張白玉捏就的臉盤子被吳逸雙手捧著,眸中熒熒爍爍,囁聲道:“我是覺得那位陸姑娘這麽頻繁的來找你,怕是別有用心……”

“傻丫頭。”

吳逸用手指頭輕輕刮了一下她的瓊鼻,半寵溺半調笑地道:“她又不是什麽妖鬼邪祟,隻要你相公我持身正大,她就算真有幾分姿色,我難道還會倒在石榴裙下嗎?”

最終,綠綺還是沒有跟吳逸一塊去陸府,隻送出了大門,望著吳逸進入陸府後,癡癡看了一眼,方才回身入府。

吳逸在見到陸千聆以前,本來以為她仍會在床榻之上休養的,結果侍女引領他到了廳前,他才發現全然不是那麽回事。

“哦……”吳逸看到了眼前這副景象,也不由得駐足而望。

原以為陸千聆在被震暈之後,會有一段虛弱的時間,但吳逸現在所見的她,卻是身形筆直倒立,上身赤著兩條玉膊,隻裹著一身赤紅色的綾綢,曲線玲瓏的身段極是凸顯,幾乎找到一處瑕疵,而支撐著那一具玉雕似的完美身軀的,是一條雪膊下撐地的五根手指,那五指立地極穩,簡直就跟扣入了地麵一般

吳逸這下一看就看了出來,她這是在鍛煉?

待到侍女通報後,陸千聆才五指擰轉,身子旋翻,一如飛鳳還巢般落回地上,她此時頭上素發幾乎不著釵簪,隻綁著一條簡單束挽將頭發至肩後的金帶,見了吳逸,她再吐出一口氣後,拱手謝道:“聽侍女說是吳公子把我救回來的,千聆實在是不勝感激。”

吳逸笑道:“舉手之勞,陸姑娘身子恢複挺快也著實讓我吃驚,這才一個晚上,就已經能如此生龍活虎了。”

陸千聆活動著手腕,一邊領著吳逸進入廳中坐下,也笑道:“有道是流水不腐,小女子是戲班子功夫的,一日不練那身體可就像那久藏庫中的寶劍,一不留神可是要生鏽的,所以我呀,是日日不敢有所懈怠。”

侍女上了茶點後,吳逸聽罷就自然敬了一杯茶道:“姑娘高藝,在下佩服,我這人生性懶惰,就沒辦法像姑娘做到如此日日用功。”

陸千聆也笑盈秋波,欣然舉茶相迎。一杯茶過後,吳逸自然地就問起當時的情況:“說起來陸姑娘,你騎馬遠遊,怎麽就到了東海附近那麽遠的地方?”

陸千聆聞言,隻淡淡一笑,手捋一絲耳鬢處的柔發:“都說是騎馬遠遊,不去個幾百裏,怎算的上遊這個字,也是我昨日運氣不好,行到那一片林中時,隻看到遠處一片青光衝天而起,本想著湊進前去,看看是哪處仙家施法,結果還沒看清楚,卻又被一場爆炸突發給震得馬兒受驚,連帶著我自己也落了馬。若非公子救了我,隻怕我是要外頭躺上一夜了。”

吳逸心想你這姑娘膽子倒也不小,常人遇到此種狀況怕是躲都來不及,你卻想著湊上前去看。他聽到此處,也隻能微微搖頭暗笑。

不過聽這話裏的意思,她似乎並不知道那爆炸是自己弄的,也好也好。

陸千聆又命侍女拿來了一個錦盒,遞到吳逸身前。

她朝吳逸道:“蒙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別無重謝,隻好略備此薄禮,聊表謝意。”

吳逸瞧著錦盒裝飾繁複,又是雕花又是雲紋的,樣式有點像姑娘家的用品,一時間猜不出來裏頭裝著什麽,於是問道:“這是?”

陸千聆嫵媚一笑:“小女子家中可以送給男人的東西不多,想來想去,就決定送了這個,貴府兩位夫人想必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