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什麽玩意?
分身所看到的東西,當然也被跟著素綾遁光的吳逸所看到了,而本體現在所在之處,並沒有到達京城,而是身處在了離泰山山腳地壇所設之地的八十裏左右的地界,並沒有繼續前行。
以常理而論,在李道符動手這段時間之內,素綾以遁光飛縱,要到京城不過瞬息之功,早該到了才對,可現在,她帶著趙靈芙和吳逸卻停在了一片山原之上。
並不是素綾自己不願繼續往前飛,而是沒辦法再往前飛,遁光這種頃刻千百裏的神通,在還沒加速到最快之時,就沒有任何緣由地勢道衰減,以難以想象的飛速變慢,最終,三人都不得已落在了地上。
而吳逸落地之時,鳳目和分身在地壇所見一樣,也看到了更加異常的東西,絲毫不遜於分身在地壇所見。
“發生了什麽事?”感覺到腳下踏入了地麵的趙靈芙,見素綾停下了神通,四周卻不是京城的高閣屋宇,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原。
北疆王雖然也沒有修行,但畢竟是沙場宿將,定力猶勝於女兒,他已經隱隱約約從吳逸與素綾的表情中察覺到了異樣,於是沉聲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狀況?”
素綾蹙眉凝望著身前一片遙遙天空,她的望氣術能感覺到,周圍盡管什麽都沒有,但氣息已經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甚至能讓她的遁光之數失靈。
她試圖再捏起咒訣,但遁光這一次才剛從腳下升起,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提縱而起,腳跟離地不過一二寸,又緩緩落回了地上。她也不解搖頭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而吳逸有鳳目,所見到的東西也比素綾的望氣術更加直觀。
素綾之所以遁光失靈,是因為飛縱經過的這片區域,周圍早被一股異常的紫紅色之氣所沾染,這股紫紅色之氣極淡極淡,卻像一堵無形氣幕高牆,橫亙於前方平原之處,將前後方向一截而斷,東西兩極難望其盡處。
這東西如果不是素綾遁光飛到接近之時,也不會顯現出來,以吳逸的觀察來看,這玩意更像是限製術法神通一類的區域,素綾在還沒真正飛進那片紫紅色氣牆之中就已經遁光失靈,被迫停下,如果真的闖進了裏頭呢?
吳逸這時正有所疑問之際,忽而一個激靈,眼神驟染一變。
他藏在地壇處的分身所見到的泰山頂上,又發生了變化,一縷紫紅色的氣流正從泰山頂上直射而出,不,不止一道,是四道!
那氣流與其說是從泰山頂上直射,在此時兩個吳逸的視線下,倒更像是被從四個方向和山頂用這四道氣流連結而起。
那泰山頂上一定正在發生著什麽!
而就在那泰山頂上四道氣流流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同時,吳逸本體所在處,也陡然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險預感。
這股感覺不來自別處,正好是位於那一片素綾遁光未能飛過的無形紫紅色高牆。
吳逸等人所在的地方位於泰山腳下地壇八十裏外的西南方,他能清晰的看到前後遠處的紫紅色氣牆蔓延處,被來自泰山的兩道氣流連結而起。
這是什麽陣法嗎?
等會,既然泰山那邊那個截教的李道符來了,那這變化必然跟他有關,吳逸心念陡轉,心中的不安越發升起,而很不幸的,似乎是為了響應吳逸心中那份不祥的預感,他鳳目所見,那片紫紅色的高牆在被氣流射線連結而起後,也生出了變化。
首先是那份越發妖異的紫紅色,起初隻是吳逸的鳳目才能窺見,現在開始逐漸現出了真容,即使肉眼也能一覽無餘。
而與此同時,那一堵橫貫東西的高牆之色也變成了一種讓吳逸似曾相識的顏色。
紫紅色變成了一股猶如從九幽之境裏湧出的血紅。
“這是……”吳逸陡然瞳孔發顫,他認了出來,這是陷仙門和東海底下誅仙門的顏色。
正當他腦海裏浮現出那個答案之時,身邊素綾的一聲驚呼又讓他回過了心神。
“那是什麽?”
吳逸聽見素綾滿目驚惶,指著西方上空驚呼,他也轉目而望,而這下所看見的東西,徹底證實了他的猜想。
隻見他們所在的往西上空處,那一邊同樣被血紅染遍的天空處,赫然從中顯出了一座懸空的石階高台,而他高台之上朱門聳立。
最令人注目的,還是那門上懸飄著一把更加光芒邪異的寶劍。
“西邊,陷仙劍……不會真是誅仙劍陣吧?”吳逸看到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露出了一抹苦笑。
吳逸和這陣法也是打交道過不止一次了,先是陷仙門那次險些和白蓮衣一道喪命在裏頭,那一次他並沒有真正窺見陷仙門的模樣;然後是在灌州金睛鬼王祭出絕仙劍和絕仙門,那時他才真正見到這所謂絕仙劍的真容。
最後一次是在東海誤打誤撞地從外麵撞見了操控誅仙門的誅仙劍使打了個出其不意救了趙從道,由於是從外麵突入,之後沒多久司掌誅仙門的誅劍使就解了陣圖跑路了,他也沒有真正見識到這陣法的全貌。
現在再一次麵對這一抹橫亙於前的血紅之壁,半空中石台懸立,吳逸才算是終於見識到了這傳說中的陣法真容。
如果這玩意是真的的話,吳逸瞬間想到了當初在陷仙門內的情況,那些被他擊敗的西河天宗人員的身體一碰到那障壁,瞬間屍骨無存的慘狀。
他立刻朝身邊趙靈芙和身帶隨從的北疆王嚴肅提醒道:“那紅色之壁危險得很,決然不能碰,否則一不留神就要屍骨無存。”
這一說,北疆王和趙靈芙也都勃然變色,都察覺到了吳逸話中的嚴重性。而素綾更是憂入眉頭:“這究竟是什麽陣法?竟然有如此邪異的妖氣。”
吳逸也朝素綾問道:“素綾姐姐,你現在元神有沒有什麽感覺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他想到白蓮衣當初身在陷仙門裏沒多久就暈厥過去的狀況,也不由得對她心生擔憂。
畢竟這可是誅仙劍陣。
可就當素綾準備開口回答之時,吳逸和她耳旁處就忽而傳來了一陣陣夾雜著爆響的慘叫之聲。
吳逸猛然轉頭循聲而望,卻是看見那半空之處,剛好有那麽一些禦風禦劍而行的遠來修士,似乎是想要突破到陣外中去,可這不動則已,他們的遁光和風團一碰到那層高聳血紅之壁,當即就被自生而出的電掣狂流擊中,那紅壁像是伸出層層火舌,不一二息之間,當即就把足足七八個飛空而越的修士徹底吞噬然後銷蝕殆盡。
電光閃動之後,屍骨無存,隻有一點焦黑的殘渣從空中落下。
看這架勢,不光是他們幾個,在此次參加泰山大祭的所有人,甚至連來圍觀的四方海嶽各山各洞修士,都通通被困在了這陣法當中。
這一幕令吳逸等人都看出了不同程度的驚駭,尤其是趙靈芙和北疆王。北疆王這時候忽然定睛遠望,指向了西邊方向,驚呼道:“那是皇上和王真人?”
吳逸聞言,當即轉眼再仔細巡視,果然從那西邊懸空石台的方向,下方一處離誅仙劍陣外壁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看見了一團人影。
那是圍簇皇帝護衛的禁衛軍,還有同樣落在了地上的王真人,吳逸目力所及,看樣子他們還沒受到什麽損傷。
連那個王真人也逃不出去嗎……
北疆王見到延靖帝身影,當即就激動得想要上前趕赴,但正當他欲要跑步動身時,那懸空石台之上,卻有一道陰冷詭異的笑聲傳到了陣壁之前所有人的耳中。
“哈哈哈哈,別白費力氣了,現在大陣已開,就算你們是大羅神仙,也要血染於此。”
吳逸猛然循聲而望,正好見到那幾百丈外的西邊石台上,那口門前寶劍之前,一道幽邃黑影現身於台上,而隨之而變的,是那石台門前也赫然出現了屬於它的名字。
“陷仙門……”
吳逸心中道,正西邊果然是陷仙劍。
現在站立於陷仙門前的陷劍使當然一眼就看到了遠處地上和一群人站在一起的吳逸,他那黑影之中又響起一抹邪厲的陰笑。
“你這小子,陷仙門一別,別來無恙啊,這一次陷仙門徹底打開,陷仙劍在,你可別想會有逃出生天的機會了。”
吳逸見到正主出來,緊張的表情反倒是有了一絲舒緩,他用尾指扣著右耳耳朵,挑眉笑道:“誅仙劍陣久仰大名,我自己也就罷了,如果我現在說希望你能放我身後這些無辜之人出去陣外,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吳逸!”素綾急聲叫道,卻被他抬手製止而住。
陷劍使目視泰山周遭八十裏的壯景,自覺宏願即將達成,聲氣也毫不掩飾地帶上了幾分倨傲。
“嗬嗬嗬,你小子屢次得罪我教,也有求饒的一天,要讓本座放人也可以,你現在若是卸下一身法寶兵刃,然後跪下來求饒磕頭,那麽你身後這幾個小娘子倒也不是不能放一條生路,不然的話,你們就隻好形神俱滅了。”
“要打開陣門隻有這一條路可選?”吳逸再問道。
“不,兩條。你們也可以像剛剛那些個屍骨無存的家夥一樣強闖,或許能碰碰運氣呢。哈哈哈哈哈……”
陷劍使陰惻惻的笑聲雖出得很遠,但卻猶如在每個人的耳邊回**。
吳逸嘴邊輕歎了一口氣,摳耳朵的手,又加上了一根手指,做出了一個往裏撚東西的姿勢。
“早知道你不會答應,我就選擇用最簡單的辦法,解鈴還須係鈴人,把你打一頓再問方法好了。”
「七變」,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