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挑出一些設計不理想的圖紙,給俞大猷一一過目,指出其中的缺陷。周浩的意思,就缺陷和248所溝通一下,但他擔心248所能否接受。畢竟這圖紙傳來之前經過多少人的推敲,超出周浩的認知範圍,他隻是憑理論基礎和實踐經驗來判斷設計的合理性。“也許用在別的地方不行,用在‘勾陳’上就行得通,畢竟‘勾陳’不是一般的東西。”周浩被這個想法束縛了,讓俞大猷拿主意。

俞大猷仔細翻看周浩的修正意見,稍加思忖,說出自己的主張,他讓周浩將每張缺陷圖紙的編號、位置、缺陷的原因、整改建議一一標注出來,集結到一起,發送給248所的對接人員,輔以文本闡述,說明為什麽建議這麽改。“隻要我們提得正確,我想他們會給予重視。”俞大猷讚許周浩,“浩子向來謹慎、大膽,我相信你,248所是做大事的地方,格局大,我相信他們會相信你。”

俞大猷和周浩商量完圖紙的事情,從他的設計室出來,在樓梯處遇到滕肖蘭。

“廠長,能稍微停幾分鍾嗎?”

“去你設計室說吧。”俞大猷從滕肖蘭的神情中猜到了她想說什麽。

滕肖蘭就與俞大猷一前一後,去了滕肖蘭的設計室。

滕肖蘭說完全小帆去一車間的事,俞大猷也懵了。他沒想到全小帆竟然這麽肆無忌憚,難不成他是有底氣了。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滕肖蘭,他的真正目的在哪兒。

“他要進攻關小組幹什麽,沽名釣譽嗎?”滕肖蘭想到全小帆要重新做人的表白。

滕肖蘭這一問,俞大猷想,滕肖蘭到底是心地純淨的人,完全沒預估到全小帆用意何在。

“你覺得他真要求上進了?”

滕肖蘭欲言又止。

這個動作被俞大猷看在眼裏,從中領悟到背後的東西,這佐證了自己的猜測。

“全小帆他......哦,我是說,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俞大猷怕傷了滕肖蘭自尊,繞山繞水地說出來。

“他聯係我有一段時間了,我很煩。”滕肖蘭順著俞大猷的思路脫口而出

事已至此,自己無須再隱瞞,於是,如實講了全小帆找過自己。

“他找過你?”滕肖蘭驚訝,“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由於緊張,她的呼吸有點不穩,胸口起伏。

“起初我也沒想明白他挖空心思加入咱們小組幹什麽,不便貿然和你說。”俞大猷歉意地說,“不過我跟張總匯報了,背後什麽目的且不論,進小組是工作上的事,我必須匯報。”俞大猷的意思,是其他的我沒說,以免滕肖蘭尷尬。

“張總什麽意見?”

“你覺得張總會允許他進來嗎?”

滕肖蘭鬆了一口氣。

“滕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俞大猷遲疑著,觀察滕肖蘭的表情。

滕肖蘭一臉納悶:“大猷廠長,盡管直言。”

“全小帆刻意拉近與你的距離,是不是為後麵做鋪墊?”俞大猷小心翼翼地說,與女同事討論這樣的事,不是個受歡迎的話題。

滕肖蘭腦海裏浮現全小帆送自己化妝品的事。

那天下午,滕肖蘭還在做實驗數據,全小帆突然敲門進來。滕肖蘭驚詫不已,她和全小帆沒有工作交往,他怎麽不請自到呢。

全小帆附身打量著滕肖蘭的實驗品,露出傾佩之色:“滕工果然是咱東方的首席工藝專家。服!”

滕肖蘭禮節性地答道:“全工,過獎了。我隻是盡力做好職責內的工作。”

全小帆有鹽沒鹽地誇了一通滕肖蘭,順勢說:“滕工這麽辛苦,我們都心疼你,可要愛惜自己呀。”

滕肖蘭知他要拐入正題,心生警惕,嘴上敷衍:“每個人都這樣工作,沒什麽辛苦的。”

“滕工太謙虛了,東方集團都如你一樣想,早就強大無比了。可惜呀,東方像我這種人太多,扯了集團的後腿。”

全小帆實話實說,滕肖蘭有點兒好感,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全工這樣想,也是一種徹悟呢。”

大概全小帆從未受過這樣的誇獎,變得忸怩起來:“滕工,這是取笑我了。”借機遞上握在手裏的包裝袋,有點結結巴巴:“滕,滕工,這段時間我看你每天工作挺辛苦的,也沒時間打扮,想送你套化妝品。你好好保養保養。”

滕肖蘭本能的拒絕:“全工,我這是無功受祿,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怎麽不合適,你要不合適,沒合適的人了。”

“全工,我對化妝沒那麽大的興趣,您還是送給需要的人吧。”

“哪些人?嗨,我知道你這話的意思,我以前接觸過的那些人吧,她們都不配,忒俗,一個個的俗不可耐,她們和你比,好比鳳凰和母雞。這麽說吧,送滕工什麽我都願意,花多少錢都不心疼,但你讓我送那些女人東西,花一分錢我都肉疼。”

“全工,您誤解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滕工,我這人不咋地,我知道,但我還沒到一腦子糞的程度,處久了,你就知道我的為人了。”

滕肖蘭心說,我沒想和你處多久啊,這是哪跟哪。

兩人推搡,滕肖蘭到底也沒要。

俞大猷徹底明白了來龍去脈,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猜測。滕肖蘭呆住了——自己擔心的,終於還是被人看出來。

“滕工你放心,張總主抓這個項目,他是不會同意全小帆來的。我也不會把這事外傳,這與工作無關。”

俞大猷話裏有兩層意思,滕肖蘭豈有不知。

“可如果那樣,張總就得罪了全總。”

“那就匯報鐵書記。”

“鐵書記也......”

兩人正說著,全小帆來了。

兩人吃了一驚,話題打住。

見俞大猷在,全小帆做出怪異的姿態,泛酸含醋地說:“喲,俞大廠長也在,我哥,打擾你們工作沒?”

俞大猷大大方方地朝全小帆頷首:“和滕工談點事情。”

“那什麽,我沒事兒,閑著來串個門兒。”全小帆卻做出發現了什麽不可見人的東西那樣,倒退著往後走。

“全工!”滕肖蘭喊住他:“我和俞廠長在談工作,你有興趣一起聽聽吧。”

“不打擾啦,你們聊。你們聊。”退到門口,又停下來,似乎無意實則有心地說:“那什麽,滕工,你啥時方便,約你吃個飯。”

“近期恐怕很難。這你也看到了。”滕肖蘭指著地上堆積的各種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