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冬天，比起陰冷的江南，是幸福的。外麵大雪紛揚，室內溫暖如春。不過，供熱前夕的四十多天，卻不大好過，為了熬過這段時間，城市裏每家每戶備著電褥子、電暖器等，晚上點起來，靠著這點暖意對抗寒冷。
家裏的電暖器使用不少年了，這個緊要時刻，它壞了。祁曉玉說買個新的，俞大猷不舍得錢，說修修應該還能用，讓祁曉玉等幾天。一等二等，三等四等，五六天過去了，俞大猷也沒修好電暖器。這天晚上，氣溫降低，沐陽在屋裏寫作業，凍得手腳冰涼，祁曉玉找了個薄被子，給兒子裹腳，也因為心疼兒子，動了氣。
俞大猷又是八九點鍾才回來，進了門，不自主地說了句：“真冷。”
祁曉玉就著這話，沒好氣地說：“你還知道家裏冷？”
俞大猷看見角落的電暖器，猛然想起自己的承諾，自知理虧，趕緊翻出工具箱，拆開電暖器，一看，是年頭多了，零件老化，修不上了。
就跟祁曉玉說：“明天再買一個吧，不行了。”
祁曉玉說：“我早說買新的，你非要修。”
俞大猷說：“那不是為省錢嗎。”
祁曉玉語帶不滿：“幾百塊錢的東西算計來算計去，虧你是個男人。”
俞大猷嘿嘿一笑：“居家過日子，什麽不得精打細算。”
“還是你掙得少！”
俞大猷息事寧人：“行了，明天我保證買一個回來。”
說完，進了兒子房間。沐陽哈著手，堅持寫作業，見爸爸進來，放下筆，說聲：“爸爸。”
俞大猷點點頭，心疼地坐在兒子身旁，握著他的手，摩挲著：“兒子，冷嗎？”
“過些天就來暖氣了，爸爸，我能堅持。”
兒子懂事得讓俞大猷心酸，感覺對不起兒子，也諒解祁曉玉對自己的冷嘲熱諷，這個家，他確實有對不住的地方。
“兒子，明天爸爸一定買個新的回來，你就不冷了！”
“嗯！爸爸，我一定努力學習！”
俞大猷想起兒子的國畫，隨口問：“這段時間，你的畫學的怎麽樣了，永樂宮的畫還學嗎？”
“學著呢，老師想教我們從頭學呢。”
“從頭學是什麽意思？”
“老師說，永樂宮壁畫是畫在牆上的，牆麵經過特殊處理，分好多步驟，老師想從這
裏講起，好讓我們知道，老祖宗的這些藝術成就，是怎麽一步步創造的。”
“難為你們老師有心。哎，對了，你不是喜歡‘勾陳’嗎，畫沒畫？”
“畫了呀，在畫班教室呢，太大，老師不讓往家裏帶，怕弄壞了。”
說著，沐陽打開手機，給爸爸看自己近期的畫作。
俞大猷看著手機裏的勾陳，已經有模有樣了，更讓他驚喜的是兒子對墨色及線條的把握進步很大，兒子畫的勾陳，墨色該重的重，該輕的輕，形成畫麵的遠近高低深淺，線條也比以前有力了，有點力透紙背的意思在裏麵。沐陽觀察著爸爸的神色，知道自己的努力被爸爸認可，告訴爸爸，其實自己畫廢了好多張紙，最近才有起色。老師說，照這個程度，畫完黑白稿，就可以學習上色了，上色也是難關，永樂宮壁畫的顏色，經過幾百年的風雨洗禮，變得十分豐富，還有水漬、灰塵什麽的，想接近原作，要花相當大的功夫。
俞大猷邊聽兒子的介紹，聯想到自己做的勾陳，和畫畫有什麽區別呢，都是在失敗中不斷總結，摸索，領悟，直至成功。
爺倆又聊一會兒，俞大猷催兒子寫完作業早點睡覺，被窩裏有電褥子，能暖和點。摸摸兒子的頭，他去衛生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