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給滕工找來。”俞大猷拍了江海洋一掌,派他去搬救兵。如此深奧的工藝技術,隻有滕肖蘭能解決。

十幾分鍾後,滕肖蘭的身影穿越青藍色煙霧款款而來,俞大猷莫名的激動,“救星來了。”他壓低聲音和馬一錘說。馬一錘嘿嘿笑了。

接受專業教育的人果然出手不凡,她也認為退火是已知的最佳方法,不過必須找到適合合金板的退火方式。在滕肖蘭的現場講解中,俞大猷和馬一錘上了一堂有趣的工藝課,滕肖蘭說,重結晶退火普遍應用於鋼,它的工藝是緩慢加熱到30°—50°保持適當的時間,再緩慢冷卻,通過一係列的變化提高鋼的可塑性。“這種方法理論上也可以用在咱們的合金板上嚐試,但是我認為還有更適合咱們合金板的,比如說等溫式退火、均勻式退火。咱們都可以嚐試。”

看似窈窕的滕肖蘭,一講到工藝就渾身散發出男性的果決魅力,她的真知灼見征服了俞大猷和馬一錘,兩人聽得聚精會神,不敢片刻偏離滕肖蘭的思路,“等溫式退火同樣適用於非鐵合金,如鈦合金。比之結晶式退火,節省時間、使整個工件獲得更為均勻的組織和性能是它的優勢特點。另外,均勻化退火也是不錯的選擇方式。它的特點是加熱到某一高溫區,通常是1050℃—1200℃,消耗熱能量會比較大,至於這兩種方法哪一個在合金板的退火工藝中發揮最大作用,我們還是看實踐檢測啊。”

馬一錘聽明白了,從料堆上站起來,說:“趕緊切塊小料試試!”

俞大猷被馬一錘感染,笑道:“馬大哥永遠是雷厲風行的人。”

三個人就地開個小會,重新研究了方案,馬一錘指揮徒弟們點起加熱機,他要來個火燒合金板。不過,他們不敢把速度放太快,怕加熱過快改變了合金板的自然屬性,保險起見,他們從低檔開始逐漸加溫,細心觀察,互相通告,燒了一整天,大家的胳膊都麻了。

傍晚,俞大猷來了,他打開關閉的車間鐵皮門,撥開迅疾撲來的青煙,見馬一錘師徒蹲在地上,湊近工位,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

離他們不遠的棚頂開著一扇天窗,寒風和青煙一進一出,在窗口形成兩股對峙的力量,然後各走半邊。車間裏很冷,俞大猷看到馬一錘的工作服貼在脊背,濕透的地方像一張中國地圖,好似將中國背在背上。見此情景,俞大猷心裏一跳,多好的寓意呀,這群樸實的工人,現在幹的事情,不就是把祖國背在背上嗎。祖國,可不就是千千萬萬的人民背起來的!

“活兒不是一天幹的,大家悠著點。”俞大猷跟馬一錘說。

馬一錘聞聲,兩手杵地,支撐著站起來的時候,打個趔趄。俞大猷去攙扶他,被站穩的馬一錘攔住:“腿蹲麻了。”說罷自己笑起來。

俞大猷心疼地說:“你不比他們小年輕,不要逞能。”

馬一錘說:“按現在的年齡段劃分,我也算青年。”

“此青年非彼青年。”俞大猷不無責備。

兩人說話間,馬一錘突然感到心髒一凜,眼前發黑,他趕緊往後蹭,靠住料堆,不讓自己倒下去。技工們也放下工具,癱在機器或材料堆旁,安全帽下是一張張混合著汗水和塵土的臉龐。

“怎麽樣?”俞大猷指著加熱中的合金板。

“跟滕工說的一致,我覺得按這個方法應該沒問題。”江海洋的眼裏落入材料的殘渣,摘下手套邊揉搓邊回答,他的白眼仁被硬物磨得通紅。

“廠長,你瞧好吧,這次十拿九穩了。”一個青工從江海洋身後探出頭,朝著他喜眉笑眼。

馬一錘從不適中緩過來,語氣輕鬆地說,“今晚我們再加個班,明天就可以退火大料了,爭取一氣嗬成。”

合金板采取退火方式後,改用6.0機冷曲型,終於攻克這道難關,合金板曲型成完美的半圓。緊接著,馬一錘如法炮製,第二塊合金板也順利曲型成半圓。如此一來,兩個半圓合成同心圓,就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也就是說,試焊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