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香被封作東宮女官後,她便搬出了之前的住處,住進了太子寢宮側麵的一間偏房,這間偏房空了很久,她住進去的時候,裏麵有六架床,除了她以外,並沒有其他人住在這裏。

相當於這間偏房,隻住南香一個人。

自從八歲入宮後,甚至包括小時候,小時候與姐姐母親一起睡,入宮後與其他的小宮女同睡一間屋子,而到了現在,她一個人獨自擁有了一個小房間,夜裏獨自一人睡。

這種感覺是十分新鮮的,獨自一人睡覺時,南香起頭還有些害怕,想念彩月崔姑姑等人,還有瑤書……她躺在**,望著屋頂的橫梁,終於還是睡了過去。

南香的懷裏抱著一本《三字經》,睡覺時嘴裏似乎還喃喃地念叨著什麽。

就這麽過了一兩天之後,南香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入睡,每日離開殿下身旁,回到自己的住處,南香變得開心又自在。

她發現了擁有一間屬於自己房子的妙處。

在屬於自己的這方狹小的天地中,沒有第二雙眼睛注視著她,不會有人來提醒她注意宮中規矩,她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隻要她不發出誇張的聲響,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屋子裏發生了什麽。

意識到這一點後,南香幹出了一件十分出格的事情。

她將櫃子裏的被褥都曬了一遍,鋪在另外幾張**,等到夜裏靜悄悄的時候,她把所有的床都拚在一起,穿著雪白的中衣趴在**,從一張床滾到另一張床,再滾到另一張**……

——這是她當小宮女的時候就非常想實現的一個願望。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隻不過她現在不再是瘦瘦小小的尚食局小宮女,而是“一坨”東宮大宮女了。

滾完了之後仍然感覺非常開心。

之前伺候太子殿下起床更衣的時候,南香就很眼饞羨慕太子殿下每日躺著的那張東宮大床,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在上麵滾幾個來回,現在可好了,她也擁有了一張“大床”。

南香盼著早日到秋冬的時候,在大**拿一堆棉被圍著自己,肯定舒適得叫人連連做美夢。

白日天熱,到了夜裏,風大微微涼,每次睡前,南香從頭滾到尾,又從尾滾到頭後,臉頰紅撲撲的,心跳加速片刻,臥在枕頭上,微微有點暈,卻很容易入睡。

睡前南香會迷迷糊糊地幻想將來出宮後的日子,以前她想著出宮,開糕點鋪子,開大酒樓,而今在太子殿下書房伺候過幾日後,南香有了別的主意。

她看見過書房牆上懸掛的一幅畫,是一幅竹居畫,南香很是喜歡,畫的是竹林裏的小竹樓,幽靜閑適。

南香想著,如果等以後出了宮,她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能在湖邊的竹林裏為她蓋一棟小竹樓,村裏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男主人親自領著人蓋的,他們家以前住的房子,也是她親爹自己蓋的,所以,她也希望能有人為她蓋一棟房子。

竹林裏的房子,不需要很大,圍上籬笆,圈養幾隻雞鴨,還得種上一些花,家裏最好要有一輛驢車,養一隻調皮的小毛驢,小毛驢能在家裏拉磨,驢車能方便每日去縣裏。

高門大戶家裏都養高頭大馬,而在鄉下村子裏,能有輛牛車或是驢車就已經很令人羨慕了,南香至今還記得別人家裏養的一頭小毛驢。

她很羨慕二柱哥家的小毛驢。

對於小時候的人和事,南香大部分都已經記不得了,如今她還能想起二柱哥這麽個人來,主要還是記得他家那一頭機靈的小毛驢。

長長的兩隻耳朵,像小兔子一樣,會一前一後的動起來,小毛驢的眼睛又大又水潤,給它喂食的時候,它就會睜著大眼睛好似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們。

幼年時候的南香一直想養一頭小毛驢,隻不過這個願望至今都沒能實現,以前為了多看一眼小毛驢,她會去二柱哥家幫忙喂他家的驢子。

隻不過那頭驢子後來沒了。

*

“南香,來,喝一碗綠豆湯。”

南香接過小宮女遞過來的一碗綠豆湯,她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甜啊!”

一旁一個小太監道:“白日天熱,太子爺體恤宮人,吩咐一人一碗綠豆湯,這糖啊,一定要放得足。”

“大家夥都記著太子爺這份情。”經曆過勞累後,沒有什麽能比一碗甜甜的綠豆湯更能解暑宜人。

南香笑著點點頭,心想自己也記著太子爺的情。

“南香姐姐,您還要嗎?”

南香搖頭:“一人一碗,我已經喝過了。”

雖然南香年紀不大,但已經有不少宮人喊她姐姐了,在這宮裏從來不是按歲數排輩,因著她是太子殿下寵信的貼身宮女,東宮裏哪怕年紀比她大的,也要喊她一聲姐姐。

一碗甜甜的綠豆湯下肚,南香很是心滿意足,雖然她們家太子爺有時候脾氣古怪了些,待下人卻不算苛刻,在吃食上更是寬厚極了。

南香這段日子在太子殿下身旁,跟著吃了不少好吃的。

她的肚子很爭氣!

南香成為女官後,本來飲食就比之前提高了一個檔次,還能跟在太子爺身旁蹭吃蹭喝,可謂是神仙日子。

夏日裏喝甜甜的綠豆湯,冬天就能跟著太子殿下喝暖洋洋的羊肉湯,即便是怕冷的小南香也不禁開始期待寒冬臘月的到來。

隻不過這會兒仍舊暑熱,唯有早晚涼爽,寒冬臘月還早著呢。

*

如果說太子殿下身上有了任何變化,最先發現的人要數南香。

清早,天還沒有大亮,南香悄悄地打了個嗬欠,檢查過一應物事後,照例帶著人走進寢宮,伺候太子殿下洗漱更衣。

她將茶水遞給太子殿下,太子漱口三次。

吩咐指揮小太監們給太子更衣時,拿著金玉腰帶的南香陡然發現了一件事:

——太子殿下似乎胖了。

這不是她空口胡說八道,她手中的腰帶可以證明,太子爺的衣服緊了些,腰帶亦是。

“……殿下?”

南香仰著頭看向自家太子爺,她們家太子殿下的臉似乎也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殿下的麵容仍是那樣俊美,卻減少了幾分少年氣,多了屬於男人的英俊,當然……也豐腴了些許。

李驍的臉色臭到了極點。

他不去看略微緊繃的腰帶,而是盯著麵前的小宮女,這丫頭的五官眉目比先前長開了不少,膽子也比以前大了不少,竟然敢自作主張仰頭“偷”視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暗中磨牙,他無倫左看右看,還是上看下看,眼前的南香除了眉目舒朗展開了不少,還是那雙盈盈如水的眼眸,小巧挺直的瓊鼻,如鮮花一般的櫻唇……

沒胖啊?

不僅瞧不出哪胖了,養得更是比以前還要絕色動人。

或許還是有兩個地方胖了的,李驍的目光飛掠過那鼓鼓囊囊的地方,腦海裏浮現她彎腰折花時的畫麵,太子殿下抬手摸了摸鼻子。

太子爺心頭暗恨這鬼熱天什麽時候才過去,全都給孤換下紗衣,裹上棉襖。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站著畢恭畢敬的陳公公。

陳公公眼觀鼻鼻觀心,默默不說話。

陳公公心頭感慨萬千,想到這麽個絕色大美人天天杵在身旁,太子殿下仍然能忍得住,不可謂是——他們太子爺就不是個一般的男人。

另外,陳公公也佩服他們家太子爺眼光驚人,一眼挑中了南香,陳公公也沒想到南香這個小丫頭竟然是如此“絕色佳人”。

南香這丫頭剛來東宮時,她雖然容貌五官出眾,身段氣質卻不出色,放在四個美貌婢女中算不得多麽出挑,而在太子殿下身旁待著,整日湯湯水水養著,見識也多了,五官也要長開了,都快要脫胎換骨了。

——還是他們家殿下會養人。

若是等到將來,太子殿下給南香開了臉,這絕色佳人該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隻不過……太子殿下究竟行不行,這就是個不可言說的問題。

咳。

太子殿下身旁多了幾個清秀的小太監,也沒見殿下有什麽特殊的關注。

陳公公不敢再深想了。

當然,有時候他還是會深想一下下的,根據太子殿下的寢衣,嗯,應該是能行的,但為什麽又不行呢……

“陳公公,應找人來給太子殿下量體裁衣,新做一批衣服。”南香跟陳公公道。

陳公公回過神來,點點頭:“是該如此。”

太子殿下的臉一整天黑如鍋底。

李驍站在書案前,他提著筆,看著眼前的白紙,手中的狼毫卻是大半天都沒能落下。

事情何故至此?

他瞥了眼身旁站著的小宮女,南香收到了自家殿下的眼神,殷切道:“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李驍搖頭,冷著臉寫下了一個氣勢洶洶的“忍”字。

寫完了之後,他回憶起這段日子,每日用膳時,總有個喋喋不休的花瓶:

“殿下,這芙蓉雞絲色白如雪,鮮美異常,聞起來有如……”

“殿下,這紅燒獅子頭……”

“太子殿下……”

總有些人,在書房裏沉默寡言,用膳時廢話連篇。

作者有話說:

香香:我憑本事喂胖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