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煩這輩子都沒有那麽快過。
他在速度的極意上再度巔峰造極, 凜寒的煉氣包裹著樓煩全身上下,拖曳出一尾驚豔瑰麗的光彩尾翼。
他像是掠過蒼穹的彗鋒, 烈烈燃燒著的, 是那所剩無幾的生命。
樓煩確實在燃燒。他整個人都被點燃了,像是一支脆弱的紅蠟,衣服、頭發、睫毛紛紛自燃起來, 曆劫的飛灰簌簌如雨。他像是一頭撞進了一尊偃師的氣爐裏,旁人隻能看見酷烈的火焚風中, 一抹凜白色的恍惚人形, 像是逐火而生的飛蛾,終於撞進了死亡的懷抱裏——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似幻……”
哀感頑豔的和歌, 杳杳回**在地底。
樓煩半生的經驗、意識、技巧,在此刻紛紛燃燒起來, 蘇羅耶馬刀在他手中**卷開一道陡峭的圓弧, 惝恍間像是太陽日冕最瑰麗的邊沿。
這一刻,樓煩的修為,踏入了全新的領域。致命的火焚風,像是被這一刀駕馭了, 拔地而起,淩空囫圇, 凝結成了垂天而下的巨大陰影, 那是烈火熔熔的刀刃之陣。
氣魔發出恐懼不已的尖叫來。在這個男人的威勢麵前, 他才是獵人,它才是獵物, 樓煩唰然拔刀, 就是獵人舉起弓箭, 氣魔隻不過是草原裏倉皇逃竄的野兔罷了。
氣魔下意識地退回了白銀深淵。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似幻。
樓煩看似占盡上風,實際上瀕臨燃盡,半生的走馬燈,在樓煩腦海裏,旋轉不休。
他戎馬一生,功名半壁,怎麽這些浮華瑣碎的春花秋月,還比不上連天的碧草裏,飛揚的榴紅裙擺呢?
都說蘇羅耶人一生,都在追尋一個春天。
原來他的“春回大地”,原來他的“冰雪消融”,全數棲在她的裙擺上麽?
這話也未免太小兒女態了,怎麽襯得上大丈夫的豪情呢?
隻是……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這天地芸芸,誰不是小兒女,誰不是一匹夫?
“有生斯有死……壯士複何憾。”
和歌盤旋在沸騰的大地之心,卻像是渡鴉掠過荒蕪的墓園,空虛的近乎寂寞。
因為死亡降臨,就是如此安靜,就是如此寂寞。
潑天的刀刃之陣,摧枯拉朽一般斬下,釘在氣魔的全身上下,把它整個怪物按進了深淵之中!
樓煩手中的蘇羅耶馬刀,從方才北辰千流齋用“八尺瓊勾玉”刺出的傷口裏,再度洶洶的刺入。這道傷口沒有鱗片的看護,樓煩能輕而易舉地用手中滾燙的烙鐵,一氣貫穿了氣魔的脊椎。
有生斯有死,壯士複何憾。
本來蘇羅耶馬刀不該有那麽長的,但是在樓煩煉氣的加持下,仿佛是烙鐵生出了魂靈,刀身拉抻成一道白熾色的神鋒,近乎有十人臂展之寬。它貫穿了氣魔的脊椎,從氣魔的背後吐出泣血的刀尖來,再將其釘在了青銅巨柱之上!
青銅巨柱洪亮地震鳴,像是末世中裏的狂潮,淹沒了整個大地之心。它蓋過了北辰的和歌,蓋過了氣魔的尖叫,蓋過了一切的蕪雜。
如此空虛,如此寂寞。
氣魔龐巨的身軀,堵住了銀色的深淵巨口,賁湧的銀漿猛地一滯。八條盤旋而上的黃金巨蛇,冷冷地注視著它的死亡。
樓煩難以為繼,脫力向下墜去,煉氣從他體內散逸開去,他在半空便化為了一抔帶著火星的灰燼。
哦,原來……他也不如昭王。
樓煩站在白茫茫的風雪裏,像是千千萬萬次,站在蘇羅耶的冰原上一樣。
樓煩抬起頭,他看見了,前方一星的火光。
“月兒彎彎照九州……”
縹緲的歌聲,從風雪的罅隙裏,清淩淩地傳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樓煩踩著歌聲向前走去,腳下冰雪發出嘎吱一響。他離這堆火光近了,小竹筱坐在篝火前,身上披著鑲著兔毛邊兒的深紅披風。
小竹筱見到他,朝他笑了笑,她的睫毛又長又密,笑起來像是翻飛的蝴蝶,撲閃著令人目眩神馳的光。
小竹筱脆生生道:“官人是本地的麽?”
樓煩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小竹筱不認識他。
在這片茫茫的風雪裏,沒有家仇國恨,沒有前塵紛擾。蘇羅耶人沒有劫掠傾國舟,樓煩也沒有俘虜小竹筱。
他們隻是,一個普通的蘇羅耶男人,遇到了一個普通的雲秦女人。
樓煩輕聲道:“這裏風雪多大。”
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是啊,真冷。”小竹筱搓了搓發紅的小手,呼出一口寒戰戰的白霧,“馬上就有人來接我,回炎虎關去了。官人跟我一起麽?我捎你一程。”
樓煩搖頭:“這裏是我的家鄉。我哪裏也不會去。”
小竹筱:“可是這兒多冷啊。”
樓煩:“我就生在這裏,早習慣了冰雪。”
小竹筱聞言笑了起來,兩顆梨渦深深的,活潑又靈動,歲月並沒有給她枷鎖:
“也是,我也該回我的家鄉了。”
一輛馬車撞開風雪,停在了篝火跟前,飛雪撲滅了火焰。
樓煩眼裏的光也跟著滅了。
小竹筱踏上馬車,又回過頭來,對樓煩道:“官人,我們在哪兒見過麽?”
樓煩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道:“沒有。”
“那我——真的走啦?”
“好。再見。”
車輪骨碌碌地轉動了起來,在皚皚白雪上印出兩行車轍。小竹筱撩起簾帳向樓煩揮手。她像是怕冷似的,手不肯伸出袖子,於是甩著長長的袖袂,還差點打到自己。跟個小孩兒似的。
樓煩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馬車載著小竹筱駛出風雪,樓煩站在風饕雪虐裏,像是一方筆直的界碑。
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同一參一商兩顆星子,命運理所應當地不該交集。
就算辭別,也不該感傷。
樓煩站在無盡的風雪裏,站在茫茫的天地中央,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這樣才好。
這樣才對。
雲雀渾渾噩噩地向銀漿走去。
好消息是,樓煩是條漢子,他真的把氣魔釘在了青銅柱上,阻止了銀漿源源不斷地漫上來。
壞消息是,原先漫出來的銀漿,體量還是太過龐巨。如果沒有新的冷卻水,不出半個時辰,這裏照樣變成一鍋湯。
而那道歸墟海閥——
哐!!
黃金圈旋轉出一圈熾熱的圓影,暴烈地切在那道巨大的青銅閥門上,一時間火花四濺,噪聲刺耳難聽。
“不列!”北極凝雙眼通紅,“——你他/媽倒是開啊!!”
這道關著冷卻水的歸墟海閥,卻隻能從另一邊開啟。無論是北極凝的黃金圈,還是北辰的八尺瓊勾玉,或者是薄磷的藍橋春雪,都無法撼動它分毫。
如果雲雀願意解釋的話,她倒是知道為什麽,因為整個歸墟海閥,跟整個空間通道連為一體,那是四維的設置,三維的武器是傷害不了的。
這不是扶桑原先的設計,這是鏡心春水的暗中更改。
至於為什麽,倒也很好猜,一定是防著天守閣轉移之後,有人能從“大地之心”裏活著出來。
至於後來鏡心春水後悔不迭,那也是另一回事了。眼下鏡心家主應該還在路上,暫時管不到大地之心裏的眾人死活。
——什麽狗屁設計?!!
北極凝無法接受,像是一頭暴怒的熊,樓煩可都是死了!他死了!!
……怎麽可以……讓他死的……這麽毫無意義?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像是擊碎了北極凝心中的什麽東西,她整個心理大壩盡數決堤,洶湧的情緒衝垮了一切。
北極凝脫力地跌坐在地,白銀色的長發溽濕地掛在臉上,她像是一條被抽了脊梁的鬣狗,失魂落魄地望著歸墟海閥。
她想說,這算什麽?
小竹筱不明不白地死了,那頭氣魔也不能確定就是她。樓煩倒也是個情種,轟轟烈烈地同歸於盡。他們倒是伉儷情深得很,到了陰曹地府,還能繼續做夫妻。
……那她算什麽?
北極凝撐著額頭,覺得自己的處境,實在是淒涼得讓人發笑,難不成她要跟一群見麵沒多久的異鄉人,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個鬼地方麽?
窮途末路,黔驢技窮。
銀漿不斷地吞噬黑水,像是閻王催命的銅鑼,眾人看著堅硬如初的歸墟海閥,都陷入了悲哀的沉默。
“師父,”北辰千流齋小聲道,“我很高興,能跟你死在一起。”
神道小次郎蒼老的眉毛動了動,老人沉默了半晌,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
“雀雀!!”
在雲雀徹底踏入銀漿的刹那,薄磷從後麵拽住了她:
“雀雀!雲雀!!尋時雨——!!!”
雲雀不為所動,看都沒看薄磷一眼。她機械地掙紮著四肢,表情平和又詭異,眼睛變成了完全的青銅色。
薄磷心驚肉跳:這是怎麽了?
難道說,薄磷想起,先前雲雀的神識,三番五次地探進黃金八蛇的內部,——難道說,在那個時候,青銅巨柱的力量,就汙染了雲雀的神識?
這是要幹什麽?薄磷頭皮發炸,青銅巨柱是想拿她作祭麽?
雲雀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薄磷怕在拉扯下去,會傷到雲雀自己的關節,直接封了雲雀的穴道。雲雀脫力地癱在薄磷懷中,表情依舊是漠然而吊詭的,甚至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青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青銅巨柱的方向。
“她想過去”。
這個想法甫一出現,驚起了薄磷一身的冷汗。
“我不會讓她過去的,”薄磷在雲雀耳邊說,“你吃的人夠多了。再猖狂下去,你會被毀滅。”
“雲雀”不為所動。
薄磷的聲音很輕,輕得恍如夢囈,恍惚間又頗有一些瘋魔的意味:
“你知道‘天帝蟠龍’麽?”
他指向一旁的周雲訖,被白雪樓用命救來的少帝,這是眾人最後的籌碼,“隻要他體內的‘天帝蟠龍’爆/發,整個‘大地之心’都會夷為平地!屆時你誰也吃不到,繼續在黑暗裏躺個上千年吧!!”
薄磷威脅得很幼稚,他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破防了,他破了大防,聲音嘶啞,嗓聲幹裂,像是街頭巷尾的大老爺們兒,喝多了要找人動手打上一架。
他確實破防了。他與雲雀顛簸了一路,什麽鬼門關都闖過來了,眼下居然要在救世的鑰匙麵前,活生生地煮成一碗湯。
——換誰誰不破防?
“雀雀,雀雀。”
薄磷的手有點哆嗦,捧起雲雀的臉,“雀雀,看著我,醒過來,我們需要你想辦法……”
“雲雀”依舊直勾勾地望著青銅巨柱。
“天帝蟠龍”對巨柱來說,確實是個致命的威脅,但是它現在隻要什麽都不做,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會被銀漿殺死。
屆時,無論你是天帝蟠龍還是小魚小蝦,都是青銅巨柱的腹中餐罷了。
“雀雀,”薄磷的額頭,抵住雲雀的頭,“想想畫眉,想想八哥,想想我……他/媽/的!別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你想想你自己!!別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了!……醒過來!我求你了快醒過來!!!”
“雀雀?”
雲雀恍惚地睜開眼,白茫茫的光暈裏,尋寺櫻低下頭來,戳了戳她的額頭:
“小懶蛋,別睡了,今兒個,我們得去參加別人的喜宴。”
水紅色的帳頂,繡著九十九朵蓮,有開有合,栩栩如生,不知得熬瞎多少繡娘的眼睛。
雲雀應該這輩子都沒睡過這麽奢華精致的床。
但是雲雀看著帳頂,恍惚地想了起來,哦,原來是這樣啊:
她是尋家的嫡女,宗主尋寺櫻的掌上明珠,千尊萬貴的大小姐“尋雲雀”。
可是……
尋寺櫻戳了戳她的額頭:“莫偷懶,不然你爹又要念你了。”
雲雀恍然,尋寺櫻有個賢德的丈夫,也就是雲雀的好爹爹,若是她起床磨蹭了,還要被爹爹好一頓念呢。
原來如此,雲雀撓了撓頭,那就起床吧。
但是她起床,也不是一個人起的,穿紅戴綠的侍女們魚貫而入,雲雀隻需要安靜地坐在塌上,自然有人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才是貴人的日子。
“小姐啊,”胖侍女眉飛色舞地說,“奴婢聽說啊,今兒個成親的‘那人’,可俊了呢!”
另一個瘦侍女啐道:“呸!什麽俊不俊的,那也是別人的丈夫了,有什麽眼饞的?”
雲雀呆呆地看著她們。
哦,原來是這樣,雲雀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來,她這個年紀的閨閣少女,風刀霜劍都無需操心,自然有人為她妥帖地擋下來。
雲雀隻需要關心哪個公子長得俊,坐在朱紅樓閣裏吃點心就好,連手都不用自己挪步去洗,自然會有人端著金盆迎上來。
雲雀也好奇了:“誰家的公子?”
“薄家的老大——”胖侍女嚇了一跳,“小姐,你不會睡迷糊了吧?夫人昨天還發了好大一通火呢!”
“娘發什麽火?”
瘦侍女狠狠地瞪了胖侍女一眼:“小姐好不容易好了,你又來招她!”
雲雀茫然:“你們在說什麽?”
“……”胖瘦侍女對視一眼,既而胖侍女說,“小姐不是看上了薄家大公子麽?結果這小子慣是個眼瞎的,左右都瞧不上小姐,如今娶了個不知哪兒找來的村姑,居然還敢給尋家遞請帖!”
雲雀恍然,她這麽受寵,親事當然由她的性子說了算。
那薄大不愛她,她也就幹脆地放手了,反正她是尋家的明珠,有的是青年才俊追捧她,也不差他這一個。
這才是蜜罐兒裏長大的貴女,自信和大方都是老天爺給的。
“我不傷心。”雲雀搖了搖頭,“快拾掇吧,不然爹又要念我了。”
胖侍女以為雲雀強撐,在一旁嘴碎道:“小姐,別把這倆狗男女放在心上。那薄大就是豬油蒙心,奴婢差人看過那個新娘了,長得比小姐差太多了!就是一個村姑而已,再貴氣的首飾也撐不起門麵來。”
雲雀呆呆地聽著,半晌才反應過來,哦,這就是鍾鳴鼎食之家麽,大家都一樣地尊貴,那麽臉蛋的好壞,就是天大的羞/辱了。
“我不認識她,你也別這樣說人家。”
雲雀剛說完,突然看到,窗外站著一個人,正焦急地拍著窗戶。
雲雀嚇了一跳:“那是誰?!!”
胖瘦侍女也嚇了一跳,茫然地看了看窗戶:“小姐,什麽也沒有啊?”
雲雀推開兩個侍女,走到那扇窗戶前,窗戶外站著一個乞丐模樣的少年,衣衫襤褸,形容邋遢,正焦急地捶著窗戶。
少年急急道:“雀雀!雀雀!”
雲雀開窗,怒聲叱他:“登徒子!你怎麽敢叫我的乳名?”
“雀雀,這一切都是假的!”少年火急火燎道,“不要被青銅柱騙了!這都是假的!”
莫名其妙!
雲雀摔上了窗戶。
尋寺櫻低低地提醒:“雀雀,雀雀。”
雲雀恍惚回神,白茫茫的光暈淡去了,她正坐在喜宴裏,鳳冠霞帔的新娘正盈盈地端著酒,楚楚可憐地看著雲雀。
長相也算個小家碧玉,沒有侍女說得那麽不堪。雲雀趕緊接過了酒,一口——
旁側新郎突然出手,打掉了雲雀手中的杯子!
眾人大嘩。尋寺櫻怒道:“薄大公子,你做什麽?!”
雲雀不知所措,抬頭向上望去,新郎果真是好姿容,大紅的喜服襯得他更加豐神俊朗。
雲雀:“你……”
新郎拽住她的手:“跟我走!這些都是假的!”
雲雀莫名其妙,但新郎的手力氣太大了,她整個人都被拉扯了出去。新郎提著雲雀整個人剛走了沒幾步,新娘便拽住了新郎的手,可憐地哭了起來:
“磷哥兒,你不要我了麽?”
“襙!”新郎大怒,“首先,百靈已經死了;其次,敢拿百靈的皮囊來騙我,青銅柱你他/媽全家都死了——!!!”
直抒胸臆,酣暢淋漓,雲雀聽得一愣一愣的。
原來薄大公子是這種性格麽?
新郎拽著雲雀瘋跑。雲雀掙不開他,隻能勉強跟著他,火紅鎏金的喜宴漸次淡去,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雲雀恍惚道:“你是誰?”
“薄磷。”
“你為什麽要拽著我跑?”
“你被一個青銅柱子給騙了。這柱子邪門,它居然是通往‘平行宇宙’的通道,怪不得小竹筱會被嚇瘋呢……挺複雜的,我他/媽也不是很懂,你記住你被騙了就行。”
雲雀茫然道:“你心情很不好。”
“哥重複太多次了,是個人都暴躁,你體諒一下。”
“……”雲雀茫然,“你在救我麽?”
“不是,我在救我認識的那個‘你’。”
新郎又停了下來,反手抽出了自己的刀,橫陳在雲雀眼前:
“這是個說明——這個平行宇宙的因果律被我打亂了,很快就要自我崩解,就算不被我殺,你也很快會消亡。我翻一下記錄,好的,你是第二萬九千四百三十五個平行雲雀,……”
我在找那個唯一的雲雀。
“大地之心”中的青銅巨柱,連接著不可統計的平行宇宙,它們以“因果律”相互連接。而因果律的具象化,“因果之蛇”,盤旋在青銅巨樹之上。
所謂的平行宇宙,就是一個“可能存在”的世界。比如眼下這個世界,雲雀沒有悲慘的身世,她是個千尊萬貴的嫡女,被人拽著走也沒有反抗的意思,溫馴得像一頭羔羊。
青銅巨柱汙染了雲雀的神識,把她的神魂,散落在了平行宇宙之中。
薄磷要把雲雀找出來。隻要劃掉錯誤的“可能”,那麽剩下的那個雲雀,一定就是正確答案——
藍橋春雪貫穿了雲雀的胸膛。
雲雀呆呆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女孩的大眼睛裏流出晶瑩的眼淚來。
薄磷喃喃自語:
“好的,下一個。……”
作者有話說:
磷哥這個時候的精神狀態已經被青銅柱汙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