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子鬆出生的那一天晚上,弦月公主帶著受傷了的飛獸,提著一顆已經殘缺的妖怪的頭從北方回來。聽說公主斬殺了巨妖風塵仆仆的回來,北輝宮都忙做一團。京王仁慶也忍不住從王後所在的寢宮趕了出來,忙著召喚太醫看看公主到底有沒有受傷。
弦月提著妖怪的頭在大殿上跪下,朗聲說:“為了慶祝王弟出生,特意獻上巨妖的頭顱作為賀禮."
仁慶大喜:“全京國的人都知道,我王兒出生那一天,就是北方妖怪被斬殺的那一天,北方的漁民都會感受到王兒的福氣。弦月,你為王子如此用心,實在是太難得了!難怪你一聲不響地跑出去,為的就是準備這樣一份大禮吧!”
第二天清早,巨妖的頭就被作為慶祝王子誕生的賀禮掛在雪都城門。接連幾天的大風雪也停下來了,雪都的人們都迎來了春天的第一縷陽光。大家歡慶小王子的誕生,也為公主的英勇而驕傲。
而在北輝宮後宮的珠簾背後,是商後複雜的眼神。
她躺在**聽聞弦月公主斬殺巨妖回來的消息,本來就打算合眼休息的她,此刻內心**不安起來。
弦月公主第二天親自進宮給商後道賀,然後送上了自己的大功勞一件:殺死委蛇,給北方海岸線的安寧,全部歸功於自己新生的弟弟。
“必然是王弟的降生,給我們京國帶來的福氣。”她溫順地跪著說。
商後半躺在**,抱著小王子,一言不發,而旁邊的京王卻十分喜悅。
“弦月,你懂事了。”他欣喜地說。
“弦月早就長大了。”弦月公主謙虛地說,“而王弟很小,還需要我的照顧。”
如果不是京王在旁邊,商後一定冷哼出聲。
待弦月出去了之後,商後便說:“這孩子,弟弟剛出生,不來看一眼弟弟,先去殺妖了。”
京王說:“怕是想給他一份禮物。”
“但是殺戮終究不吉。”
“殺妖怪怎麽不吉?我們京國地處東土邊境,堅守北邊海域不然妖怪入侵是我們的責任,她因為母親的事情,一直很自卑。肯定是不知道怎麽討好弟弟,才這樣做。”他心疼地說,“一個女孩子,有勇有謀,真是罕見。試問八國裏誰有我這麽驍勇的女兒。”
商後說:“光是崇尚武力不行,她還得多讀書。”
“她很喜歡看書,沒事就在藏書樓待著。”
“怕是要多出去曆練曆練。”商後說。
京王看了她一眼。
她有點訕訕:“我的意思是不是有說古代卷籍《東土紀事》分散在各個國家嗎?裏麵有天下大運的秘密,你年紀大了,我生了小王子也不方便,不如讓她出去收集這些古籍,然後收回我國整理一個完整的冊子……”
“這些古籍很多是散落在民間,讓她去民間收集嗎?”
“如果王族的人不親自去,我們王族的秘密萬一落在一些好事者手裏怎麽辦?還是王族的人最安全。”商後說。
弦月公主早一點離開京國,她覺得自己的王子早一天安全。
“我想想……”
想到這裏,有內臣進來報告,說弦月公主又去北方了。商後冷笑:“又去看舒修將軍了吧?怎麽和軍方聯係這麽緊密?怕不是有什麽秘密。”
“我看她是很眷戀舒修將軍,女孩子的心事而已。”京王笑著說。
商後說:“王,你可真是開玩笑,如果真的和舒修將軍傳出什麽醜事,那顆是會敗壞我們王族的聲譽的。”
“醜事?斷然不會。”京王慢條斯理,意味深長地笑了,仿佛已經有把握。
現在舒修被指派到更偏遠的北方海岸線,弦月好不容易到達他那裏,才聽說舒修將軍的傷還沒有痊愈,這個月還在休息,不輕易邁出帳篷之外。
弦月在他的帳篷外叫人通報了一聲就進去,看見了躺在**的舒修,還有身旁一位端著藥碗的年輕女子。
“公主⋯⋯”舒修看她進來,想起身迎接,但是弦月急步上前按了下去:“舒修,都是你把冰之盔甲借給我才會受這樣的重傷⋯⋯”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想接過身邊那女子的藥碗,卻發現對方有所遲疑。
那女子看她的樣子是恭謹的,但是眼底卻有同性之間的提防。
弦月一顆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弦月公主,這個是我的未婚妻昭敏⋯⋯”舒修伸出一隻手拉住那女子的手介紹,“快見過公主。”那女子急忙行禮:“昭敏見過弦月公主!”
弦月掛著兩行眼淚,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未婚妻⋯⋯你什麽時候有的⋯⋯”
“公主,昭敏是這裏本地村長的女兒,我來這裏一個月很得她照顧,所以⋯⋯”舒修看見弦月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急忙叫昭敏:“公主不習慣這邊的嚴寒,你快出去叫人給她弄碗暖棗湯來。”
“暖棗湯?”昭敏不明白公主怎麽要這樣尋常的補品,說,“雪參湯不是更好嗎?”
舒修說:“公主從小就習慣喝暖棗湯,你去弄就是。”昭敏應聲,對弦月行了一禮之後急步走出。弦月眼神有點茫然,看著舒修的眼睛沒有焦點。
暖棗湯是舒修在弦月小時候給她帶來的民間的方子,宮裏的補品一直不合弦月身體,這尋常補品卻正合適她喝。她從小喝到大,喝習慣了再也離不開。他看著她那茫然失措的樣子,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公主,以後不要在別人麵前流淚。”
“未婚妻?”她顫抖著問。
“嗯。”他說。
“你們……”
“情投意合。”他說,“公主以後怕是不方便來看我了。”
可是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她垂下眼簾,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你是怕我在宮中爭儲的鬥爭連累到你,所以就這麽……她腦子裏一片茫然。
他手指輕輕碰到她臉上皮膚的時候,她終於回過了神,應道:“知道了。”她起身走向外麵,步履稍有恍惚:“我要回宮了。”他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來。
她的痛苦,隻能讓他看到這裏了。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天地一色,一片銀裝。
“薩,受傷飛行會不會很辛苦?”弦月騎在雪獅背上,輕輕撫摸它的鬃毛。
雪獅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它也知道要讓主人快點離開那個地方。弦月把臉埋在它的鬃毛裏,雪白的毛皮披風在空中飄**著,掩飾住公主大聲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