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姬吐出一口鮮血,再度被打回水裏。莊貪收回掌勢,冷冷看著她的身體隨著一串氣泡沉沒進池塘裏:“這女人還挺頑強。”他已經覺得玩夠了,雙手做成環抱狀,吼叫一聲,雨姬無力的身體頓時又被他的“氣”提出水麵,血混合著水一滴一滴順著衣服往下淌,原本握劍的右手如今也是軟綿綿掛在身邊,大概是被折斷了。
血滴子怪笑著:“你絲毫沒有武士精神嘛莊貪,不愧是黑暗武士排名前五十的人喲!”
黑影從地上站起來,現出原身,他是很希望能親手殺掉他的殺兄仇人,但是莊貪看起來玩得很高興,實力又在他之上,所以隻好恨恨地呆在一邊。
莊貪運起全身的氣息,集中在右手上,全力推出,準備一舉打穿雨姬的心髒。巨大的氣形成利劍一般的攻勢!但是⋯⋯但是!他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那股淩厲的殺氣在距離雨姬身體三寸的時候,被另外一股“氣”擋了回去。雨姬的身體也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落在了不速之客的手上。雨姬最後的意識,看見的是熟悉的麵孔。
弦月山莊的管家,白發蒼蒼的任伯!他如今目光如炬,全身散發著凜然之氣。
“雨姬,”任伯沉聲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我們?血滴子他們驚覺四周不知道何時站了兩個黑衣人。他們就是早上在山莊牆角徘徊的那群黑衣人中的兩個。這時候他們扯掉黑色外衣,露出的是雪白的戰服,胸前還繡了個銀色的圖案。
有一個眉心有兩個紅點,頭發是漂亮的淺色,麵容清秀,眼睛是棕色,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
莊貪看見格住自己攻勢的居然是個老頭子,不由大怒,足尖一點,身子朝任伯衝去。任伯慢慢往旁邊一閃,一隻手托住雨姬,一隻手在麵前畫了個圓。莊貪淩厲的攻勢到了那個虛無的“圓”麵前居然化為烏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任伯的手已經按在他的腦門。他最後聽到的一句話就是任伯沉聲說的:“‘氣’是要這樣用的。”
血滴子看著莊貪的頭顱迸裂,鮮血四散的時候,突然想起那銀色的標記代表著什麽:“你們!你們是京國的⋯⋯”
“喲,算你有點見識,”其中一個人道,“我們是京國的皇家護衛隊。”
“京國皇家護衛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血滴子記得那個極北之國的人很少在中原走動,更何況到這南蠻之地了。
眉心有兩個紅點的青年男子緩慢地在自己手上套上一雙銀色的手套:“你應該為自己考慮一下吧。我們這次出來特別還帶了名除妖師。”他笑笑,“我是除妖師薑容。告訴你名字,免得你這隻半妖死得不明不白。”
血滴子伸出指甲冷笑:“你就那麽有把握能抓住我⋯⋯”話音未落,他的聲音已經終止。薑容站在他後麵收緊那根纏繞在他脖子上的絲線,糾正道:“我不是抓你,我是要殺你。”手一發勁,血滴子的頭顱就應聲而落,薑容用一個絲袋收起他的頭顱,紮緊掛在了腰間:“完事。”
黑影早就見勢不妙,使用影術要飛快逃離,但是前麵一塊更大的影子投在了他麵前的地上。
隻是一團黑影,什麽都沒有。
隻聽那團黑影笑道:“我聽說黑白雙影也是使用影術的術士,可是今日一見,實在是侮辱影術啊!”那說話的影子突然膨脹,象猛獸一般吞噬了黑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黑影慘叫著,漸漸沒了聲音。
薑容皺眉說:“無影,你不要那麽惡心好不好?”
那說話的影子漸漸從地麵站起來,恢複成原本那個穿白衣的男子,他理了個平頭,細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上完全沒有黑影的屍體,隻留下一灘血。薑容知道他肯定用了什麽方法把對方弄到什麽空間去了,這個人就是有點變態的愛好。本來皇族護衛隊是不會要這種術士的,但是千裏迢迢從北到南,沒有他的話還真不好隱藏這樣的小分隊。他歎了口氣,擺手道:“好了,現在快去後山去吧。也不知道我們要找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鐵鉤鉤到了獵物,獵戶之二不由心中一喜,急忙收緊,要把那獵物慢慢拉出來。
慢慢拉近,慢慢拉近⋯⋯他終於看清楚一隻手抓住塗滿狗妖之血,一隻手搖著扇子從樹後走出來的那人,是一名身穿紅袍的翩翩公子。
“旗風!”玄月和誠棠跟在旗風後麵,“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旗風抓住鐵鉤,似乎想起什麽難過的事情一般,低頭默默了一會,然後抬頭說:“我真希望你不是,可是你卻是。”
“我不是什麽?我是什麽?”淳樸的獵戶之二看見自己的得意兵器被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年輕書生仔抓住,十分不忿地叫道。但是頓時感覺到手中的鐵鏈象在爐火裏燒過的鐵一樣燙,他急忙撒手。
“我不是說你,”旗風扔掉鐵鉤,收起扇子,轉身指向弦月,“我是說你!”
玄月拉拉破爛的衣衫,不做聲,等他說下去。
“你還真會躲啊,躲在這裏躲了六十年。我見過你那麽多次,始終不能確定就是你。”旗風一揮扇子,玄月的外衫居然燃燒起來,嚇得誠棠急忙撲他身上的火,但是怎麽撲都撲不掉。
玄月的頭發在火焰中燃燒,眼睛裏發出了細碎的聲響,瞳孔裂開,某個封印解除了。
封印是在眼睛裏,封印住本來的容貌和力量,之前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
玄月的瞳孔粉碎的是表麵那一層,她原本純黑色的瞳孔,如今顯現出真正的顏色,是淡琥珀色的瞳孔。
他憤怒地看著旗風,臉上顯現出威嚴而不可侵犯的神情,恐怕他原本的一部分記憶也被封印住了,所以才能無憂無慮地當著“玄月公子”。
“京國的公主,弦月殿下。”旗風收起扇子。弦月身上罩的外衫已經被燒得七七八八,但是身體卻毫發無傷,露出潔白纖細的胳膊和脖子。他,不,應該說是她,冷冷地看著旗風。
“狐狸精變成女的了!”獵戶之二大叫。
“好厲害的幻術!果然是隻妖精!”獵戶們叫道。
弦月用剩下的衣服把自己身體包好,冷笑:“那些什麽京國玉狐狸的事情,估計也是你放出的消息吧。你就是那個發放任務的金主。”
“聰明。”旗風說。
“你也不是普通人,能操縱火,不是普通的術士。”弦月道。
“我當然不是什麽術士,我是昌國的皇子,本名炎風。”旗風,不,炎風淡淡地說,“林子外麵來了幾個來接應你的京國皇族護衛隊,讓我確認了你的身份。不過,我也帶有我們皇城的高手來,現在應該收拾得差不多了。”
弦月朝後揮了揮手,說道:“誠棠,你先走,這個人⋯⋯”話音未落,一把短刀已經插入她的後心。她眼睛睜大,慢慢地回頭,看見誠棠鬆了手,慢慢後退,顫抖著說:“⋯⋯你要是狐狸我不會殺你,可是你要是京國的公主,我必須殺了你⋯⋯我是昌國人,我的族人,當年就是被你帶領的京國遠征軍殺死的⋯⋯”
弦月淒然道:“是嗎?連小屁孩也相信這樣的謠言嗎?”
炎風冷冷地說:“殺了她!這個人當年帶領軍隊千裏迢迢侵略我們昌國的國土,如今卻隱姓埋名在優國逍遙多年。就是她,殺了你們村裏所有的族人!”
弦月衝著他吼道:“應該是你們昌國人伏擊了我和我的護衛隊才是!六十年前我隻是為了整理各國零落的一些遠古記載,是你們!路過你們昌國的時候,你們把我和我的護衛隊斬盡殺絕!害我流落到這個地方六十年!”
被封印住的記憶這時候覺醒,被封印住的還有昔日的憤怒和絕望,她淡色的眼眸裏含著淚水,這種悲憤的表情是誠棠絕對想不到的。誠棠腦子裏突然閃過飲酒作樂的弦月的模樣,懶散逗樂的弦月的模樣,嘴巴說要淩辱他卻醫治他的傷口的模樣,一時語塞,另外一把短刀想舉起來卻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