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墳17 情深是孽,命運悲苦(3)

陸希城說完,起身離開了。

江嶼心怔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卷走一陣清寒。

總覺得希城好像發生什麽事了,總覺得他似乎很……絕望?

為什麽會絕望?

因為陸國彰的死嗎?因為moll誤殺了陸國彰?

視線環顧著咖啡廳,所有人和警察都在找他,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他為什麽要一直在這裏?

江嶼心猜不透,甚至他說的話都透著另一層意思,隻是她還不明白。

起身打算離開,經過希城做過的位置時,步伐一頓,因為眼角的餘光掃到希城座位上的牛皮小本子。

是希城忘記的?

江嶼心傾身拿到手裏,泛黃的牛皮小本子和希城一點也不搭,他怎麽會用這樣的東西?

遲疑片刻,她還是解開了係好的牛皮帶子,打開看了一眼。

隻消一眼,江嶼心的整個世界似是天塌地陷般混亂不堪。

薑靜雅的筆跡,她怎麽會認不出來?!

心髒好像被什麽狠狠的擊中,疼痛在瞬間蔓延四肢百骸。

她被什麽釘住在原地,動彈不得。

沒有一點的光和溫暖。

原來,真相被揭開的時候,比死,更殘忍。

………………

1月3日,轟動全城的陸家謀殺案在上午開庭,觀眾席坐滿全是熟悉的人,而記者全被拒之門外。

江嶼心、時遇、陸晨曦、葉初等等皆以到場。

陸晨曦作為受害者家屬,自然是要到場,看看殺害自己父親的凶手會得到什麽樣的下場。

江嶼心與moll雖然稱不上朋友,可私下接觸moll是一個很好的特助,不管是工作能力和人品都毋庸置疑。

她不敢百分百說moll沒有殺陸國彰,但至少她願意相信moll不是有意殺人。

而且,陸國彰真的,很該死!

時遇是不放心江嶼心,純粹是陪她來的。

葉初既然來了青海城,自然是想看一看這麽特殊的案子,算是職場生涯裏的經驗累積。

一周不到,moll好像消瘦了很多,穿著囚服,雙手被冰冷的銀色手銬銬住,被獄警帶出來,走到犯人席上。

moll自被帶出來以後,一直低著頭,沒有向觀眾席看上一眼,不管檢控官怎麽提問她,她都沉默不言。

最終法官出聲警告犯人最好是配合,回答檢控官的問題,否則她會被示意毫無悔意,加重刑罰。

moll臉色蒼白,濃密如蒲扇的睫毛劇烈的顫抖,在眼瞼投下一片淡淡的青色,片刻後,她緩緩抬頭,對法官說:“陸國彰是我殺的,但我不是蓄意殺人。是他想要性~侵~犯我,我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反抗,推了他,他撞到了書架的鐵鉤上,意外身亡。”

旁觀席的陸晨曦悲憤喊道:“你說謊,我爸爸不會做這樣的事!”

“肅靜!”法官出聲警告陸晨曦。

檢控官見moll肯說話,立刻抓住機會提問,比如為什麽那麽晚她會出現在陸家?

moll將那晚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當然避免不了提到陸希城,隻是moll的口供是她回客房沒多後,陸希城就怒氣衝衝的離開陸家,沒有叫自己開車。

她打算休息時,突然接到陸國彰書房打過來的電話,陸國彰說有公司的事,要問她。

她就去了,沒想到陸國彰根本就不是要問公司的事,而是要強~暴她,她自然不肯,大叫,可當時所有傭人都休息了,不在主樓,而是在後麵的偏樓,所以沒有人聽到她的求救。

她是為了自保,誤殺了陸國彰,不是蓄意謀殺。

現場的證據和傭人的口供雖然都與moll說的一致,可檢控官明顯感覺到這裏麵有漏洞。

比如陸希城為什麽會突然半夜離開,直到現在也沒出現?作為一個兒子,自己的父親死亡,他直到現在沒出現,這不正常。

再比如這究竟是一個人的謀殺,還是兩個人的蓄意謀殺,一個人站出來扛罪,另外一個可以逍遙法外!

moll被檢控官提問的情緒激動,尤其是檢控官將矛頭指向陸希城時,她立刻站起來,大吼道:“陸國彰是我殺的,與陸總沒有關係!我是故意謀殺陸國彰,因為他一直在騷~擾我,我是蓄意殺害他,我認罪,法官我認罪,別再問了……”

波光晦澀,氤氳著氣霧,情緒在漸漸崩潰。

法官拿起法錘,剛想警告犯人冷靜,法庭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道峻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他一身定製的高級西裝,衣冠整潔,神色沉靜,鳳眸看向犯人席的moll時,眸底閃過歉疚。

一時間法庭裏靜謐如死,隻聽見他低沉有力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畔:“陸國彰,是我殺的。”

“不!”moll看見他神色大變,眼眸裏的淚不住的往下流,“不是你,是我……陸總,我是凶手!”

陸希城眸光專注的凝視她,薄唇勾起,聲音很輕,彌漫蒼涼:“moll,你別傻了,我怎麽可能會讓你為我頂罪!”

就這麽一句話,moll好像被人抽走身體裏的所有力量,頹然坐在椅子上。

淚水彌漫的雙眸呆滯的凝視他,痛哭而破碎的喊了一句:“陸總——”

事情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包括法官和檢控官。

陸晨曦眼底不知何時氤氳滿滿的淚水,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哥……”

陸希城恍若未聞,沒有給她一個眼神。

在旁觀席上的葉初皺眉,這樣的案件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時遇劍眉緊皺,深邃的眼眸從陸希城身上轉移到身旁的妻子。

在場所有人最意外,又最平靜的人大概就是江嶼心了。

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顯得異常沉靜,清澈的瞳仁遠遠的凝視著陸希城的側顏,垂在身旁的手不由自負的收緊,掐著自己的掌心。

心湖早已排山倒海,洶湧澎湃。

此刻她在想什麽呢?

她在想: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為什麽要將這份罪惡報應在希城身上?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案件無法正常繼續審理下去,法官宣布暫時休庭,擇日再審。

moll繼續被收監,而陸希城直接被警方的人帶走。

走到法庭門口的時候,他腳步停下,回頭看旁觀席上的江嶼心,鳳眸裏再也沒有往日瀟灑不羈,被愧疚和罪孽占據,削薄的唇瓣輕啟,無聲的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所有人都離開了法庭,隻剩下旁觀席的江嶼心和時遇。

他清邃的眸光看向江嶼心,麵露憂色,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強行掰開她緊攥起的手指,聲音低沉:“心兒……”

“阿遇,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他毀了我媽媽,毀了你爸爸,毀了四個家庭,更是毀了……希城!”

輕若柳絮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的發酵,充滿恨意,卻又無助。

因為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已經死了,他不但死了,他還毀了希城!

眼底的水霧驀地流出來,潔白的貝齒死死的咬住紛嫩的唇瓣,將所有的痛楚都咬碎吞噬腹中。

時遇的心揪起的疼,見不得她這般,更見不得她流淚,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憐惜的親吻她額頭,輕聲安慰:“寶貝,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麽事,隱隱能夠猜到。

昨晚回家就發現她的情緒不對勁,她不願意說,他不逼她,可是他又擔心她會悶壞自己。

問了暗中跟著她的人,知道她是去見了陸希城。

他在心中揣測,或許她一開始就知道殺死陸國彰的人,不是moll,而是陸希城。

隻是她不願也不敢承認這個事實。

今天開庭,陸希城出現認罪,不願意讓moll頂罪,判刑是逃脫不了的……

曾經的陸希城是天之驕子,是青海城赫赫有名的陸太子爺,呼風喚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要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如今落到如斯田地,她的心裏怎麽可能不難受。

江嶼心靠在他的懷中,很快就濕透了他的襯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情緒難以控製,眼淚更是止不住。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陸希城在咖啡廳裏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希望一直在咖啡廳等自己,那樣他就不會親手殺了陸國彰。

他不斷的道歉,是因為當年害死薑靜雅,時衍,甚至現在宋清歡的事皆是陸國彰做的。

時遇除了擁抱她,做不了其他的,任何的言語安慰此刻都是隔靴搔癢。

江嶼心的手忽然緊抓住他的襯衫,顫抖的聲音裏透著痛苦:“阿遇,我肚子痛。”

時遇的臉色瞬間一沉,看想她淺色的褲子已經慢慢的被紅色染濕……

咽喉一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抱起她就往法院外跑,吩咐汪休鈞立刻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江嶼心已經在時遇的懷中暈過去了。

整個人贏弱不堪,好似一張薄紙,一碰即碎。

……………

江嶼心這一胎本就懷的不穩,先是因為不知情過量的**導致差點流產,後又因為發生太多事,心裏承受過多壓力,雖然她已經很努力地在調節自己,可還是不行,見血。

時遇將她送進醫院,經過醫生的搶救,孩子算是保住了,可未來的一個月內江嶼心是絕對不能下*,要臥*靜養,也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來刺激她的情緒,否則下一次再發生這樣的事,醫生也隻能無能為力了。

江嶼心被轉進病房裏,人還在昏迷中沒有醒,時遇坐在*邊,清邃的眸底彌散著全是心疼。

在江嶼心的手提包裏發現的牛皮小本子讓他多多少少了解當年發生的事情。

那是一個怎麽滅絕人性的慘案,血淋淋的現實真相,她本就難以接受,陸希城又出那樣的事,不怪她無法承受。

溫熱的掌心包圍著她冰涼的指尖,情難自禁的放在唇瓣上親了親。

深邃的眸光專注的凝視她,好像全世界他的眼睛裏隻裝得下她一個人。

薄唇輕啟,溫雅的嗓音在病房裏響起:“瓦臘納西,我為什麽又回來?上次在早晨,匆匆離去。因你將生命與灰塵看齊,我的胃咀嚼了七天的痛,虛弱而無奈。前方需要一盞燈,你將塵世掀開,讓我的體量接近真相的絕望,終於——我帶著歌輕盈地回來。”

抑揚頓挫的聲音富有情感,稍稍頓了下,親吻她的指尖,將最後一句深情念出:“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

原句是:世界以其痛苦親吻我的靈魂,要求我報之以歌唱。

他是故意改動了一些字,將意思也改變。想要讓她明白,不管這個世界用多少痛來親吻他們,他們都該回報以歌。

因為至少他們還擁有彼此!

………………

江嶼心因為身體的緣故,陸希城官司開庭的那一天,她沒有出席。

聽說時遇請了顧知深做陸希城的辯護律師,用“誤殺”來打這場官司,而葉初做了moll的辯護律師,因為警方以妨礙司法公正的罪名起訴moll,與陸希城的官司不在一個庭審理,卻是在同一天開庭。

陸希城被收押後,誰也沒見,隻是托人給時遇帶了一句話:幫幫moll。

在法庭上陸希城將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陳述一遍。

包括陸國彰當年是怎麽看上薑靜雅,對薑靜雅怎麽死纏爛打,包括利用工作之名親近薑靜雅;薑靜雅怎麽怒斥他,避開他,最終卻逃不掉陸國彰的魔掌。

當時是深夜,值班的人不多,機器轟隆隆的,薑靜雅的辦公室又在頂樓,平常是沒有人去的,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當夜發生的事。

為保清白她氣憤的從樓上跳下,因為樓層不是很高,當時並沒有立刻身亡,她拚著最後一口氣,在日記本裏用自己的血寫下模糊的五個字:我仍是你妻。

被陸國彰糾纏的事,薑靜雅沒有在江進麵前提過,有些難以啟齒,也是怕江進為自己和陸家翻臉,影響到公司。

她在去工廠的路上和時衍通過一次電話,因為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時衍掐斷了通話,有些不放心,深夜獨自驅車趕往薑靜雅的服裝工廠。

他趕到的時候,薑靜雅已經斷了氣,旁邊站著的是陸國彰和助理。

陸國彰不可能讓這件事被人知道,殺人滅口,製造出薑靜雅和時衍*導致工廠發生意外的爆炸,不惜傷害當時在工廠裏值班的一部分人,造成嚴重死傷。

而幫陸國彰把薑靜雅引到工廠的員工,拿著陸國彰給的一筆錢去了國外,一輩子都不再回來了。

薑靜雅雖然沒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卻將日常都寫進了日記本裏。

陸國彰很喜歡薑靜雅身上的那種氣質,很想得到,偏偏薑靜雅寧死不從,這讓他心有不甘,總是放不下。所以他沒有毀掉薑靜雅的日記本,他收起來了,偶爾會翻出來看看,像是一種心理疾病,對薑靜雅的身體念念不忘。

宋清歡的事,是陸國彰的臨時起意,的確是有稅務局的人要去查賬,所以那晚宋清歡被叫回廠裏做賬。

陸國彰隻是臨時起意去看看,沒想到會見到宋清歡,她本就年紀不大,又保養的很好,有成*人的韻味,眼神裏又有少女的俏皮,看得陸國彰心猿意馬。

助理看出他的邪念,支走其他人,讓辦公室裏隻剩下陸國彰和宋清歡。

宋清歡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可怕的事,她拚命的哭喊,掙紮,卻無人回應。

姓李的同事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便想去辦公室看看宋清歡,沒想到會被人攔住,怎麽都不讓他進去。

他聽到辦公室裏傳出來奇怪的聲音,越聽越不對勁,強行的闖進去,滿地的衣服,淩亂不~堪,宋清歡被剝~光衣服,赤~條~條的被陸國彰壓~在沙發上淩~辱。

滿屋子的腥甜與罪惡的氣息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每一個人都是在劫難逃。

宋清歡受辱,羞愧難當,萬念俱灰,一心想著與陸國彰同歸於盡,被陸國彰抓著頭發撞在牆上昏了過去。

而姓李的同事被助理打暈躺在地上。

陸國彰和助理在看著昏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知道事情很棘手,若是放過他們,隻怕用錢不能擺平,於是故技重施,再次將事故推向兩名受害者。

那晚值班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兩名高管根本就沒人知道陸國彰出現過,兩名高管在爆炸中直接身亡,而所有的監控錄像也被毀,警方根本就查不到那晚陸國彰出現過。

其實這麽多年來,被陸國彰性~侵~犯的女人不止隻有宋清歡與薑靜雅,還有其他很多受害者,多則30多名。

有未婚的,有已婚的,隻是無人剛站出來指控陸國彰。

一是受陸國彰的威脅,二是擔心這樣的醜聞傳出去會讓自己身敗名裂,受人白眼,三是陸國彰給的錢足夠多,絕大數人都是拿著錢了事.

畢竟陸國彰對她們都隻是一時性~起,得到過一次絕對不會糾纏她們第二次。

…………

那晚陸希城到底是沒忍住看了薑靜雅的日子,更看到那帶血的五個字,心如刀割。

他想到了江嶼心,想到薑靜雅的醜聞成為她心裏一個解不開的結,讓她多年都抬不起頭做人;也想到江嶼心一直苦苦在查的事,雖然薑靜雅的日記不能成為最直接的證據,可他知道是父親,一定是父親,否則這本日記不會出現在陸家。

陸國彰去拿酒,本是想喝完酒就把薑靜雅的日記燒了,他怕宋清歡的事會查到自己的頭上,薑靜雅的日記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沒想到就在要燒之前,陸希城會突然回來,更是看到了這本日記。

父子對峙,陸希城一聲聲的質問,陸國彰拒不承認,陸希城說要將日記本交給警方,陸國彰便與他爭執。

陸希城更加確定原來一切真的是陸國彰做的,勸陸國彰去自首,不要再一錯再錯。

陸國彰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錯了,女人在他的眼裏從來都是泄~欲的工具,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陸希城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這個男人,陌生的讓人脊骨發寒。

他問陸國彰,母親在他眼裏算什麽。

陸國彰沉默片刻,冷漠道:“一個給我生過兒子的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