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聞遠比她要矛盾,也不如麵上看著那般心如止水。

如今細細想來,與其說她喜歡自己,不如說是依賴更多。在她吃不飽睡不好的年紀,聽水軒容納了她,叫她暫以安身。

她的喜歡不僅衝人,更多也衝溫暖的屋舍,柔軟的床榻。

謝謹聞想引導著,叫她說個明白;又怕她真想明白,事實不如自己所料。

兩條纖細的手臂卻在此時環住他頸項,薑念說:“您可以教我。”

教教她,男女之間的喜歡又是怎樣的。

謝謹聞的鼻尖幾乎與她挨在一起,沉穩從容的麵皮終於生出裂痕,吐息亦跟著急促。

一麵想著,不如先占了她,免得夜長夢多;一麵又想,她這身量顯然未長足,過早**怕是不妥。

如此蟬聯往複,他啞聲解釋:“那便是要你,把自己給我。”

他撥開薑念額前幾縷碎發,鄭重幾分問:“肯嗎。”

薑念心尖隨著他聲調發顫,卻是反問他:“那你呢?”

“你也……會把自己給我嗎?”

男人抵不住這等天真的引誘,將吻落於她唇畔。

“會,”他說,“自然是給你的。”

薑念赤身躺在那兒,雖已入秋,可被他抱著就不覺得冷。

最終也不知是哄他,還是多少攙了幾分真心,她貼著人耳廓開口:“那我肯的。”

簡短的四個字,撕碎了男人最後一點克製,灼燙的吻落於唇瓣,薑念攀著他肩背,任他揉過身上肌膚。

可叫她意外的是,要緊關頭,兩條腿被人並到一塊兒,這動作分外熟悉。

她側躺著,微微蜷起的脊背被迫繃直,後頸處被掐著,聽見謝謹聞壓抑不住的低喘。

原先還在心悸,說女子**都是痛的,可一直到最後,謝謹聞也沒真來弄她。

以至雲消雨散,薑念汗涔涔躺在褥子上想,她這該問還是不問。

畢竟就算再無知,女子落紅總是該知道的,顯然今夜她不會有啊。

還不等想個明白,腳踝被人握住拉向一邊,男人來替她清理了。

薑念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裝乖賣俏地問:“大人,我可有落紅,弄髒您的床榻?”

抓她的指節一緊,些許溫熱鼻息噴灑在小腿處。

“不會落紅,”他擦拭動作不斷,耐心解釋,“你如今不好生養,若是落紅就要服避子湯。”

薑念是透過自己腿彎瞧見的他,見他黑沉的眼睛專注無比,麵頰卻染著一絲不自然的紅。

溫熱的巾帕蹭過某處,少女嚶嚀一聲,終是道:“我最討厭喝藥了。”

她沒再追問,謝謹聞也不重欲,後半夜過得安生。

隻是第二日起身,她又覺得跟人不一樣了。

男人的手如尋常那般落在肩頭,都撩過些酥麻癢意,惹她心猿意馬去想昨夜的事。

謝謹聞隻當她羞怯,好脾氣地要替她穿衣裳。

薑念乖乖抬了手,卻打趣道:“衣裳都穿起來了,這不知道的,還當您養女兒呢。”

這玩笑已不是第一回開,他前幾次還要介懷,剛經過昨夜,卻是笑言:“那你可就是,離經叛道了。”

薑念眼珠子轉一圈,品出那個意思,牢牢抱住他手臂問:“我離經叛道,難道您能無辜嗎?”

謝謹聞自不是存心與她爭執,俯身吻在她額前。

“我與你同罪。”

低沉醇厚的嗓音,又帶著幾分笑意,聽得薑念耳根子一熱,反被他撩撥去了。

謝謹聞今日告了假,說要帶她出去逛逛。

可不等兩人踏出聽水軒的門,白刃就急匆匆引著碧桃進來。

“姑娘……”

小丫頭跑得氣喘籲籲,一看就是要緊的急事。

薑念忙扶了她問:“怎麽了?”

“今日一早,大公子來過了……”

薑鴻軒明明前日剛來過,薑念便問:“他又來做什麽?”

碧桃抓著她手臂,好不容易緩過這陣:“說是,說是老爺……他要不行了。”

“轟”得一聲,薑念隻覺有什麽東西倒了,忽然腳步一虛,碧桃要來扶她,她卻率先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碧桃又道:“說是昨夜就不大行的,一直熬到今日天亮,侯府門開大公子就來報了,說是老爺他……惦記您,想見您最後一麵呢。”

薑念木著臉聽完,最終嗤笑一聲:“誰信他鬼話。”

沒一會兒又說:“誰要去見他。”

她沒法對人下殺手,就等著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呢。

隻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樣快。

上回見他瘋瘋癲癲的,卻不像是一下子會死,薑念震驚之餘,卻是心慌意亂。

“那……”碧桃似是想說什麽,抬眼瞧瞧謝謹聞,還是沒開口。

薑念整個人都靠在男人身上,聽頭頂聲音傾斜而下:“還是去吧。”

謝謹聞說:“從這裏過去,一裏路都不到。”

聽水軒離薑宅很近,碧桃才會直接跑來這裏報信。

薑念像聽了什麽笑話,手腳並用將人推開,“我才不去看他,他都不管我死活,我管他做什麽?死了倒是更好,往後還清淨呢!”

同謝謹聞一樣,父親於她是軟肋,是不願揭開的傷疤。

謝謹聞自然懂,不管她如何推拒,還是將人緊緊攏到懷中,直到她掙紮不動了,貼著人胸膛似在啜泣。

“薑念,你聽我說。”男人的聲音始終懸於頭頂,“我是過來人,知道你會想什麽。隻是你今日看著他走,往後幾十年再想起來,也都是問心無愧的。”

懷中啜泣聲加劇,謝謹聞隻撫著她的腦袋繼續說:“我陪著你去,如何?”

漸漸哭聲止息,薑念又想起八月十四那日,沈老太爺大限已至,沈渡伏在榻邊的模樣。

她甚至沒法光明正大替人哭一場,她恨薑默道,卻又沒法否認,曾經年累月對人寄予厚望。

如今卻告訴她,再無可能了。

馬車最終還是啟程,謝謹聞坐於她身側,將她一隻手裹進掌心。

薑念這回走了正門,家裏散了些奴仆,已經然出幾分冷清。

而她和人走在院裏,絲毫不見奔喪的急切,甚至胡思亂想著:趕得上是命,趕不上就是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