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玉離了青城便一路快馬加鞭奔襲兩日，總算到了許城外。與等到了許城外數十裏地的周懷素等人匯合。周懷素等人也是剛進許城地界。

林小玉與三號換了身份。三號此次並未離開，隻尋了個機會潛了下來。

“周大哥，這一路的發生的事，你細細與我說來。”林小玉這時已經是蕭玉的模樣。

周懷素將在京中及回京一路的事情撿了些要緊的事先告訴林小玉。剛開始幾日京中的那些文臣倒是使了不少絆子，後來公主案爆發，牽連甚廣，他們這幫人也就沒人再在意了。等離京前，又因為皇上給了不少賞賜，私下有些別的想法的人倒是給他們送了不少金銀珠寶。他做主都收了，不過這都被他一一登記在冊，到了許城就要上繳費衡。這一路返程，他們在驛站的待遇比回京時候雲泥之別。可見皇上對幽州軍的態度大有變化。

“皇上這態度也不奇怪，朝中已經對北蠻提出的條件吵了多日了。”林小玉與周懷素一道分析了朝中的情況。

北蠻這次說拿九皇子換三城，並未有其他過分要求。朝中以吏部尚書李宗明一派主和，請皇上派出一隊使臣前往幽州與北蠻談停戰協議。以最小代價換回九皇子，同時與北蠻談和。因為幽州一戰已經三年，幽州百姓流離失所，消耗無數糧草軍餉，國庫早已空了大半，再打下去，恐怕要生變。

而兵部侍郎秦錚不同往日隱身人一樣，極力主張以戰養戰，北蠻這三年已經屠殺幽州多城，幽州與北蠻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幽州軍已經將戰場線推到了北蠻家門口，隻需再往前一步，便能滅了北蠻老巢。徹底將北蠻的威脅打掉。北蠻地處青山之北，雖不適合耕種，但是卻是天然放牧養馬的絕佳地方，若拿下大周朝以後的軍馬就有了依仗。

以皇上的性情必然是被朝中兩派人馬吵得頭疼。他自詡不弱先皇，若能一鼓作氣吞了北蠻，那是何等的功績。但是幽州軍費衡能否聽令，九皇子要不要救，以及莫南風推測的賢王是否會趁機謀反，皆都沒有定論，他也不敢輕下結論。唯今能做的不過是拖延，再等機會。

林小玉與周懷素溝通完就結束修整直接回營，到了費衡大帳外。

“先鋒營蕭玉、周懷素見過大將軍。”林小玉與周懷素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

坐在主位的費衡揮手讓二人起身，問了他們二人這趟發生的事情。

林小玉將與周懷素商量好的一套說辭稟告給費衡。費衡撫了撫長須，點了點頭，與他收到的消息基本相符。

“大將軍，這是皇上的賞賜，還有京中大臣孝敬您的。這是冊子，您過目。”林小玉說完將手中的冊子呈了上去。

與此同時，馮山等人抬上來了十幾個大箱子入了大帳，很快將大帳堆得滿滿的。林小玉一個眼神過去，這些箱子被同時打開，無數金銀珠寶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打了三年仗，朝中連軍餉糧草都克扣得厲害，許久沒見過如此多賞賜的將軍們眼神一亮，這場仗沒白打，皇上還是惦記著幽州的。

主位的費衡眼神幽暗，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林小玉。她這一手，看似隻是邀功，不過倒是給朝廷臉上添了不少光。這些人隻要還是幽州軍，那就隻能是為大周朝效力。

費衡讓人散了，這些東西自然會有人替他清點，至於最後怎麽分配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林小玉回前鋒營剛安頓好，門外就傳來了急切的叩門聲。

“蕭將軍，費大將軍有要事商議，請速來議事廳。”來人是大將軍帳下傳信小卒，聽到回應，立馬往下一位通傳的將軍帳中趕去。

林小玉掀簾而出時隻來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便與已經聽見動靜出來大帳的周懷素碰了個正著。兩人眼神短暫碰觸，便了解各自想法，林小玉匆匆離開。

林小玉在一眾將軍中資曆及地位最低，她在其他將軍都入了議事廳後才跟著進去。

許城如今十萬北蠻大軍壓境，更有一萬鐵騎營。許城本就攻守皆難，隻有高於對方才有可能守住許城。費衡親自前來許城壓陣，並抽調了幽州，青城，雲城的兵力過來。許城如今約有十五萬大軍。與北蠻對峙到如今，雙方戰場交手數次，互有勝負，但都未傾巢而出。

費衡抬眼讓原來許城主將田添將軍出列，將接到的最新情況告知在座的眾位將領。

田添將軍一臉嚴肅地出列，走到輿圖麵前，指著一處道：“前方斥候傳來消息，今日許城對峙的北蠻軍營人數有變。起初斥候並未發現不妥，畢竟北蠻軍營中帳篷、生火鍋灶沒有變化，但近距離觀察才發現不對，輜重車糧草減少的數量與以往一樣，可剩餘輜重車轍痕卻比以往深了不少。而北蠻最彪悍的鐵騎營的馬糞也比以往少了一半不止。”

在座的都是幽州軍中流砥柱的將領，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都變了不少。這是說明北蠻的軍營已經空了大半，這五萬人馬去了哪裏，不言而喻，幽州邊境三城，許城，青城，雲城，既然北蠻大軍不在許城，那青城、雲城就危險了。畢竟幽州軍邊城的精銳都被調在了許城。

“大將軍，我請領兵，回防青城。”說話的正是原來駐守青城的大將林嵐，半個月前他攜兩萬精兵前來支援。青城駐軍不過五萬，如今隻剩三萬。原來青城對麵也不過兩萬北蠻大軍。若五萬北蠻軍全部壓陣到青城，即使青城易守難攻，但在成倍的兵力壓製之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林將軍，這些北蠻軍也可能去的是雲城。大將軍，請派兵回防雲城。”說話的是雲城副將李言，他此次隻帶了五千人前來。因為雲城與許城距離最遠，來往並不方便。一年前，雲城出現強征慘案，此後就增加了駐兵，現在城內至少有六萬駐軍。

林嵐聞言氣急，怒目道：“李言，雲城雖然也是邊城，但北麵環山，北蠻的人又不能飛過去。再說你雲城有多少兵馬，你自己清楚得很。”

青城是北蠻第一個被突襲的城，又經曆屠城和兩年的**，城中百姓所剩無幾。而雲城遠離戰場一線，城中百姓少說也就數萬，就是就地增兵也能抗一段時間。

比起林嵐的暴跳，李言倒是平靜得多，看起來不像是個武將，倒像是個文臣，對著林嵐說道：“林將軍，此言差矣，行軍打仗怎能憑空想象，無憑無據怎能就說絕不可能去往雲城，兵不厭詐，若他就反其道而為之呢。”

費衡往案上一拍，幾案轟然倒塌，連著上邊的茶盞碎了一地。議事廳瞬間鴉雀無聲，剛才還在爭辯的林嵐和李言也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費衡怒目掃過眾人，道：“行軍打仗豈可兒戲，所有將士無令不可妄動，勿中了北蠻調虎離山之計。斥候營聽令，往青城、雲城方向沿路追擊，有蛛絲馬跡即可傳回。”

“大將軍，不可，若此事是真，青城危矣！北蠻大軍速度不會太快，若此刻快馬追擊，說不定還能在他們到達青城之前我們已先一步到達青城。”林嵐不死心大聲喊道。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三萬兵將被數倍的北蠻軍斬殺。青城是他用盡心血才打下來的，為此多少兒郎埋骨青城。這一年眼看青城已經有百姓回鄉，若再有擅農事的主官，青城眼看就能走上正軌，可這一戰，青城一旦再失去，北蠻有九皇子在手，奪回來的機會幾乎沒有。

“來人，將林嵐給我綁了，盯好青城軍的人。”費衡大喝一聲，幾位親兵上前將林嵐五花大綁起來。

主帥的話一出林嵐並未掙紮，束手就擒，他隻是想救青城，並沒有要違抗軍令的想法。但他還是不甘心，大聲道：“大將軍！您三思啊！”

費衡並不看他，開口道：“帶他回帳。”他並不擔心林嵐跑了，畢竟那是他心腹大將。隻是在這種情況不明之下，他不能讓他擾亂了軍心。

其他將領見狀紛紛垂頭看著自己腳尖，大氣都不敢出。他們明知道事情蹊蹺，可軍令如山，他們隻能服從。

議事廳的人很快就散去了，除了被派出去的斥候營，其他各營主將做好隨時出兵的準備。林小玉所在的先鋒營要時刻保持清醒。

如此，這一夜許城的幽州軍燈火通明，徹夜未睡，隻等斥候消息傳來。而這一夜並未等來斥候營的消息。

“小玉，大事不好，北蠻的人往青城去了。”周懷素入了林小玉大帳，見她從半靠的榻上一跳而下。

林小玉睡意一掃而空，急忙問道：“哪來的消息？”

周懷素將密信遞給林小玉，說道：“事情緊急，齊叔冒險啟用了暗樁。”

林小玉取出信眼睛迅速一掃，眸中神色已變，將手中的信遞在火上燒了。對周懷素說：“我出去一趟，你幫我掩飾一下”。

說著林小玉就尋了一身兵卒盔甲換上，消失在營地。

林嵐聽到一聲熟悉的鳥叫，那是青城斥候營的暗號，林嵐神色不動地起身，他畢竟是費衡心腹大將，此時他不過是被關在自己帳中，門外有幾個守衛兵卒罷了。林嵐走出帳外，守衛的大刀攔住他，林嵐大怒道：“老子要上大號，我看誰敢不讓我去！”

守衛兵卒說道：“林將軍，大將軍有令不讓出大帳，將軍不要為難小的。”

林嵐抬手給這守衛一拳，冷哼道：“老子今天就要為難你了，怎地！老子當兵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吃你娘的奶呢。給老子滾蛋！”說著林嵐左右開弓，幾個守衛小兵都被撂倒在地。

遠處軍中巡邏的人也都紛紛圍了上來，看發生了何時。

“林將軍，何必與小卒置氣，你這也太失了風度。”說話的不是別人真是雲城的李言。他住的大帳就在林嵐旁邊，這一夜他也沒睡著，聽了動靜就披衣出來了。

很快費衡的話就帶到了，還命人送了恭桶給林嵐。

林嵐罵罵咧咧地回了營帳，屋裏傳出了摔摔打打的聲音。而外邊的守衛小將縮了縮脖子，並不敢再多言，他們還沒幹點啥呢都找了一頓打。

林嵐將手中的紙條抬手扔進了嘴裏吞了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北蠻的人往青城去了。可斥候營的人，竟然還沒有傳來消息，這哪裏一定是出了差錯。林嵐在屋內焦急地踱步。對於手上的消息他是相信的，可是大將軍派出去的人沒有消息，以他的性格斷不會輕易相信。

林嵐心急如焚，青城的駐軍都是與他一路同甘共苦的兄弟，若失了機會，這些人也要埋骨邊境。他不忍心，明知可以挽回卻得了個這樣的下場。可軍令如山，他該如何選擇！

帳外又傳出一聲急促的鳥鳴，這是催促他盡快做決定。若過了今夜，即使他們回防青城，一切也都為時已晚。

林嵐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能砸得全部砸了。屋外的守將瑟瑟發抖，這林嵐將軍是發什麽瘋。可他們一個人都不敢往帳內踏進去一步。生怕下一個被砸的是他們。

幽州軍雖說都是費衡麾下，但他手下的幾員大將也並非一塊鐵板。尤其是青城與雲城守城將軍年輕時因為一女子而大打出手，這麽多年過去了，兩人又因為青城和許城兵將人數、糧草軍餉的問題分歧，成了軍中死敵，幾乎見麵就掐。

青城軍作為援軍人數最多的一方，營地駐紮在許城最外邊，與其他軍都有些距離。

林嵐一入營地，立馬命令道：“所有人立即出發，全速行軍，回青城。”

青城軍的人半夜被人悄悄叫醒，還沒弄明白何事，就收到了將軍的命令。他們都是青城軍，自然聽令林嵐。眾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畢，趁著夜色悄悄牽馬出了營地。在走出數裏確定離了許城，才紛紛騎馬急速前進。

林嵐的副將見此，遲疑片刻歎道：“將軍，此時偷偷回青城，若大將軍知曉，定不會輕饒您。”

林嵐哼了一聲，並不搭話，手中馬鞭重重甩在馬屁股上，大喝一聲：“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