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內的弟子們大氣也不敢喘,他們沒想到席寧會有這一舉動。明明一個女子,怎麽敢在人家的地盤上,在這麽多人麵前這樣做。
饒烈推開席寧的手,吐掉口中雞腿殘渣踉蹌起身。席寧手掌上滿是油汙,取了籠屜中的幹淨屜布擦手。
盛飯弟子心疼的看著那白花花的屜布,喊道:“你知不知道幹淨!那是我做飯蒸饅頭、包子用的,你用來擦手!”
席寧將屜布扔在地上,冷哼一聲道:“屜布洗的在幹淨有什麽用?幹淨的飯食是給人吃的,又不是給牲口的。就看你的這幫師兄弟們,根本不配用幹淨的屜布。口和心比那茅坑都髒,有臉麵坐在這裏也夠叫人佩服得了。”
饒烈氣急敗壞向前一步,“席寧!我念在你是師伯弟子的份上處處讓你,你非但不識好歹,還這樣對待我!真是什麽樣的師父教出什麽樣的徒弟。”
靠近門口的弟子道:“早就聽說咱們天下第一樓來了個邪教弟子,今兒真是開了眼了。”
“青紗婆婆?就是那個毒瘋子?這麽說來我倒是能理解這女人的一係列行為了。”
“原來她是青紗婆婆的弟子,怪不得囂張跋扈。”
“我聽說她是大北席將軍的女兒,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壞事做盡。”
“原來是這樣……”
……
飯堂內弟子們對席寧的討論聲越來越大,席寧的拳頭越攥越緊。
饒烈也不敢把事情鬧得太不好,畢竟翁修朝還在後山山腳聽溪樓住著,傳到他耳朵裏未免有些難聽。
饒烈輕咳幾聲示意眾弟子噤聲,“夠了都別說了。開個玩笑,至於這個樣子嗎?席寧,今日之事我不與你計較,你乖乖給我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席寧冷笑,“開個玩笑?道歉?過去了?我跟你不熟你哪裏來的自信配與我開玩笑?你惡心人在先讓我給你道歉,你還要不要臉?過去了……你過去了,我可沒過去。”
饒烈咬牙,“你還想怎樣!”
席寧徹底沉下臉,掌中聚氣,霎時間飛出三枚銀針。饒烈也不是吃素的,一一躲過。
“哼,就這點本事還說大話。”
席寧勾唇,饒烈頓覺臉上一陣疼,他這一摸才發現自己的唇角被劃開了一個口子,他隻要開口說話就會牽動嘴角傷口,逼得饒烈隻能捂著嘴打手勢讓其他弟子上。
席寧負手而立,緩緩道:“你們若想同他一個下場,盡管上前來。”
眾弟子呆愣在原地,無一人敢上前。他們這些人沒一個是饒烈對手,現下這席寧把饒烈都給傷了,他們就是上去了也不會是對手隻能自討苦吃。
席寧笑了笑,“饒烈,開個玩笑而已,你可莫要放在心上顯得你不夠大度。今日之事我不與你計較,你乖乖給我道個歉……哦……你現在可能不方便說話。罷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事兒就過去了。”
饒烈胸膛中似有烈火想要噴發卻不能,隻能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席寧邁步跨出飯堂門檻,腳下一頓回頭看向眾人。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映襯的她溫婉明豔,誰也不會將現在的人與剛剛出手之人聯係到一起。
席寧道:“你們最好快點找個郎中,小心留疤。雖說這容貌也就那麽回事兒,可要是加上疤就徹底不能看了。”
席寧無比痛快的離開了天下第一樓,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快過了。不過她也在想,為什麽她總能遇到這樣的人,家裏有個席緋外頭還能遇到個饒烈。
席寧搖搖頭,反正這種概率性的事件無法預測,她又沒惹到誰,都是他們來惹她。反正想也想不明白,倒不如先把自己的五髒廟喂飽。
席寧從懷中掏出銀子,掂著就進了盛京最大的飯莊。一頓風卷殘雲後,又十分好心情的在盛京遊覽一番,這一逛就是一下午。
又到了晚上,中午得罪過那群人,他們可能不會給席寧留飯,人在的時候就不給,人不在就更別想了。所以席寧自己找了個小館子,又吃了一頓才返回天下第一樓。
按理來說那地方住也不該住了,可包袱以及應用之物還在裏麵,席寧是非回去不可的。
席寧來到天下第一樓門前,發現大門已經關了。這天才剛剛黑下來怎麽就關門了?往常怎麽也要到亥時左右,今天怎麽提前這麽早。
席寧想去叫門可轉念一想,現在天下第一樓樊爭衡與房佰畫不在,周溫自打那天比武後就沒在出現過。這其他的弟子席寧一個也不認識,隻要饒烈發過話不能開嗎,那麽想要讓其他弟子開門難如登天。
席寧喃喃道:“看來這天下第一樓是真不能住了,可是不在這兒住怎麽等樊爭衡。嗬……罷了,先把東西拿出來再說吧……”
一扇門而已,還難不倒席寧。
席寧繞著外牆開始踱步,想著該如何進入還不被人發現。
“隻有繞到他們巡邏不到的地方進入,才能拿回東西。”
席寧來天下第一樓不過兩日,對這內部的構造及路線並不熟悉。她隻能憑借記憶摸索,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被發現了就打上一架。
席寧順著牆根來到後牆,她也不知道這是哪一處隻覺得小巷分外淒涼。
她翻過院牆,也不知是那一出院子,反正漆黑一團,借著月光能分辨出個哪是樹,哪是路。
席寧東瞅瞅西望望,天黑的滲人,就是刮過一陣風席寧也會立刻轉過頭去看。
按說席寧在那人跡罕至的山上住了那麽多年,膽子應該不小。她膽子是不小,隻是在那山上會遇到的危險不過是毒蟲猛獸,而這裏是天下第一樓,別人的地盤。在全是外人的地方,謹慎小心準沒有錯。
席寧再度攀上不知名牆頭,她又回頭望了望皺起眉頭。實際上她已經迷了路,且想要就此返回也是不可能的了。坐在牆頭上,席寧看到了遠處的光亮。隻不過那光亮來源分東、西兩頭,東邊一處西邊一處,可見這兩個方向都有人存在。
席寧看來看去決定向東邊的光亮而去,管他是什麽先去看看在做決斷。拿定主意席寧飛身在圍牆邊緣急速行走,運輕功朝東邊而去。
聽溪樓小院。
月光溫柔如水,輕灑在院中。銀月倒影映在池塘中與蓮花為伴,微風吹過水麵,月影浮動隨之起舞,觀之寧靜,嗅之神往。
攬月亭中,翁修朝一襲白衣品酒賞月。今日饒烈在飯堂做的事他已知曉,也知道席寧一直未歸。他並沒有訓斥饒烈,也沒有去尋找席寧的意思。
那席寧生於大北長在青紗婆婆身邊,經曆過的不公待遇不計其數,這點小事不至於尋死覓活,更何況她還要等樊爭衡,所以早晚會出現。除非是席寧不想要懷藥的消息了,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至於饒烈……翁修朝對樊爭衡這幾個弟子的品行了解透徹,這饒烈平日裏慣會表現,比武那日還自作主張想去奪那天玄劍來討好與他。
這饒烈不知自己斤兩,非但沒成功還輸了龐不休兩招半險些喪命。這種愚蠢至極的人,翁修朝才沒心情去管。在做事之前要知道自己的把握有幾分,其次要做就要做絕,在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對方的人一個活口都不能留。這兩點饒烈一個都沒做到,不失敗就怪了。
饒烈蠢歸蠢,歸根結底那天變數實在太多。別說是饒烈,就是黑耀派出去攔截元詞、白芍的十幾名殺死,不也全部命喪,殺人招式甚是罕見。
翁修朝慣用武器是劍,那天玄劍他喜歡是喜歡,要是真奪過來也沒多少機會拿出來用。畢竟玄清劍派的人不會認不出,到那時江湖中必定會傳出閑言碎語,讓他剛樹立起的威望受到損害。
房佰畫是個唯樊爭衡是從的人,翁修朝對房佰畫的印象要比饒烈好很多,畢竟房佰畫不是個小人。周溫麽……不成器,不提也罷。
翁修朝現在十分需要壯大聲勢,招攬更多能人異士,這樣他和他的天下第一樓才能徹底站住腳,現在還不夠。他要做就要做到向少林那樣隻需讓人聽到名號,就已不敢造次,而不是像現在誰都能來挑釁、奚落一番。
黑耀立在一旁,時不時抬頭看看天,瞧著時辰好催翁修朝去休息。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翁修朝與黑耀皆看向院牆。二人對視一眼,黑耀立刻會意來到院牆處隱蔽好。
席寧的體力已經快消耗光了。這樣爬上爬下還要時刻警惕四周,精力與體力的雙重消耗讓她有些吃不消。她知道自己可能選錯了方向,這地方越走越偏不說,距離那山也越來越近。可是現在半路放棄往回走似乎更不明智,沒辦法她隻能繼續走。
終於來到最後一道牆,牆的哪頭就是光源盡頭。席寧擼起袖子無奈的看著那高牆喃喃道:“這哪裏是什麽天下第一樓,這裏分明是天下最多牆。等天亮的,有機會我一定好好看看這都是什麽破地形。”
席寧活動筋骨,助跑後一個衝刺跳上牆頭,可還沒等她站穩一陣勁風襲來!席寧用手去格擋,奈何腳下沒站穩,就在即將要摔下去時對方拉了她一把,隨即席寧跌的方向由原本的牆外變成了牆內池塘。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打散了池中月影。
黑耀穩穩立在地上,翁修朝起身緩步來到院中,不緊不慢開口道:“什麽人?”
池塘水不深,席寧從水中起身,抹了把臉終於看清了麵前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