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寧愣了愣,“翁修朝……王爺?”
席寧脫口而出翁修朝三個字,瞬間反應過來不太對,及時改了口。
翁修朝見席寧的狼狽樣輕笑幾聲,問:“怎麽是你?”
席寧從池塘中跨出,腳下地麵瞬間被浸濕。
翁修朝吩咐黑耀道:“黑耀,帶席寧去換身幹淨衣服,再去命人做一碗熱湯。”
黑耀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席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步跟上了黑耀。
一炷香後,席寧捧著熱湯坐在翁修朝麵前。都到這時候了,席寧也就不講究什麽了。管他翁修朝怎麽看,自己舒服就行了。
翁修朝瞧著她不見外的樣子勾唇,“慢點喝,不夠還有的。”
席寧喝光最後一口湯放下碗,“夠了,多謝王爺的衣服和熱湯。”
翁修朝問:“這夜裏你不去休息,怎麽到我這聽溪樓來了?”
席寧環顧四周。
院子雖小,裝飾擺設一應俱全,什麽叫假山什麽池塘全部出現在院中,卻不顯得擁擠,可見這設計院落的人有多麽高明。
席寧與翁修朝此刻正處於涼亭中,這亭子鏈接回廊,回廊盡頭是一座三層小樓,牌匾上寫著聽溪樓三個字。
席寧思索著不知道該怎麽說好,翁修朝道:“我聽提起說是……饒烈欺負你了?”
席寧一聽翁修朝用欺負二字略感不悅,她從小被人欺負慣了,長大後最討厭聽到有人說她被人欺負了。
席寧微微板起臉,“沒有,言語逞能,我打了他而已。”
席寧的回答讓翁修朝又止不住發笑,沒想到這席寧倒還是個不許任何人可憐、寬慰的性子。
“平日裏我並不會去插手太多他們的事,都是樊爭衡在處理。他們不給你吃飯,還關了大門,然後你就陰差陽錯跑到本王這裏來了。”
“王爺,你這地盤也太不好找了。我本就是新來這裏的,對地形完全不熟悉,走錯也是正常。”
翁修朝搖搖頭,“不,席寧你的體力還是很好的。等到天亮,本王帶你裏裏外外走一遍,你就知道你的房間距離聽溪樓有多遠了。”
席寧聽著翁修朝的話,合著翁修朝這意思是她走出了很遠?
她倒確實走的挺遠,到現在也沒分清楚方向。不過這不能怪她,她又沒有天下第一樓的地圖。
“王爺,深夜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勞煩王爺指條明路我好回去。”
翁修朝抿唇,“你被饒烈他們孤立了,就這樣回去明天也不會有好果子吃。莫不是你打算拿上東西,到別處去住?”
席寧道:“就像王爺說的,我倒不是怕被孤立,隻是不願意看那些人的惡心嘴臉。不搬出去,我住哪裏?”
翁修朝微微點頭,後又搖搖頭,“你不能住到外麵去。如果我這天下第一樓連個朋友都容不下,那我也不要做這個樓主了。”
席寧看著翁修朝等待他的下文,翁修朝道:“這樣,一會兒我叫黑耀送你回去。明早我讓黑耀去接你,從今往後你的一日三餐就在聽溪樓。”
一日三餐在聽溪樓用……那也就是說不用去飯堂看饒烈那群人的臉色了。晚上黑耀送席寧回去,被其他弟子見了自然會告訴饒烈,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會來招惹席寧了。而且這樣席寧也不用在花銀子到外頭去吃,能省下不少。
席寧覺得很劃算,淺笑道:“那席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王爺不要嫌我麻煩就行。”
“不麻煩,你隨時都可以來。”
經這麽一折騰已到了戌時,黑耀帶著席寧走最近的路也花了將近兩刻鍾才回到天下第一樓弟子住所客房。
雖已是深夜,但仍然有巡邏弟子,他們見到這一幕紛紛側目,幾乎是目送著席寧進屋,黑耀離開。
幾個弟子圍到一起討論著見到的這一幕,說什麽都有。尤其是第二天清晨,黑耀親自來接席寧走,更讓眾弟子感到奇怪。
有說是席寧跟黑耀關係不錯,所以黑耀才來找席寧的。那黑耀是翁修朝麵前紅人,以後還是別惹席寧了。也有人說黑耀是翁修朝麵前紅人,親自來接、送席寧說明席寧跟翁修朝關係不錯,以後還是別惹席寧了。總結一句話,就是以後還是別惹席寧了。
這事傳到了饒烈耳中,他嘴角的傷口還沒有好,那也不礙著他罵席寧壞話。隻是罵歸罵,不敢再有別的動作了。
席寧每天都理直氣壯地到翁修朝處用飯,時不時還提提意見,翁修朝不單不惱還都讓下人按照席寧說的去改。
席寧是越來越看不透翁修朝了,難道這翁修朝真的拿她當朋友了?
由於席寧每天都去翁修朝處,天下第一樓的弟子對她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觀,也讓席寧過上了難得平靜的日子。
樊爭衡與房佰畫已經離開有五日了,沒傳回來一點消息。席寧有些著急,逮住機會就去問有沒有樊爭衡他們的消息,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一樣的,韓馳也一直沒回來。
這幾天席寧除了去翁修朝那蹭飯,大多數時間都在練功。
今夜席寧同往常一樣去聽溪樓蹭飯,進門、坐下、等上菜每一個環節都與往日沒什麽不同,可又很不一樣。端上來的菜一個比一個精美,且數量之多完全吃不了。這翁修朝平日用飯,也就八個菜,今天這是怎麽了?桌上都已經將近十六道菜,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席寧疑惑的看向黑耀,黑耀永遠是那張沒有表情的冷臉,想來問他也問不出什麽。
翁修朝沒來席寧不敢動筷,畢竟席寧是來蹭飯的,還是要等主人來更規矩些。
翁修朝身著黑色大氅,上頭金線繡成的四爪金蟒尤為顯眼。
翁修朝手中端著長壽麵走到席寧麵前放好,席寧看了看麵又看了看翁修朝滿臉疑惑。
翁修朝見席寧並不清楚,道:“席寧也該好好關心自己,今日是你的生辰都忘了嗎?”
生辰……在席寧的記憶中沒有生辰二字。席寧出生那日正是母親去世之日,席府上下從未有人提過要給席寧過生辰,席寧自己也從來不去記。
席寧看著這碗長壽麵心中五味雜陳。翁修朝是好意,可她哪裏受得起。
席寧自嘲一笑,“我哪裏配的上過生辰吃長壽麵。沒想到王爺竟還想著給我過生辰,我出生那日母親去世……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辰。”
翁修朝微微垂眸,席寧的過往經曆早已不是秘密,天下第一樓有什麽不能去查?翁修朝也自然知道席寧從未過過生辰。他既然說了要做席寧的朋友,那這朋友就得真實一些才能博得好感。
翁修朝伸手,輕輕拍在席寧後背,“我們是朋友,你的事情本王自然會上心……本以為會讓你高興一下,是本王考慮不周了。”
席寧從翁修朝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歉意,解釋道:“沒有……王爺能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想著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翁修朝歎了口氣,“席寧的經曆太過苦澀,需要些甜。”他欲將長壽麵端走,席寧雙手去奪,情急之下手附在了翁修朝的手背上。觸碰間席寧立刻收回手,翁修朝的動作停在那裏,無聲的觀察著席寧的表情。
席寧有些尷尬,沒去看翁修朝,隻能用話來掩飾自己。
“王爺一番心意還是別端走了。”說著席寧再度用手接過碗,不過這次用的是單手。
翁修朝不自覺的看了看自己那剛被席寧碰觸過的左手。席寧的手很涼,有那麽一瞬間翁修朝想去將她捂熱卻發覺不合禮數,況且自己的手的溫度也好不到哪裏去。
翁修朝坐在席寧身旁,席寧默默拿起筷子吃著長壽麵,神情十分沉重,似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
“席寧,你冷嗎?”
翁修朝突然發問,席寧呆了呆抬頭看向他。
翁修朝溫和一笑,“現在這季節不冷不熱,可你的手真的很涼,要不要命人取個手爐來?”
席寧怔了怔,“不用了……我已經習慣了感覺不到冷。”
翁修朝點頭,“本王也是才發覺自己的手也很涼,以後倒是也得帶著手爐過活了。”
席寧是晃著神回到房間的。她開心也不開心,今日是她的生辰也是母親離世的日子。記得未拜師前在席府,那時她年紀雖小卻也明白,她的生辰並不是值得紀念的日子。
席寧記憶中沒有母親的影子,隻在旁人的口中想象過,在夢中夢見過,可也隻是個遙遠的背影。
席寧點燃燭火,屋內明亮起來。這時席寧才發現她的桌子上擺著一個盒子,那盒子包裝精美,盒子旁還放了一束鮮花。
盒子顯然不是席寧的,鮮花也不是。正當席寧疑惑是誰進到房間把東西放在這兒的時候,窗戶被從外打開了。
韓馳瞧著發懵的席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從窗外進入。
席寧驚訝問:“你……你回來了。”
韓馳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回來了!想著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用最快的速度連夜趕回來的,你倒好半天也不回來。說說吧,你去哪兒了?”
“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韓馳歪頭瞧著席寧表情,問:“你是在問我怎麽會知道你的生辰,還是怪我這幾天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