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想到,人的情緒可以這麽複雜。
我狠狠閉了閉眼睛,把要溢出來的淚憋回去。
過幾秒,我輕輕握著他的手從我臉上挪開,彎起唇角衝他笑,笑得沒心沒肺,“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擁有很多巢,外麵想成為你女人的多的是。如果厭倦了林綰綰,可以換張綰綰,李綰綰,王綰綰,環肥燕瘦,弱水三千,沒必要隻取一瓢飲。何況,我這瓢水潔淨程度已經達不到秦少您的高標準了,不是嗎?”
男人眼底戾氣一閃而過。
我以為他要發怒,沒想到他隻是微抬下頷,閉了閉眸子,像要把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壓下去似的。
等再睜開眼睛時,男人眼底恢複原先的淡漠清明。
他眉尾微揚,似笑非笑道:“可她們都不合我的口味怎麽辦?我這人對女人挑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抿著唇不出聲,麵上沉靜,心思卻千回百轉。
男人手臂一伸,拽著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扯進他的懷裏,手指捏起我的下頷,眼神帶了警告,“別以為使點小伎倆,就能讓我討厭你,即使討厭你,我也會把你留在身邊。雲笙,你是我的,這一輩子都隻能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不由分說,他拉起我的手,就朝樓下走去。
我以為他又帶我去臥室泄火,急忙出聲道:“今天不行,疼,改天好嗎?”
男人回眸,視線在我腿上一掃而過,唇角微微揚了揚,冷眸帶了絲笑意,“知道。給你買了藥,專程回來就是給你送藥的。”
說完,他從西裝褲兜裏掏出一管細細長長的藥膏,塞進我手裏。
我低頭看了看藥膏上麵的英文字母,臉頰頓時發燙,一想到這藥有可能是他派助理或者秦沉去買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別害羞,是我親自去買的。”
過片刻,他又說:“下次我會收斂點。”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昨晚他不知饜足的模樣,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子燥熱。
我輕咳了一聲,為掩飾慌亂急急說道:“你工作那麽忙,晚上帶回來就是了,沒必要專門抽空跑回來一趟。”
他揚起唇角笑,似乎心情變好的樣子,“再忙也比不上我的笙兒重要啊。”
話可以說得不走心,但眼神是騙不住人的。
此時他的眼神裏,滿是愛意,濃得化不開。
心裏說不出的清甜,甚至雀躍,我要很努力,才能克製住想擁抱他的念頭。
秦瑾城牽起我的手,走進臥室。
讓小換取了冰塊拿毛巾包住,遞給我讓我敷到臉上,消消腫。
剛才那保鏢力氣太大,一巴掌把我的臉都打腫了。
等小換走後,他把門關上,擁著我去**躺著,伸手把我的襯衫從褲腰裏扯出來。
我急忙按住他的手,搖頭道:“不用,等會兒我自己來。”
男人唇角勾起抹漂亮的弧度,柔聲哄我道:“乖,你自己看不到。”
“真不用。”我聲音有些急,一急就帶了點兒不耐煩。
“怎麽,還怕我看?”
我“嗯”了一聲。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底逐漸攀爬起一抹戾氣。
戾氣越來越濃,蔓延到臉上,他把藥扔到地上,冷聲問道:“姓蕭的給你抹藥時,你有沒有也這樣拒絕他?”
我心裏咯噔一下,胸腔位置好像有什麽東西變冷。
原以為他的好心情能撐個一兩天,沒想到也就撐了半天,他就原形畢露了。
我從**站起來,把敷臉的冰塊扔到床頭櫃上,冷著聲對他說:“如果你放不下過去,就沒必要跟我重新開始,每天這樣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你不累,我還累了呢!”
我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還未走到門口,腰被男人勁瘦有力的手臂抱住。
男人寬厚溫熱的胸腔貼到我的後背上,隔著薄薄的衣服能聽到他心髒跳躍的幅度,幅度貌似越來越大。
他下頷抵著我的頭頂,說:“笙兒,對不起。”
過片刻,他又說:“我以後會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
看樣子是實在控製不住了,才爆發出來的。
說不定他私底下更痛苦。
越愛一個人,占有欲就會越強,秦瑾城自然也不例外。
因為骨子裏的驕傲和自負,他的占有欲比尋常男人要強很多倍。
我聲音涼涼地對他說:“你沒錯,錯的是我,怪我當年太天真了。”
可是,如果時光倒流回去,我還是會那樣做,四年契約婚姻,換秦瑾城一條命,真挺值的。
十八歲那年,我外公失蹤,媽媽和外婆相繼去世,短短一年時間,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秦瑾城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他不隻是我的光,還是我的太陽。
可是沒過多久,他也生了病,腎衰竭,因為血型特殊,短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哪怕查遍國內國外所有腎源庫都找不到,如果不及時換腎,等待他的隻有死亡。
這時候,蕭凜找到我,說他的血型和腎源都和秦瑾城匹配,他可以給秦瑾城捐腎,但要我答應他一個條件,就是那個四年協議婚約。
協議書上寫得清清楚楚,他和我隻做名義上的夫妻,並不會碰我,四年後會原封不動地把我送回秦瑾城身邊。
這種情況下,我當然會義無反顧地答應了,隻要能救秦瑾城一命,別說名義上的婚姻了,哪怕是實質上的婚姻,我也會答應。
真正愛一個人,並不是自私地占有他,而是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愛?
後來蕭凜匿名把腎捐給秦瑾城。
接受了腎髒移植手術後,秦瑾城活了過來,萬幸,排異反應也不大,他的身體恢複得很好。
當他出院那天,我如約和蕭凜去了國外……
雖然我保存在保險櫃裏的協議婚約書不翼而飛了,但是破解方法還是有的,譬如逼林綰綰去醫院做個腎髒檢查手術,和秦瑾城體內的腎髒一對比,就能查出來。
但是,秦瑾城那麽高傲的人,怎麽可能容許自己的身體裏裝著仇人的一顆腎?更無法容忍,他的生命是我用四年“屈辱”換回來的。
他性格那麽烈,肯定會直接去醫院,把那顆腎取出來。
這也是我遲遲不願揭穿林綰綰真麵目的原因。
我寧願秦瑾城誤會我,怨我,甚至恨我,也要他好好活著。
我對他的愛,和林綰綰對他的愛本質上有著天壤之別。
林綰綰想嫁給秦瑾城,不隻因為秦瑾城優越超群的容貌和氣度,還因為他能給她帶來無限風光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我,我隻要他好好地活著就夠了。
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也是青梅竹馬的愛人,我們的感情遠超過普通的戀情,不隻有愛情,還有親情。
我愛他,遠勝過愛我自己。
我愛他,愛到可以原諒他對我做的一切,除了他間接害死小逸。
秦瑾城感受到我身體顫抖的幅度,用力扳過我,見我不知何時哭得淚流滿麵。
他低頭來吻我的眼淚,語氣帶了絲焦急,“笙兒,你別哭,我以後不會再提了。”
他越是這樣說,我哭得越厲害,直哭得雙肩顫抖,淚眼模糊,上氣不接下氣。
可能從未見我哭得這麽厲害過,他慌亂地拿手來擦我的眼淚,“乖,不要哭了。”
他低聲求我,聲音喑沉無措,“別哭了好不好?笙兒,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