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連他的話,我都覺得諷刺,不知這話是不是也對林綰綰說過?那畫麵想想就紮心。

我往後避了避,避開他的懷抱。

秦瑾城察覺出我的疏離,表情微微一滯,聲音帶了一絲冷意,“怎麽了?”

我抿著唇不出聲,一個字都懶得跟他說。

他盯著我的臉看了足足一分鍾,等不到答複,側眸看向秦沉,冷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秦沉說:“笙小姐應該是思念親人,太過悲傷。”

秦瑾城眸色微微一動,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伸手來拉我的手,聲音調柔道:“手怎麽這麽涼?”

我用力抽回手,不讓他碰。

他眸色一凜,又看向秦沉,冷沉聲音帶了怒意,“你是怎麽照顧她的,為什麽手這麽涼?”

秦沉說:“笙小姐在墓地跪的時間有點長。”

“跪了多長時間?”

“在您打電話之前一直跪著,差不多三個小時。”

秦瑾城冷眸眯起,眼底怒意一閃而過,“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樣給我照顧的?”

話音剛落,他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秦沉臉上扔去。

秦沉明明能躲開,卻一動不動,任憑煙灰缸擦著他的顴骨飛過去。

秦沉顴骨被砸出血,“砰”的一聲響,煙灰缸落到地上,碰到堅硬的大理石地板摔成幾瓣。

他哪是想打秦沉的臉?不過是想打我的臉罷了。

我出聲道:“不關秦沉的事,是我自己要跪的。”

我看向秦沉對他說:“你快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秦沉並不動,直到秦瑾城出聲,他才肯離開。

門關上後,秦瑾城擁著我走到沙發前坐下,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大手包住我的手,給我暖手。

可我冷的並不是手,而是心。

他把臉貼到我的臉上,雙手抱住我的腰,柔聲哄道:“笙兒別難過了,外婆和婉姨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你。雖然她們都不在笙兒身邊了,可哥哥還在笙兒身邊啊,哥哥會一直陪著笙兒的。”

眼淚無聲流下。

在墓地跪了那麽久,我心裏悲痛欲絕,卻一滴淚都流不出。

一路走過來,我也沒有哭。

可眼下,卻因為他幾句話哭了出來。

是被他的話感動的嗎?

並不是。

我哭的是,但凡他把這份柔情分一點兒給小逸,小逸也不會死。

如果小逸沒死,即使他親手把我送進監獄,哪怕我在監獄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也能原諒他。

現在想來,他前幾天說想跟我生一個完完全全隻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是有原因的。

就因為小逸跟蕭凜生活過幾年,他就視他為野種,甚至在我入獄時,讓醫生放棄對他的治療。

如今連小逸的墓也平了。

一點兒念想都不給我留。

事情做得這麽絕,居然還柔情蜜意地對我說,會在我身邊一直陪著我。

真讓人覺得惡心。

秦瑾城抱著我,垂首來吻我的眼淚,聲音越發溫柔,“乖,笙兒不哭了,一哭就不漂亮了。”

我無聲冷笑,現在對我這麽溫柔,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愧疚吧。

我猛地推開他,站起來就走。

他跟上來,從後麵箍住我的腰,聲音添了絲冷沉,“你要去哪裏?”

“要你管!”我伸手去掰他的手,可男人的力氣要比女人的力氣大很多,我掰了許久沒掰開。

我冷聲說:“放開我!”

“不放。”

我冷笑,“秦瑾城,你以為你對我做了那麽多惡心事,說幾句軟話就能哄好我?”

男人忍了忍,依舊好脾氣地溫聲說:“那你想讓我怎麽哄?你說,你說什麽我都滿足你。”

“那我讓你去死呢,你也能滿足我?”

男人眼底冷光一閃,過幾秒,垂下眼睫,把眼底的冷意壓下去,緩緩說:“雲笙,我脾氣並不好,對你已經足夠忍耐。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但你別挑戰我的忍耐性。”

我隻是挑戰了他的忍耐性,可他呢?

他挑戰了我的生命底限。

“既然你不願意去死,那就滿足我另外一個條件,總可以吧?”

“你說。”

“放我走。”

“不放。”他手臂往前攏了攏,把我的腰摟得更緊,緊到密不透風,像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裏似的。

我嗤之以鼻,“想不到堂堂秦大總裁居然言而無信,剛才是誰說我說什麽你都滿足我的?我隻說了兩樣,結果你一樣都不答應我。”

“除了這兩個,其他我都答應你。”

“把林綰綰從盛天娛樂解約。”

他沉默片刻說:“這個也不行,再換一個。”

我冷笑,看樣子他真挺寵愛林綰綰的。

上次當著我的麵不讓林綰綰去觀瀾苑,估計是故意做戲給我看。

畢竟他現在對我還沒膩,自然要給我幾分薄麵。

等他對我膩了,說不定就把我掃地出門了。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傳來女秘書溫柔的聲音:“總裁,會議時間快到了,還有三分鍾。”

秦瑾城鬆開我,垂眸對我說:“我要去開個會,會盡量在半個小時內開完,回來繼續哄你。你就在這裏等我,哪兒都不許去。”

我嗤笑道:“秦少真有耐心啊,對我這樣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居然也這麽有耐心。是不是秦少對你的每一個女人都這麽有耐心?”

他眸光在我臉上定了定,唇角勾起抹極淺的弧度,“你太瞧得起我了,我這人本就沒什麽耐心,所有的耐心都花在你身上了。再說,別的女人哄我都來不及,哪裏需要我去哄她們?”

“那你去找她們啊,幹嘛上趕著來我這裏找不痛快?”

他唇角弧度變大,“笙兒,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冷笑一聲,“秦先生,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說話。”

他抬腕看了看表,“我該走了,等我。”

他起身去辦公桌上拿了文件,推開門走出去。

等他走後,我跟著推門出去,結果看到秦沉顴骨上包著紗布,正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我折回來坐下。

沒多久,女秘書進來給我送了杯熱薑茶,放下薑茶後,又開始收拾地上的煙灰缸碎片。

她一邊收拾,一邊不著痕跡地悄悄打量我。

等女秘書退出去後,又過了十分鍾,林綰綰推門進來,臉上堆著熟悉的假笑,說:“姐姐還是第一次來瑾城哥的公司吧?感覺怎麽樣?”

秦瑾城前腳剛走,她後腳就來了,想必是在外麵辦公的特助或者秘書們給她遞了消息。

我語氣淡漠地說:“你的瑾城哥不是剛給你投資了一部電視劇嗎?怎麽有閑功夫來這裏?”

她臉上的笑容變大,眉梢眼角都是得意,“原來姐姐都知道了啊,那省得我再說了。你看,瑾城哥給姐姐的不過是一點兒可有可無的溫情,給我的卻是實打實的金錢和資源。網上不是說,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就看他為你花了多少錢嗎?這麽一看,瑾城哥貌似更愛我呢。”

我雙手握緊,指甲把掌心掐出一道道深痕。

過許久,我緩緩吐出兩個字,“庸俗!”

林綰綰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滿意,哈哈大笑了幾聲,走到秦瑾城寬大的真皮座椅上坐下。

肩背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她伸手指指後麵寬大的落地窗別有深意地說:“等晚上姐姐可以和瑾城哥在這個位置試試……夜幕降臨,透過落地窗俯視大地,美妙又難忘。”

她拍拍臉頰,做出一副又羞又媚的表情,“啊,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臉紅。”

醋意混著怒意油然而生,心一紮紮的疼,疼到渾身發麻。

半晌,我抬手揉揉眉骨,強壓下複雜的情緒,衝她冷笑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讓秦瑾城放了我,這樣你就可以獨享他了。”

林綰綰唇角的笑意漸漸凝固,過幾秒恢複笑意對我說:“那怎麽行?過幾天我就要去劇組拍戲了,瑾城哥身邊總得有個女人侍候著,與其讓其他女人占這個便宜,還不如把這個便宜送給姐姐呢,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言語間一副“大婆”口吻。

我無聲冷笑。

她媽媽給林東升做了十八年的小三,所以養成了她不正常的三觀。

見我不出聲,她以為我被挫敗,臉上笑容越發得意,食指輕扣桌麵,洋洋自得地說:“姐姐放心好了,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你可以一直在瑾城哥身邊待著,直到他玩膩你為止。反正啊,他結婚證上的人肯定會是我,而你,已經不能生育了,對我也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了。”

她話音剛落,辦公室門被人推開,一道高大身影走進來。

看到坐在座椅上的林綰綰,男人俊美鋒銳麵孔一沉,冷聲問道:“你怎麽來了?”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

林綰綰慌忙從座椅上滑下來,垂眉低眼,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樣,柔聲說:“我聽說姐姐不開心,所以趕過來哄哄她。”

怒意在眸底逐漸攀爬,秦瑾城回眸,吩咐身後的助理,“查一下是誰給林小姐通風報信的,讓馬上去財務部結算工資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