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補什麽?”
“往常都是三個小時的,今晚擔心你吃不消,縮成兩個小時了,明天一早補回來,省得你老是惦記。”
我臉頰一紅,又羞又惱,什麽叫我老是惦記?明明是他不知饜足。
看樣子傷口還是疼得不厲害,不然怎麽有心思想那件事?
黑暗裏,我下頷枕在他的肩頭上,不出聲。
男人呼吸逐漸平穩,貌似睡著了。
我輕輕鬆開他的腰,想去隔壁客房睡。
雖然我不忍心殺了他,但並不代表我會原諒他。
誰知我的手剛一抽走,就被他的手握住。
我頓時屏住呼吸不敢動,安靜許久,男人並沒說話,應該是下意識的舉動。
良久,聽到男人低聲說:“笙兒,不要走。”
聲音含糊溫軟,和他平時清醒時的音色截然不同,像是夢囈。
胸腔位置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擴散,蔓延,把整個胸腔都填得滿滿的,並不是疼,也不是酸,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厚厚重重的,濃得化不開,感覺很暖,又很踏實,類似被需要的感覺。
我把下巴住他肩膀上靠了靠,臉頰貼到他的臉頰上。
嗅著男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琥珀香,我心思千回百轉,了無睡意。
就這樣一直抱著他挨了一、兩個小時,確認他不會再醒來,我緩緩鬆開他的腰,輕手輕腳地走到隔壁客房。
拉過被子躺到**,這次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感覺身後是溫暖卻堅硬的身體,一轉身,看到一張俊美如雕刻的臉。
熟悉的鋒銳眉眼,不是秦瑾城又能是誰?
我四下環視了一眼,確認是客房無疑。
這男人是夢遊了嗎?
秦瑾城緩緩睜開眼睛,修長手指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子,“小壞蛋,居然趁我睡著逃走了。”
看著他略顯蒼白的唇瓣,我問道:“傷口還疼嗎?”
他微微蹙了蹙眉,眼睫垂下來,濃密睫毛遮住眼底的真實情緒,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很軟,“疼,疼得揪心。”
我的心一揪,急忙去掀他的睡衣,“我看看。”
他按住我的手,低低地笑,“雖然疼,但並不影響補那一個小時。”
說完又來解我的睡衣帶子。
感覺又被騙了。
我用力推開他的手,掀了被子下床,聲音有些涼的對他說:“要是疼得厲害就去找欒川,他是醫生,比我更有辦法。”
秦瑾城仰起頭,拿一雙黢黑漂亮的眸子望著我,“可是欒川隻能醫我身體的傷,醫不了我心底的傷。”
“你心底什麽傷?”
“我的笙兒嫌我惡心,還總想離開我。”
我真是被他磨得丁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怕自己心一軟,再許下什麽不理智的諾言,我硬著心腸推開門離開。
去盥洗室洗漱換衣服。
來到樓下,秦瑾城已經坐在餐廳裏了。
清晨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灑到他俊美鋒銳的麵龐上,唇瓣微微抿著看不出表情。
深色襯衣最上麵的紐扣沒扣,線條鋒利的脖頸隱在微敞的領口之下,周身氣質矜貴恣意。
廚師把早餐端到桌上,卻沒看到小換和小離的身影。
我坐下後,拿起一片黃油烤土司放到嘴裏吃起來。
這時門從外麵打開,秦沉又領著兩個麵孔陌生的年輕女孩走進來。
我詫異地看向秦瑾城,說:“家裏不需要這麽多傭人吧?”
秦瑾城端起牛奶放到唇邊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說:“之前那兩個女傭太不懂事了,居然讓你餓了一天,辭了。”
我心下一沉。
他哪是嫌女傭不懂事啊,明明是嫌我不懂事的意思。
故意借著辭退那兩個女傭來警告我。
秦沉說:“我們給的傭金是別家的兩倍,做得活卻比別家輕鬆許多,小換和小離走時十分不舍,尤其是小換,哭得眼睛都腫了。”
這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秦沉看了身後兩個女傭一眼,對我說:“她們叫陳小桃,陳小梨,希望這次能做得久一點。”
秦瑾城端起一杯牛奶遞到我手邊,表情斯文儒雅,“所以笙兒要乖一些,好好吃飯。這些小姑娘找個工作不容易,說不定家裏就等著她們領了工資,好買米下鍋呢,你就忍心看著他們一家人忍饑挨餓嗎?”
明明一句指責我的話都沒說,可我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做了天大的錯事似的。
我隻不過賭氣餓了兩頓,卻直接關係到兩家人的溫飽了。
秦沉看一眼叫作小桃和小梨的女傭,對我說:“小桃父親有病不能工作,母親早些年改嫁了,家裏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小梨的情況比小桃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們都指著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希望她們兩人能讓笙小姐滿意。”
哪是她們讓我滿意啊,明明是想讓我順從聽話,讓秦瑾城滿意的意思。
真是什麽將帶什麽兵,秦沉平時看著不言不語,沒想到和秦瑾城一樣腹黑。
秦瑾城修長手指拈起一隻草莓遞到我嘴裏,唇角噙著淡淡的笑,“笙兒從小衣食無憂,不知道有些人隻是活著都已經拚盡了全力。”
這是警告我要知足的意思。
我默默地咀嚼著草莓。
明明草莓是甜的,可我卻覺得無比苦澀。
用小桃和小梨的工作管製我不要絕食,用秦沉的命約束我不要離開,就差用繩子把我五花大綁了。
偏偏秦瑾城話說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讓我挑不出刺來。
吃完早餐剛要站起來,看到秦沉又帶了人來,去二樓把客房的床搬出來。
我詫異地問道:“這床好好的,為什麽要搬走?”
秦瑾城拿起桌上的餐巾,慢條斯理地抿了抿唇角說:“家裏就我們兩個人,不需要那麽多床。”
這是嫌我昨晚去客房睡的意思。
感覺胸口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像被人綁了手腳,又掐住了脖子似的。
我盯著秦瑾城的眼睛,緩緩地說:“請你給我一點兒自由好不好?我是人,不是你養的寵物,寵物還能被拉出遛遛呢。”
我連個寵物都不如。
他也不生氣,斯斯文文地笑,“笙兒是想出去遛遛嗎?正好明天有個婚宴,帶你去透透氣。”
就是他前兩天說的那個婚禮。
“我不想去。”
他抬手來摸我的腦袋,手指輕輕揉著我的頭發,眸光寵溺地說:“那以後就別說我不讓你出去透氣了。”
他總是有法子逼我就範。
我無聲地笑了笑,說:“好,我去,你別後悔就行。”
他笑容淡淡,“怎麽會?還沒人讓我後悔過。”
第二天中午,婚宴。
是海城本地當政一把手的女兒結婚。
來的人特別多,皆是海城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非富即貴。
新娘是官二代,新郎和她門當戶對,是本地一富二代。
我們到的時候婚禮已經結束了,給過禮金後,我們直接去參加宴席。
宴席在海城大酒店一樓宴會廳,整整一層都是,裝扮得富麗堂皇,人頭攢動。
我和秦瑾城一露麵,眾人目光都朝我們看過來,原本熱熱鬧鬧的大廳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當然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秦瑾城。
短短四年時間,他站到了海城最頂端的位置,成為最耀眼的人物,自然走到哪裏都會被萬眾矚目,慕強是人類的天性。
一把手姓聞,叫聞騰,聞氏夫妻二人熱情地迎上來,把我們迎到貴賓席上。
落座後,聞騰帶著新郎新娘過來敬酒。
秦瑾城端起手邊的酒杯剛要喝,我從他手中接過來,說道:“我替你喝吧。”
秦瑾城勾起唇角對聞騰說:“不好意思聞叔叔,家教嚴,我以茶代酒。”說完他端起桌上的茶杯。
他做過腎移植手術的事,這些人多少有點耳聞,便不再強求。
等聞騰帶著新郎新娘走後,秦瑾城抬手搭到我身後的椅背上,垂眸看著我,“心疼我?”
“並不是。”
男人眸子裏有了淺淺的笑意,“那是為什麽?”
我別過頭不理他,明知故問麽。
這時有西裝筆挺肚大腰圓的老男人,領著嬌滴滴的小姑娘過來向秦瑾城打招呼,敬酒,嘴裏說:“秦總好,我是金氏集團的金大河,很高興認識您。”
秦瑾城以茶代酒。
喝完酒後,金大河殷勤地向他介紹自己的愛女,“這是小女嬌嬌,聽說您會來,非得央求著我帶她過來。”
那嬌滴滴的小姑娘盯著秦瑾城的臉兩眼放光,像餓了幾天的狼忽然見到肉一樣,捏著嗓子嗲嗲地對他說:“秦少是我啊,前幾天給您打過電話的,我叫金嬌嬌,千嬌百媚的嬌。”
聲音很熟悉,是那個要跟他約在雍雅閣做“浪漫”事的女人。
手機號碼被拉黑,不死心,讓自己的父親帶過來跟秦瑾城套近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父親看秦瑾城的眼神,也是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模樣,越看越喜歡。
秦瑾城唇角勾起個清淺的弧度,笑得矜貴斯文,原本搭在我椅背上的手挪到我的肩上漸漸收攏,對金嬌嬌笑道:“這是家中嬌妻,也是千嬌百媚的嬌,隻不過她的‘嬌’傾國傾城傾我,而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