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瑾城同時回頭,看到林綰綰倒在地上,雙眼緊閉,暈過去了。
何碧珠彎腰去扶林綰綰,邊扶邊焦急地說:“綰綰,綰綰,你怎麽了?你可別嚇唬媽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也不活了,我可憐的女兒啊。”
也不知她是故意的,還是怎麽的,那麽大個人扶了半天,愣是沒把纖細嬌弱的林綰綰扶起來。
秦瑾城垂手而立,望著這母女倆,並未動。
我對他說:“你要去扶一下她嗎?”
秦瑾城看我一眼,眼底帶了一絲冷意,“就那麽希望我去扶她?”
當然不希望。
見我不出聲,秦瑾城抬腳就朝林綰綰走去,手腕卻被我拽住,“她家裏不隻有她媽,還有她爸和弟弟,傭人也有好幾個,隻要她喊一聲,那些人就會出來,用不著你去扶吧?”
原以為秦瑾城會怪我小心眼,沒想到他眼底的冷意漸漸散去,對我說:“走吧。”
聽到我們要走,何碧珠聲音帶了哭腔,衝秦瑾城的背影喊道:“瑾城,我一個人扶不起來,你能幫我一把嗎?綰綰自從給你捐過腎後,身體一直不好,不能受刺激。剛才就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暈了過去。”
聽她這樣說,秦瑾城腳步一頓。
我無聲冷笑,看來林綰綰的不要臉是遺傳了何碧珠啊。
母女倆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強。
秦瑾城轉身要回去,我拉住他的手腕說:“你的腎……”
明明話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以前他不相信我的話時,我一直想說,可他從不給我機會,眼下他終於肯相信我的話了,我卻說不出來了。
因為我說出來,他肯定會信,信了就會去查,查就要查個清楚,一旦查出他體內的腎是蕭凜捐的,盛怒之下,他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我一點兒風險都不敢冒。
想必何碧珠和林綰綰母女倆也是抓住了我這種心理,即使當著我的麵,也敢有恃無恐地一提再提。
秦瑾城輕輕推開我的手,聲音低沉對我說:“這是我欠她的,抱歉。”
看著他朝林綰綰走過去的背影,我無聲地笑了笑。
林綰綰那會兒聲嘶力竭地表演了小半天,抱著秦瑾城又是哭又是鬧,又是各種煽情的,甚至以死相逼,我絲毫吃醋難受的感覺都沒有。
可眼下,卻因為秦瑾城輕飄飄幾個字,醋意上湧,心酸得難受,像被人拿針一根根地往心髒上紮似的。
“抱歉”大概是我聽到的,最溫柔,卻殺傷力最大的字眼了。
秦瑾城走到林綰綰身邊,彎腰扶起她。
林綰綰眼睛閉得緊緊的,麵色慘白。
秦瑾城一手托起林綰綰的後背,一手搭到她的腿彎下,抱著她朝她的臥室走去。
等秦瑾城走出去幾步後,何碧珠扭頭朝我冷笑一聲,雖然她一個字都沒說,我卻讀懂了她的心思。
那意思是:跟她鬥,我還嫩著呢。
真的很想扭頭就走,可我還是折回去,跟上秦瑾城的步伐。
如果我走了,這母女倆不知又要給秦瑾城下什麽迷魂藥。
雖然秦瑾城智商高,但架不住這母女倆手段下作。
君子易處,小人難防。
來到林綰綰的臥室,秦瑾城把她放到**,對何碧珠說:“家裏有常備的藥嗎?給她服藥吧。”
何碧珠眼神為難,“可她一直昏迷不醒,閉著嘴沒法吃啊,萬一藥片卡進食管裏,怎麽辦?”
秦瑾城略一沉思,“把藥磨碎加水,用一次性注射器往她嘴裏打。”
何碧珠應道:“好的,我馬上讓人去做。”
秦瑾城拿出手機,要給欒川打電話。
何碧珠猶豫了一下,說:“還是別麻煩醫生了吧,我先給綰綰吃藥看看,不行再說。”
秦瑾城還是給欒川去了個電話。
欒川聽秦瑾城描述完林綰綰的症狀後,回道:“我打電話安排值班醫生過去看看。”
直到這時,林東升和他的兒子林宇軒,還有家裏的傭人才揉著眼睛出來。
醒得太是時候了,像是掐著點醒過來的似的。
剛才林綰綰呼天搶地,聲嘶力竭地又喊又叫,都沒吵醒他們,等秦瑾城把林綰綰抱回臥室,他們全都醒了。
何碧珠找了藥,讓傭人把藥磨好,放進注射器裏,交給秦瑾城。
秦瑾城拿著注射器往林綰綰嘴裏灌藥,灌完後,林綰綰依舊緊閉雙眼。
掐人中也不管用,呼吸有,心跳也有,就是不醒。
醫生要等一會兒才能到,秦瑾城看向我說:“笙兒,你先回屋去睡吧。”
“你也一起吧,你又不是醫生,在這裏守著也沒用。”
秦瑾城語氣淡淡地回道:“我不困。”
我看了眼正拿眼角不停斜我的何碧珠,對他說:“那好,等醫生過來,你就回屋睡覺,你的身體不能熬夜的。”
秦瑾城微微頷首。
回到我的臥室,換了睡衣躺下。
我勾了勾唇,這母女倆的騷操作太強了。
明明是她們設計我和秦瑾城在先,硬是被林綰綰又哭又鬧尋死覓活地洗白了,不隻打消了秦瑾城的怒意,還把他留了下來。
秦瑾城這個人雖然外表冷峻,喜怒無常,看起來很冷血,其實他骨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如果他不重情重義,就不會原諒我,也不會盡量補償林綰綰,更不會留下來。
可能因為除夕夜路上人少,醫生不到二十分鍾就趕到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醫生的說話聲,以及秦瑾城的聲音。
我聽到動靜起身走出去,想知道醫生能不能檢查出什麽紕漏?
看到穿白大褂的醫生給林綰綰做了基本的急救措施,還給她吸上了氧。
折騰半天,林綰綰還是不醒。
到最後,醫生也沒辦法了,對秦瑾城說:“如果林小姐還不醒的話,就送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吧,等檢查結果出來再對症用藥。”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林綰綰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迷糊了一會兒看向秦瑾城,臉上露出驚喜卻委屈的表情,有氣無力地說:“瑾城哥,你沒走啊?”
秦瑾城喉間低“嗯”一聲,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林綰綰眼睛一眨,眼淚流出來,表情越發委屈,伸手就來握秦瑾城的手,“我就知道瑾城哥不會不要我。”
我的視線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心裏膈應了一下。
秦瑾城看我一眼,往後退了一步,避開林綰綰的手,對她說:“好好養病,情緒別太激動。”
林綰綰伸出去的手晾在半空中,麵色尷尬了一下,很快抿緊唇,一副強忍眼淚的模樣,委屈又惹人憐。
過片刻,她小心翼翼地盯著秦瑾城的臉,虛弱地問:“瑾城哥,你還生我的氣嗎?”
男人微微眯眸,“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了。我說過,除了婚姻,其他都會滿足你。”
林綰綰眼淚又湧出來,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可我什麽都不想要,隻想要你,瑾城哥。”
男人沉聲說:“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林綰綰不甘心,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以前都可以的,為什麽現在……”
秦瑾城深邃眼眸露出一絲不耐煩,很快又被平靜壓住。
他一向不喜歡被人糾纏,林綰綰無疑是在觸他的逆鱗。
林綰綰和她媽私下研究秦瑾城研究了這麽多年,自然熟知他的性格,這樣說不過是故意試探他的底限。
林綰綰很快把秦瑾城的情緒捕捉眼底,馬上改變口風說:“喜歡瑾城哥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必有心理負擔,就讓我默默地喜歡你,好嗎?瑾城哥。”
她卑微地請求,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
那卑微到極致的語氣,配上那張嬌弱慘白的清純小白花臉,眼眶裏還含著大顆的淚珠,真的是楚楚可憐,可憐得讓人不忍心拒絕。
我稍稍偏頭看向秦瑾城。
男人俊美冷麵孔並無波瀾。
他伸手扯開領口最頂端的紐扣,過一秒,淡聲對她說:“準備一下,過幾天給你安排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