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妍走過來,拿出手帕幫我細細揩掉臉上的眼淚,聲音甜美地說:“笙兒姐姐,你喝醉了。”
我醉眼模糊地看著她那張因為重影變得搖晃的臉,笑了笑,“我的確喝醉了。”
“喝醉了就回去睡一覺,明天醒來就好了。”
“明天會好嗎?”
我像是問她,又像是問自己。
她笑著說:“明天不會好,還會像今天這樣,但人都是這樣過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她抬頭看一眼秦瑾城,聲音帶了點兒羨慕的語氣,對我說:“笙兒姐姐至少還有城哥哥疼你,而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什麽都沒有。”
她聲音低下去,低到幾乎聽不見,“我隻是個工具人,一個不能有感情的工具人。”
我怔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看向她時,那張嬌滴滴的臉上堆滿了笑,彎彎的唇角在模糊的臉上特別明顯。
她聲音甜甜地對秦瑾城說:“城哥哥,你快帶笙兒姐姐回去吧,夜裏氣溫低,別讓笙兒姐姐著涼了。”
我想,我剛才一定是幻聽了。
她這麽甜美,這麽嬌滴滴的一個人,不隻有美貌,背後還有強大的南宮世家,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呢?
什麽都沒有的,明明是我。
最後我被秦瑾城強行按進車裏,也不知怎麽回的觀瀾苑,更不知回去後發生了什麽。
反正等我第二天醒來時,全身無一處不酸痛。
尤其是腿,像被人拿棍打折了似的。
頭也昏昏沉沉的。
秦瑾城早已不在**。
我暗暗罵了他一句,肯定是趁我喝醉酒,又折騰我了。
看這架式,折騰了應該不隻三個小時吧。
我晃了晃腦袋,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記得在赫連梵音家喝了整整一瓶果酒,然後秦瑾城來接我,我故意跟他使性子鬧別扭來著,具體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一點兒都記不清了。
腦子斷片了。
換好衣服洗漱下樓,腿因為疼,走起路來不太協調。
走到餐廳,看到秦瑾城正坐在餐桌前,拿著銀製的刀和叉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
額發後梳,打理得一絲不苟,光潔額頭下是精致冷硬的眉骨,鼻梁挺直,薄唇抿緊,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樣。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仔細打量了幾眼,才發現他今天的衣服不對,穿的不是襯衫,而是一件黑色的高領羊絨衫。
他是襯衫控,一年四季都是襯衫,哪怕在家裏也是襯衫,今天卻破天荒地穿了件羊絨衫。
我挨著餐桌坐下,抬頭看著他,“降溫了嗎?今天室外溫度很低?”
他依舊切著牛排,眼睫都不抬地說:“沒有。”
“那你為什麽穿羊絨衫,還是高領的?”
我瞥一眼客廳沙發上放著的織了九分之一的米色羊絨衫,問他:“是想提醒我,快點把那個羊絨衫織出來嗎?”
秦瑾城放下刀叉,修長指骨緩緩移到領口,把高領往下壓了壓,露出線條性感淩厲的脖頸。
我噗哧笑出聲。
上麵全是吻痕,密密麻麻的,得有七、八個吧,大的,小的,圓形的,月牙形的,水滴形的。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我昨晚的傑作。
平時都是他在我身上印吻痕,我從不做這種事,不過醉酒後就難說了。
等終於止住笑後,我學南宮妍的口吻甜甜地說:“城哥哥,雖然春天是吃草莓的季節,但你也沒必要往脖子上印這麽多吧?你一上市集團大總裁,秦氏集團的牌麵,搞成這樣,怎麽去跟人應酬、談項目?”
秦瑾城抬眸瞥我一眼,不說話,拿起叉子插起一塊切好的牛排放進嘴裏,細細咀嚼。
眼睫微垂,濃密如羽扇般的睫毛在眼底映下一片陰影。
俊美麵孔雖然看不出喜怒,但是不說話,就是不高興了。
我笑出聲,“生氣了?昨晚你怎麽不攔著我點兒呢?”
他插起一塊牛排,往我嘴裏塞,“吃吧,堵住你的嘴。”
我匆忙咽下,問道:“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酒品差就別喝那麽多酒,喝醉了就來折磨我。”
“我折磨你?”
“不然呢?除了你,誰敢折磨我?”
我仔細想了想,“還好吧,我喝醉了除了有點兒纏人,其他也沒什麽了。倒是你,昨晚折騰了我幾個小時?為什麽我的腿又酸又疼?”
秦瑾城端起咖啡杯遞到唇邊抿一口,輕描淡寫地說:“從昨晚十點到淩晨三點。”
我一聽要炸,“五個小時?秦瑾城,你還是人嗎?三個小時對我來說已經是極限,五個小時,再肥沃的田,也被你耕壞了。你是要把我往死裏整啊?”
他唇角微勾,揶揄道:“不是人的明明是你,雲大小姐。沒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整整五個小時,你就沒讓我停下來,說什麽要讓我精……盡而亡。”
這是我嗎?
肯定不是我。
我怎麽可能說那種話,做那種事?
他手指壓下毛衣領子,輕輕摩挲脖頸皮膚的吻痕,深邃眸子略帶一絲幽怨,“還拚命地抱著我的脖子啃,非說我是你的,要給我蓋上章,蓋一個不行,還得蓋七、八個。”
他微抬眼睫,瞥我一眼,眼底神色說不出是委屈還是嫌棄,“看你平時清心寡欲的,沒想到一喝醉酒,欲氣這麽重。”
我臉頰一熱,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卻嘴硬地說:“你騙人,說的是你自己吧,明明每次都是你饕餮,不知饜足。”
“就知道你會耍賴,所以我拿手機錄了下來,要看嗎?”
我馬上阻止道:“才不要看。”
說話間,他已經拿起手機,把視頻調好,推到我麵前了。
視頻裏的女人披頭散發,巴掌大的臉,臉頰泛紅,抱著秦瑾城的脖子不停地啃,是真的啃,邊啃邊念念有詞,“秦瑾城,你是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那副作態,像極了在自己地盤上撒尿宣示主權的小狗。
我急忙按了暫停,退出後點了刪除。
他笑道:“已經備份過了,刪也沒用。”
居然還備份。
陰險。
我憋了半天,回了句,“不要臉。”
被罵不要臉的男人,貌似心情很好的樣子,語氣戲謔地說:“沒想到雲大小姐平時看著不爭不搶,假模假樣地裝大度,說不介意我和南宮妍聯姻,其實心裏介意得要命。天天裝模作樣的,累不累?”
我怎麽可能不介意?
可是介意又有什麽用?
秦老爺子已經當眾把“扶貧”二字甩到我的臉上了,聯姻對象都給秦瑾城安排妥當了,後路也給堵上了。
霸道總裁和灰姑娘的故事聽聽就好了,何況我連灰姑娘都不如。
灰姑娘還能伏低做小,放下身段百般地討好他和他身邊的人,我連伏低做小都做不了,放不下那可憐又沒用的風骨。
等秦瑾城走後,我讓秦默開車送我去附近一家咖啡館。
前幾天給蕭凜的助理打過電話,約在今天見麵。
蕭凜的助理名叫蕭文彬,原是蕭家收養的一個孤兒,和蕭凜一起長大,對他百分之百地忠誠。
蕭凜去世後,他的所有後事都交給他全權處理,現在人在蕭氏集團任要職。
落座後,各點了一杯咖啡。
蕭文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堆著客氣的笑,對我說:“沒想到雲小姐會約我見麵。”
我笑了笑,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當時和蕭凜簽了一個協議,蕭助理應該知道吧?”
他點點頭,“知道的。不過具體內容我不清楚,是凜少親自起草打印的。”
“協議一式兩份,我那份放在保險櫃裏,但是保險櫃被人打開過,協議不見了。我想知道那份協議,還在世上嗎?”
說完我仔細盯著他的眼睛,麵部表情可以裝,話可以編,但眼神卻不會騙人,除非受過特殊訓練的人。
蕭文彬彬眼神並不躲閃,十分坦**地回道:“在的。”
我的心一緊,“協議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