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彬雙手一攤,笑道:“這個雲小姐就不需要知道了吧,總之那份協議被保管得很好。”

我苦笑一聲。

蕭凜果然在最後又擺了我一道,說好的四年之約,他卻派蕭文彬把協議偷偷取走了。

蕭文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凜少臨終前,曾交待我把那份協議交給城少。”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不要,不要交給他,千萬不要!”

蕭文彬意外了一下,過一會兒安慰我:“雲小姐別緊張,凜少也沒讓我現在交,交之前有個前提。”

我下意識地問:“什麽前提?”

他盯著我,意味深長地說:“我覺得雲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太殘酷。”

我心裏緊了緊,麵上卻平靜如常,“你說吧,我能接受的。”

蕭文彬猶豫了片刻,才說:“凜少的意思是,等雲小姐去世後,讓我再把那份協議交給城少。”

“等我去世?”

“對。”

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後背往後靠了靠,似乎靠著椅背,會多一點兒支撐。

過一會兒才想明白蕭凜此舉的用意。

他算計著秦瑾城絕對不會原諒我,肯定會百般折磨我,而我,肯定會受不了折磨自殺。

等我死後,讓蕭文彬把那個婚約協議交給秦瑾城,這樣就能讓他痛苦終生了。

終生活在悔恨裏,無疑是報複一個人最殘酷的方法。

還真是蕭凜能做出來的事。

他那個人亦正亦邪,性子比秦瑾城還要喜怒無常。

如今看來四年時間仿佛眨眼即過,當時卻是一天天地數著日子挨過來的。

蕭文彬笑了笑,說:“聽說你和城少複合了,貌似他對你還挺不錯的。我想,這份協議應該用不上了。”

他別有深意地說:“你看,人算不如天算,凜少算計得再滴水不漏,卻算不透人心。這也是他輸給城少的原因吧。”

我在心裏說:蕭凜並沒輸。

他把我和秦瑾城的心思算得很清楚。

蕭文彬抬手推了推眼鏡,又說:“等雲小姐和城少大婚之日,記得給我發請帖,我想去沾沾喜氣,如果雲小姐不介意的話。”

我無聲地笑了笑,“抱歉,可能喜氣沾不上了,因為我和秦瑾城不會結婚。”

他眼底的詫異隔著薄薄的鏡片透出來,“為什麽?你和凜少的四年婚約他都不介意,還有什麽能擋住你們?”

他怎麽不介意呢?

他介意得都要發狂了,否則也不會瘋狂地報複我。

我垂下眼睫,指尖用力掐著掌心,“我是沒死,可是小逸死了,小逸的死是秦瑾城一手造成的。而我,每天被迫和殺子仇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樣苟且偷生的我,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蕭文彬沉默許久,輕歎一聲,“看樣子還是凜少贏了。”

贏了如何?

輸了又如何?

搞不懂男人的心思。

我試探地問蕭文彬:“那個協議,我能用手機拍一張照片嗎?我保證不會給秦瑾城看,是給另外一個人看。”

他淡淡一笑,語氣堅決地說:“抱歉,不能,我曾在凜少麵前拿我妻兒發過毒誓,除非雲小姐死,才能把這份協議外泄。”

自然不能連累他和他的妻兒了。

原本想拿這份協議製約林綰綰的,看樣子得另外尋找其他的方法了。

蕭文彬把杯裏的咖啡喝完,抬腕看了看表,拿起公文包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雲小姐慢用。”

“好的,蕭助理慢走。”

蕭文彬推開椅子,走出去幾步,停下腳步對我說:“給雲小姐一個建議,保險櫃密碼換一換,城少的生日太好猜了。”

難怪保險櫃沒有任何破壞的跡象,協議就不見了呢,原來他猜到了保險櫃密碼。

蕭文彬前腳剛走沒多久,一個包著頭紗,戴著口罩和墨鏡的女人,鬼鬼崇崇地在我對過坐下。

我詫異了下,指了指旁邊的空桌說:“小姐,那邊有好多空位,請去那裏坐好嗎?”

為了見蕭文彬,我特意選了一家生意不怎麽好的咖啡館,進來半天,隻我們一桌人。

女人摘下墨鏡和口罩,冷聲問:“你偷偷見蕭凜的助理幹什麽?是對他舊情難忘,還是和他的助理有什麽勾當?”

是林綰綰。

心裏齷齪的人,看誰都覺得齷齪。

我嗤笑一聲,“林大小姐包成這樣是改行了嗎?怎麽,演員不做了,要做私家偵探?天天跟蹤我,有意思嗎?”

林綰綰把墨鏡往桌子上一扔,沒好氣地說:“做個屁,電視劇換女主角了。我最近閑得皮癢癢,總得找點事做打發時間啊。”

這倒出乎我的意料了。

秦瑾城隻對我說沒幫她撤熱搜,卻沒說把她的女主角也給換了。

林綰綰冷著臉說:“我的通告被停,要拍的電視劇也飛了,事業又要停滯不前,姐姐這下該開心壞了吧?”

我食指輕叩桌麵,淡淡地說:“還好吧,並沒覺得多開心。因為我受到的傷害太大,你隻是事業停滯不前而已,遠不能彌補我所受到的傷害。

“那你掐死我吧,正好沒人,你直接掐死我好了,給個痛快的。省得今天這樣搞我,明天那樣搞我,像鈍刀子割肉似的。”

說罷她特意往前探了探腰,把脖子朝我伸過來。

我垂下眼睫看了看我纖長幹淨的手指,又看了看她白皙細長的脖頸,笑道:“抱歉,你太髒了,我不想髒了我的手,還是想慢慢玩你,直到玩死你為止。”

她罵了句髒話,“雲笙,你他媽真毒啊,以前沒發現你這麽陰。自己對付不了我,就聯合南宮妍一起搞我。她可是要跟秦瑾城聯姻的人,這種恥辱你怎麽能忍得下?你是忍者神龜嗎?綠帽子都要戴到頭上了,也不急。”

以前沒發覺,她特別愛罵髒話,和她平時溫溫柔柔清純小白蓮的形象截然不符,或許這才是她真實的一麵。

我笑道:“無論什麽恥辱,和你帶給我的傷害相比,都是小兒科。”

她噎了一下,過片刻又換了張臉,聲音溫柔地說:“姐姐,你最大的敵人是南宮妍,不是我。你應該跟我聯合起來,去對付她,這才是明智之舉。”

又來了。

我淡淡一笑,對她說:“人死能複活嗎?不能,所以你死心吧,我不會和你聯手的。”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對我的油鹽不進十分煩惱,“姐姐,你這麽冥頑不靈,以後真的會後悔。錯過瑾城哥,以後你再也遇不到像他那麽愛你的男人了。”

為了拉攏我,連這種違心話都說上了。

她千方百計地想嫁給秦瑾城,自然無法理解我居然放著南宮妍不對付,卻和她聯手來對付她。

怕我不信,她又補充道:“真的,瑾城哥對你真的很深情。那次醉酒,他把我當成了你,但我們,我們其實沒……”

說到一半,她忽然打住,急急地說:“總之,你要相信瑾城哥真的很愛你。姐姐,和我聯手吧,我們一起聯手把南宮妍擠走。”

我望著她,笑而不語,懶得和她多說半句廢話。

林綰綰拿我沒辦法,手指煩躁地敲著桌子。

過了半天,她改口問道:“那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好嗎?你來見蕭凜的助理做什麽?”

婚約協議雖然拿不到,但可以拿出來震懾一下林綰綰,省得她老是拿“捐腎”一事碰瓷秦瑾城,同時惡心我。

我回頭看了下坐在門口長桌前的秦默,為了方便和蕭文彬談話,特意讓他坐得遠了一些。

我壓低聲音對林綰綰說:“我和蕭凜當時有簽協議,四年婚約換他一顆腎。那顆腎的用處,林小姐應該比我更清楚。”

林綰綰忽然臉色大變,白得像石膏一樣,因為太過驚恐,眼神都變得呆滯了。

放在桌上的手無意識地握成拳頭,因為握得太用力,骨節泛白。

她怕了,怕成這副模樣。

我輕笑一聲,“協議一旦交到阿城的手上,林小姐的下場可想而知。你應該知道,你瑾城哥的脾氣不太好,最討厭欺騙他的人。那些欺騙他的人,最後都落得什麽下場,你肯定清楚吧。”

說完我拿起包掏出一百塊錢放到桌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走出去沒幾步,腰身忽然被一雙纖細的手臂抱住。

林綰綰的臉貼到我的後背上,聲音都在抖,“姐姐,不要,求你,不要,不要把協議交給瑾城哥,求求你。”

她在求我。

這個害我挨打,害我入獄,害我失掉肚中胎兒,害我失去相依為命的小逸,害我和秦瑾城愛不能恨不能的惡毒女人,居然還有臉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