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這是擔心那份婚約協議暴露,於她不利,於是來個惡人先告狀,汙蔑我和蕭文彬不清不楚。

這樣即便以後協議暴露了,她也會說是我和蕭文彬串通好了故意造假,誣陷她。

還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幸好我有帶秦默,也幸好我被秦瑾城叫過來了。

掛掉電話後,秦瑾城看向我,“去見蕭凜的助理做什麽?”

俊美麵孔看不出喜怒。

“就說了幾句話,當時秦默也在。”

“說了什麽話?”

我飛快地思考著,想編個合情合理卻又不暴露婚約協議的借口,思考了幾秒鍾卻發現沒什麽好借口,於是說:“就閑話家常,隨便聊了幾句。”

“聊了什麽?一句一句地複述,一個字都不許落。”男人聲音雖淡,卻不容置喙。

我抬起眼睫看向他,聲音涼下來,“秦瑾城,你什麽意思?審問犯人嗎?”

“如果不心虛,就好好說。”

搞得好像我真在心虛一樣。

“他聽說我和你複合了,你對我還不錯,替我開心。”

秦瑾城蹙眉,“就說了這一句?”

“他問我什麽時候和你結婚,說等我們大婚之日,記得給他發請帖,他想來沾沾喜氣。”

秦瑾城眸色沉了沉,問:“你是怎麽回答的?”

我猶豫了。

我當時回答的原話太過絕情,如果照直說,他肯定會心生怒意。

見我沉默,秦瑾城聲音驟然提高,“說啊,不許撒謊。”

“我說我不會和你結婚。”

他冷笑,“原因呢?”

“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嗎?”

他沉默許久,問:“還說了什麽?”

“沒有了。”

“故意把秦默支得遠遠的,應該不隻說了這幾句話吧?”

我放下筷子,冷聲說:“有意思嗎?整天找人盯著我,像看犯人似的看著我。我是個獨立自主的人,不是你的寵物,更不是沒有靈魂的玩偶。你見什麽人,是男是女,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我從來不過問,你憑什麽過問我?”

見我生氣了,他臉上的冷意斂去,聲音調柔,“自然是因為在意你,怕你再像四年前那樣離開我。”

我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頭的酸澀。

緩了緩神,過一會兒,我才出聲:“阿城,你別這樣。”

這樣讓我很難受。

愛不能,恨不能,連反抗都無力。

“那你想讓我哪樣,在意你也錯了?”

我無言以對。

他抬手勾住我的脖頸,把我勾到他的懷裏,修長指骨輕撫我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名貴瓷器,低聲說:“答應我,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離開我。”

怎麽可能?

我從他的懷裏掙出來,說:“你不是應酬中途抽空出來的嗎?那邊客人該等急了,你快去忙吧,我吃完也該回去了。”

他聲音變得淡漠,“看,你連哄我一句都不肯。”語句末梢已然帶了怒意。

哄人的話,我也不是不會說,可是一旦答應了他,到時我想離開,他又會怪我言而無信。

別看他溫柔的時候像隻波斯貓,可我知道,他從來就是一隻凶猛的狼,翻臉無情。

一旦我言而無信,到時他絕對不會饒過我。

沒得到我的承諾,他眼底有了冷意,抬腳踢開椅子,朝外走去。

門“哐當”一聲摔上。

我盯著關緊的門,出了會兒神。

等秦瑾城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我從包裏拿出手機給林綰綰打電話,笑著說:“林小姐,剛才你給你瑾城哥打電話時說的話,我全聽到了,他按了外放。你說了那麽多,編得那麽精彩,可惜他一個字都不信,建議林小姐下次別浪費精力編這種故事了,你編得不膩,我們聽得都膩了。”

我聲音冷下來,“居然汙蔑我和蕭文彬不清不楚,你還能想個更瞎的點子嗎?”

林綰綰愣住了,反應過來後,聲音忽然變得焦急,甚至帶了破音,“雲笙,你有沒有說協議的事?”

“你猜。”

“你肯定說了!雲笙,我跟你拚了!”她咬牙切齒地吼道。

我語氣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沒。”

林綰綰明顯鬆了口氣,過一會兒,問:“你為什麽不說?”

我輕笑一聲,“因為我想看你整日提心吊膽的模樣啊,天天擔心我向你瑾城哥揭露你的陰謀,惴惴不安,吃不下,睡不著。你知道嗎?古代被砍頭的死刑犯,最恐懼的不是脖子被砍斷的時候,而是等著刀落下的那短暫時間,心一直揪著,揪得緊緊的,像繃緊的弦,一觸即斷。那種感覺,抓心撓肺,忐忑,焦灼,折磨,你現在肯定深有體會吧?”

沉默片刻,林綰綰忽然崩潰,歇斯底裏地吼道:“雲笙,你他媽就是一個變態!瘋子!”

我微笑著掐斷了電話。

當晚,秦瑾城回來得很晚,袖口沾著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混著煙酒味。

等他沐浴上床後,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盡管心思萬千,可麵上卻無情無緒。

不是不介意,也不是不想哄他,而是沒必要。

既然遲早要離開,何必給他太多溫情?

第二天,秦瑾城恢複正常了。

他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吃早餐的時候,餐桌上放著一大束新鮮的陸蓮花,花瓣層層疊疊,色彩繽紛,繁複美麗。

柔美的花瓣上帶著新鮮的露水,像是剛摘下來,就被空運過來似的。

我意外了下。

秦瑾城抬手,把一隻精致華貴的藍色絲絨首飾盒,往我手邊推了推,說:“情人節禮物。”

情人節?

我怔了下,好像已經很多年沒過過情人節了。

今年的情人節貌似比往年來得晚了一點兒。

他揚起唇角,對我說:“我把所有行程往後推了,晚上帶你去附近小島玩一天,後天一早回來。”

“我可以不去嗎?”

“南語會去。”

我想了想,“好,我去。”

他就笑,“看,在你心裏,我連南語的地位都不如。”

我默然不語,拿起一隻泡芙放進嘴裏,輕咬一口。

“禮物不打開看看嗎?還是說因為是我送的,你不喜歡?”

我淡淡地掃一眼首飾盒,說:“我很喜歡,隻要是你送的,無論什麽我都喜歡。”

他冷笑了聲,“可我卻看不出你的喜歡。”

我打開首飾盒,是一條項鏈,中間鑲嵌了一顆十克拉以上的藍色鑽石,是很漂亮的藍色,清澈晶瑩,像天空的顏色。

主鑽周圍還鑲了一圈細小的白鑽,像眾星捧月般捧著中間那顆晶瑩閃爍的藍鑽。

天然藍鑽極其稀有,且價格昂貴。

像這種成色極好的藍鑽,十克拉以上的裸鑽都要上千萬美金,更別提這種鑲嵌好的了。

我抬起眼睫對秦瑾城說:“沒必要送我這麽貴重的禮物,我現在已經不喜歡珠寶華服了。”

“不喜歡就扔了,扔的時候別讓我知道。”聲線雖淡,卻帶了隱隱的不悅。

我沉默了片刻,說:“我很喜歡,謝謝你。”

他唇角微揚,“喜歡就好。”

拿起一片土司,動作優雅地抹著果醬,他輕描淡寫地說:“三年半前在蘇富比拍的裸鑽,回國找人鑲的。當時想著如果我死不了,你又回到我身邊,就送給你。項鏈上有刻你的名字。”

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送出去,原以為會留著給我陪葬。”

笑著笑著,笑容在他俊美深邃的麵孔上漸漸凝固。

我怔住了。

三年半前,他腎移植手術已經成功,那時我陪蕭凜在國外治病。

按說當時,他應該對我恨之入骨才對,卻……

我想說點兒什麽,卻發覺喉嚨哽得難受。

有什麽東西從心底一個勁兒地往上湧。

我抬手捂住嘴,推開椅子,慌慌張張地朝一樓盥洗室跑去。

把門關上,我走到洗手盆前打開水龍頭,彎下腰,抄了把水把臉打濕。

緩緩抬起頭,看著鏡子。

鏡子裏熟悉的清冷麵孔沾滿水珠,水珠順著臉頰滑落,皮膚很快變幹。

隻眼底的水,怎麽也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