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衝我喊,“笙笙,你快來,快來呀,門外來了個女人,好嚇人!”尖銳的嗓音在夜空裏特別刺耳。
女人?
嚇人?
不會是林綰綰來了吧,可她長得並不嚇人啊,相反她長得溫柔無害,像朵白蓮花。
我穿上拖鞋走過去,透過貓眼朝外看,門外果然站著個一身黑衣的年輕女人,二十出頭的年紀,清瘦,短發,小臉,眼珠漆黑,五官標誌,氣質卻極冷。
不是尋常的冷,是那種殺手身上才會有的冷,陰冷,隔著貓眼都能感覺到。
大晚上的,家門口忽然來了個這樣的女人,的確挺瘮人的。
南語的手情不自禁地抓住我的腰,聲音微顫,“殺氣,你感覺到了嗎?她身上有殺氣。”
我被她渲染得也有些緊張了,“你說,會不會是秦瑾城因愛生恨,派個女殺手來殺我的?”
南語想了想,搖頭,“我覺得不可能,真要派殺手來殺你,沒必要走門,更不會按門鈴,直接從窗戶進來,悄無聲息地作案更好。”
“也對。”
那年輕女人好像脾氣不太好的樣子,手一直按在門鈴上響個不停,像催命似的。
南語眼珠轉了轉,“會不會是秦瑾城派人來保護你的?”
“監視我的吧?”
南語鬆了口氣,“不管是保護還是監視,隻要不是來殺人的就好。先打開門看看再說,這樣按下去,鄰居該打物業電話投訴了。”
我拽著門把手把門打開。
離得近一看,年輕女人身上的殺氣更重了,和秦沉身上的感覺差不多,但秦沉會收斂,這女人的殺氣卻不知收斂,就那樣大咧咧地往外散發著,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南語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退。
女人冷著臉對我說:“我叫秦鷹,奉城少的命令來保護笙小姐,你可以叫我小鷹。”
城少的命令,自然是秦瑾城了。
好不容易擺脫掉秦默,又來一個秦鷹。
我對她說:“你回去吧,我不用你保護。”
說完我就要關門,門框上卻多了一隻手。
她看著挺瘦的,力氣卻極大,一隻手就把門扳開了,閃身走進來,麵無表情地對我說:“從現在開始,我會二十四小時不離你左右。”
我服了。
之前是白天秦默跟著我,晚上我睡在秦瑾城身邊,還能稍微鬆口氣,現在換成秦鷹,要二十四小時不離我左右。
我拿出手機給秦瑾城打電話,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秦瑾城低沉清冽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笙兒,是想我了嗎?”
想個鬼啊。
我說:“你馬上讓秦鷹走。”
“那小區治安不太好,你一個人住在那裏我不放心。”
“我和南語住在一起,是兩個人。”
“萬一有危險,南語保護不了你。”
南語比我矮半個頭,長得像未成年,他是怎麽想著讓南語來保護我的?要保護也是我保護她才對。
我說:“我用不著她保護,再說太平盛世的,哪來那麽多危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鷹身手雖比不上阿沉阿默,保護你綽綽有餘。”說完他掐了電話,再打就不接了。
我回到臥室,秦鷹跟進來。
我拉開被子躺下,沒想到她也脫了鞋躺到我身邊,麵朝上,眼睫微閉。
一點兒都不見外。
自懂事起,我就隻跟媽媽、小逸和秦瑾城同床共枕過,現在卻要跟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女人同床共枕,我怎麽能睡得著?
幹躺了一會兒,我起身去衛生間。
她馬上跟進來,就站在邊上等著。
我說:“請你出去好不好?你站在這裏我不方便。”
她背過身去,雙臂環胸,冷冷地說:“抱歉,除非城少下令,否則我會二十四小時不離你左右。”
言語間冷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我欲哭無淚。
還不如從前呢。
秦默比她好說話多了,也不會像她這樣形影不離地跟著我。
回到臥室,我拿起手機,給秦瑾城發信息。
一口氣打了好多字來宣泄我此時的煩躁情緒,打完想了想,又全刪了,最後精簡成四個字發出去:討厭死了。
過幾秒,他回了條信息:受不了就回來。
“受不了”這三個字很微妙。
說明他是知道秦鷹的脾性的,特意派她來折磨我。
這個陰險的男人。
我對秦鷹說:“你在這張**睡吧,我去隔壁。”
說完不等她回答,我從客臥走出去。
來到南語的臥室,我爬上她的床,拉過被子蓋好,對她說:“我今晚得跟你睡一床了。”
南語跟我從小一起長到大,和她睡一床總比跟個不熟悉的女殺手睡一起強。
南語伸手摟住我的腰,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裏蹭啊蹭,嗲嗲地說:“終於可以抱著我的大美笙睡覺嘍,好香啊你。”
她頭發絨絨的,蹭得我脖子癢癢的。
我笑著伸手去推她,“別抱了,抱得這麽緊,萬一睡著了再把我當成你的欒大醫生,非禮我怎麽辦?”
她一臉嫌棄,“怎麽會,你這麽細細一綹兒,我家欒大醫生多高多大啊,你怎麽能跟我的男神比?”
“多大你也知道?”
她一撇嘴,嗔道:“不要臉。”
“你想什麽呢,我說的是年齡。”
“別裝了,我還不了解你?”
“我真的說的是年齡,是你自己想歪了。某些人啊,長得太具有欺騙性了,看著像未成年,其實就是個小色女,一腦子黃色廢料。”
她伸手來撓我腋窩,“說誰是小色女呢?啊,誰是小色女?”
我被她撓得受不了,舉手投降,笑道:“我,我,我說我自己好了吧。”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搬家具的聲音。
我和南語均停下手中動作,朝外看去。
隻見秦鷹雙手舉著一個三人位的沙發走了進來。
那個沙發長約兩米,是實木的,我和南語兩個人抬都不一定能抬動,可秦鷹卻輕而易舉地扛了進來。
她把沙發往牆角一放,又去客臥拿了床被子和枕頭,往上一躺,眼睛一閉,不說話了。
我和南語麵麵相覷。
雖然心中怨言萬千,卻也無能為力。
因為看這架式,我和南語兩個加起來都打不過她。
南語把台燈關上,小聲在我耳邊說:“睡吧睡吧,家裏就兩個女人,萬一進賊也挺嚇人的,多個人也好。”
她翻了個身剛要睡,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趴到我耳邊低聲說:“你說她夢遊嗎?要是半夜夢遊,會不會把我們倆人的腦袋給擰下來?”
她一提醒,我沉默了。
秦沉秦默和秦鷹這些人都是秦家去孤兒院收養的孩子,從小就進行特殊訓練,說好聽了是保鏢,實則是秦家養的打手,替秦家暗地裏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秦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好勇鬥狠,南征北戰的各處搶地盤,身邊養了一群打手,這習慣沿襲到現在。
秦鷹雖然是女的,應該也沒少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否則身上不可能會有這麽陰冷的氣質。
南語見我沉默不語,越發擔心,手指情不自禁地抓緊我的睡衣,低聲說:“我怕,我還沒睡到我的男神呢,就這麽掛了,也太冤了吧?”
黑暗裏,傳來秦鷹冷冰冰的聲音,“我不夢遊,也不殺自己人。”
耳朵比我的還靈敏。
也不知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看到南語一條腿掛在我的腰上,兩隻手抱著我的脖子,嘴巴還大張著。
這睡相也太差了吧。
莫名又覺得有點兒可愛。
我朝牆角看去,沙發不見了,秦鷹也不見了。
以為她走了,剛要鬆口氣。
沒想到我穿好衣服出去,卻看到她從廚房裏走出來,腰上係了一條和她陰冷氣質極不搭的粉色小貓咪圍裙,手裏端著一盤蒸好的蛋羹。
她把蛋羹放到桌上,眼皮不抬地說:“吃吧,笙小姐。”
我盯著那盤蒸得很有賣相的蛋羹怔了片刻,驚訝於她還會做飯。
沒想到她卻來了句,“沒下毒。”
我笑了笑說:“謝謝你。”
她麵無表情地說:“這是城少的命令,要謝就謝城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