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後,南語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問我:“剛才那電話是欒醫生打來的嗎?”
“嗯。”
“他竟然拿我媽媽的安危來威脅你?”
“你沒聽錯。”
南語難以置信,“這不可能,一定是秦瑾城在逼他,他那麽好的人,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你不知道欒醫生有多好,我媽病房的人都誇他,誇他不隻長得帥,醫術高超,醫德高尚,還平易近人,熱情,有禮貌。”說著說著南語眼裏又有了小星星。
看樣子這丫頭對欒川的迷戀不是一點兩點。
不過欒川那樣的人,長得高高大大,白皙斯文,白大褂一穿,金絲眼鏡一戴,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樣,的確挺招南語這種清純小白花喜歡的。
跟林綰綰那種假白蓮不同,南語是真單純,從小到大被家人保護得很好,一直走的是嬌嬌女人設,直到她父親生意破產自殺,她媽媽受不了打擊,心髒病發作。
嬌嬌女被迫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擔,但性格早就養成,她依舊單純,隻不過比以前添了絲堅韌。
我想了想,對南語說:“甜語,你可以喜歡欒醫生,但不要愛上他,更不要對他期待太多……”
雖然門第之見很老套,卻一直是普通人無法逾越的鴻溝。
欒川不隻是欒氏醫院的少當家,還是欒氏集團的未來繼承人,欒氏集團囊括了海城近一半的製藥係統和生物科技,論財力比秦家差不了多少。
而南語,父親活著時家境還算殷實,現在隻能用“捉襟見肘”四個字來形容。
單純喜歡一下可以,至於其他,都是奢望。
南語原本發光的眼神黯淡下去,明明很難過,卻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笑著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對欒醫生隻有崇拜。用句矯情的話來說就是,他是我黑暗裏的一束光。”
我拍拍她的肩頭,“懂。”
人總得有點光照著,才能活下去。
小逸死後,我連最後一束光都滅了。
一想到小逸,心髒就鈍痛。
揉揉發澀的眼眶,我拿出手機,給秦瑾城回電話。
電話一接通,傳來男人低沉冷厲的聲音,“在哪裏?”
本來心情還算平和,一聽到他的聲音,立馬有種上墳的感覺。
我抬腳走到陽台上,對他說:“秦瑾城,你別逼我。”
手機裏傳來男人的嗤笑聲,“行啊,雲笙,都會惡人先告狀了。”
怔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林綰綰當著我的麵扯爛了自己的衣服,抓爛了自己的手,這些從她嘴裏說出來,自然是我做的。
秦瑾城是在心疼林綰綰。
我冷笑一聲,“秦瑾城,你關不住我的,下次我會出手更狠。也別再用南語來威脅我,我已經被你們逼死一次了,不介意再死第二次!”
手機裏忽然變得長久沉默,久到我以為他把電話掛了。
可是看一眼屏幕,還在通話中。
仿佛過了很久,手機裏傳來男人的冷笑聲,“雲老爺子的孫女原來這麽沒出息,這麽容易就被逼死。”
這麽容易就被逼死?
他是失憶了,還是腦抽了?
忘記他曾經對我做過什麽嗎?
狗男人!
我咬牙切齒地補上一句,“你先別高興得太早,在你們把我逼死之前,我會把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殺了!”
說完我直接掐了電話。
以為秦瑾城還會打來訓斥我威脅我,沒想到並沒有。
自然不是因為我剛才說的那兩句狠話。
應該是忽然間覺得膩了。
一定是這樣的。
把手機鎖屏,一扭頭看到南語正目瞪口呆地望著我。
我詫異地問:“怎麽了?”
“你剛才的樣子,像真的要殺人。”
如果真能殺了他也好,一了百了。
可惜我下不去手。
我走到沙發上坐下,剛才情緒波動太大,這會兒血液倒流,手指都在發抖。
抬頭,看到南語正眼神擔憂地望著我。
我衝她笑笑說:“你去醫院守著阿姨吧,有事電話聯係。”
南語走到我跟前把我抱在懷裏,甜聲哄我,“大美笙不要生氣啦,氣壞了身子還得去打針,別跟他那種人計較。”
“我沒生氣。”
我就是心寒。
南語漂亮的圓眼睛轉了轉,“或許秦瑾城不是想關著你,而是想給你換套房子住。你那套公寓不是沒開暖氣,很冷嗎?”
我自嘲地笑了笑,捏捏南語嬰兒肥的臉頰,“甜語,你總是把人想象得太美好了。他秦瑾城把我關進金雀苑,隻是想更好地侮辱我罷了。你知道嗎?金雀苑是有名的情婦區,他拿我當情婦呢。他把房門從外麵反鎖,讓人把所有窗戶全用鋼筋桎梏住。人住在裏麵,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南語輕蹙眉頭想了想,“也許,他是怕你想不開跳樓,所以把窗戶全封上了呢。”
或許是吧,不隻把窗戶封上了,屋內東西也特別清理過,沒有繩子,沒有刀,牙刷是軟柄的,連碗都是木質的,凡是能自殘或者自殺的東西一概沒有。
估計是怕我再想不開自殺,畢竟我死了,他也少了個樂趣。
南語若有所思,“我覺得,他應該還愛你,隻是他表達愛的方式不太對。”
愛嗎?
或許愛吧,但是更恨。
這種摻雜了恨的愛,隻會讓人窒息。
我欠他的,不過是一個解釋。
而他呢,欠我一條命,小逸的命。
不,兩條。
南語走後,我簡單洗漱了下,走到她臥室的**躺下。
三天後。
接到南宮簫的電話,“周六晚有上空嗎?一起去看個秀,我小姨在海城的時裝秀,赫連梵音。”
赫連梵音是國內服裝高定設計師第一人,也是我的偶像。
我十九歲於英國倫敦藝術學院本科畢業,修的正是服裝設計。
後來為了秦瑾城的病,嫁給蕭凜,又懷孕生子,服裝設計就放下了,眼下從南宮簫嘴裏聽到她的名字,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去自然是想去的,可是跟南宮簫隻是一麵之交,就約去看秀,於我來說有些唐突,於是婉拒了。
沒多久,又接到蕭奕的電話。
他也問我周六晚上有空嗎?說收到兩張時裝秀的邀請函,設計師是赫連梵音,問我想去嗎?
他一個大男人哪裏喜歡看秀?不過是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
我道了聲謝,應下來。
接連幾天,都沒收到秦瑾城的電話,欒川也沒對南語媽媽做什麽。
一切平安無事。
我覺得秦瑾城可能是放過我了。
畢竟他那麽忙,時間對他那種人來說就是金錢。
他沒必要總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