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沉的聲音,“我還沒死呢,哭什麽哭?”
猛一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筆直的身影堪堪朝我走過來。
月光下男人五官俊美淩厲,眼睫落下的陰影覆在眼底,像是萬年不見的深潭,冷得都可以直接結冰了。
不是秦瑾城,還能是誰?
他沒死!
短短時間內,我的情緒由悲痛變為緊張和激動。
驚喜一瞬間充斥胸腔,他還活著。
太好了!
我抹掉眼淚從地上站起來,剛要朝他跑過去,抬起的腳又落下來。
驚喜和激動被委屈和憤怒取代。
他明明知道我在到處找他,卻故意躲在暗處不回應,故意不接我電話,看著我像個傻子似的在這偌大山頂跑來跑去,又哭又喊。
很好玩是嗎?
剛才有多悲痛,現在就有多憤怒。
果然秦瑾城就是秦瑾城。
連自己親骨肉都能下手的男人,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死去?
不是說禍害能活千年嗎?
我什麽也沒說,冷下臉,朝車子走過去。
走到車前,我剛要拉開車門彎腰坐進去,手臂忽然被他一把攥住。
他把我從車前一把拉開,奪走我手中的車鑰匙,冷嗤道:“雲小姐是不是忘記這車是誰的了?”
我當然知道這車是他的。
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不清楚嗎?
深更半夜,天寒地凍的,我本該在家裏開著空調,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好睡覺的。
被窩不香嗎?
我跑這荒山野嶺的,跟他折騰。
秦瑾城彎腰坐進車裏。
我轉身朝副駕駛走去,手剛碰到車門上,誰知他一踩油門,車子一聲轟鳴開走了,開走了。
跑車尾氣噴了我一臉。
看著遠去的車身,我恨不得把秦瑾城列祖列宗全從棺材裏拉出來好好問候一遍。
睚眥必報還真是他的本性。
我好心回來接他,結果他戲弄我一頓不說,還把我扔在這裏。
我就不該心軟的。
這荒山野嶺的,天寒地凍,我一個女人,不會害怕嗎?
也是,他現在都不拿當我人了,又怎麽會拿我當女人呢?
剛才著急一直跑來跑去地到處找他,跑出了一身汗,這會兒一停下,山風一吹,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我裹緊身上的大衣。
天知道,今晚為了看秀我裏麵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小禮服,腿上也隻是一條近乎透明的隱形絲襪。
秦瑾城的車子早就不見了蹤影,指望他還不如我自己走下去。
我拿出手機給蕭奕打了個電話,想讓他過來接我,不知他睡了,還是在忙,打了一個沒接,我就沒再繼續打。
雖說是朋友,但也要注意分寸。
我把大衣裹得更緊,雙臂抱胸,沿著山間公路朝下走去。
隻要凍不死,總有走下山的時候。
山路兩邊全是高大的樹木和嶙峋的怪石,風聲簌簌,混著描述不出的奇怪聲音。
我硬著頭皮往下走,腳步聲越來越沉,總感覺脖頸後涼颼颼的,路兩邊的樹林裏好像有無數隻眼睛在盯著我,背後像有什麽東西在尾隨我。
原本覺得詩情畫意的墨藍天空,繁星點點以及橘瓣似的淡月,這會兒全都變得陰森起來。
我不由得加快腳步,想快點下山,可是越走越覺得背後像有什麽東西跟著。
終於忍著恐懼朝後看過去,身後空空如也,可我還是害怕。
硬著頭皮繼續往山下走,不知走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跑車轟鳴的聲音,沒多久一束燈光朝我的方向照過來。
我下意識眯起眼睛朝前看,待看清車型,壓在心底的沉重頓時鬆了下來。
秦瑾城開著跑車回來接我了。
幾分鍾後跑車倏地在我身邊停下,車窗降下,露出一張俊美淩厲的臉,輪廓像是用畫筆勾勒出來的,深邃,精致,如雕刻一般。
明明好看得不得了,可我現在隻想抓起路邊的石頭,往這張臉上狠狠招呼。
男人目不斜視,薄唇微啟,緩緩吐出兩個字,“上車。”
語氣像施舍一樣。
很想狠狠踹他車子一腳,痛罵他幾句,然後扭頭就走。
可這種時候談硬氣,就是蠢。
我拉開車門,彎腰坐進去。
秦瑾城調轉車頭,腳底輕點油門,車子轟鳴朝山下開去。
手指凍得發僵麻木,我拿到唇邊哈氣。
秦瑾城早就把敞篷降下了,把暖氣開到最大,車裏很暖和,和外麵比簡直就是天堂。
凍僵的小腿很快也暖過來了,冷熱相加,血液循環加速,皮膚開始發癢,尤其是一雙腿,癢得難受。
我忍了忍,沒忍住,幹脆彎下腰撩起禮服用手去揉。
禮服一撩起,小腿的曲線就露出來了。
我的腿是漂亮的,一直都是,尤其是小腿,筆直纖長,精致的小腿骨上包著薄薄一層嫩白的肉,隱形絲襪都遮不住它的美好。
彎腰去揉時,海藻般濃密的長發垂下,垂在我的肩上,女性獨有的身材弧度,很容易讓男人產生點曖昧的遐想。
我也知道,但架不住腿癢。
我拿一雙蔥白的手指在纖長小腿上緩慢輕揉,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像在撫琴。
如果我願意,可以更撩人,但對方是秦瑾城,還是算了吧。
男人眼角餘光落到我的小腿上,一掃而過,眼睫微微動了動,遮住眼底的情緒,輕嘲道:“穿這麽少是去看秀,還是別有目的?”
知道我穿這麽少,還把我拉到山頂,是怕我活得太舒服嗎?
我垂著頭換了另外一條腿繼續揉,嘴上漫不經心地回道:“秦少猜對我了,看秀是假,實則是想去看看有沒有大腿可抱,否則對不起我水性楊花的名聲。”
男人輕嗤,“左擁右抱的,看樣子雲小姐不虛此行。”
這是指我坐在蕭奕和南宮簫中間。
許是被他嘲諷慣了,也許是剛才凍傻了,本該難受的,我卻沒覺得太難受。
我邊揉腿邊回道:“是挺滿意的,左擁右抱完了,還被秦少拉來山頂賞了遍月呢。如果被狗仔拍到,估計明天我可以直接出道了。你可是海城鼎鼎有名的秦大少啊,這條純金鑲鑽的大腿,哪是誰想抱就能抱的?”
男人冷笑,“有啊,你雲大小姐不就是嗎?”
這是暗諷我四年前扔下他,嫁給蕭凜。
這道坎,這輩子恐怕是過不去了。
我輕聲說:“怪我當年眼瞎好了吧。”
“不錯,挺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輕嗤。
看,我說了那麽多真話,他一個字都不信,隨便說句假話,他卻信了。
男人放在方向盤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接下來雲小姐還有什麽安排?是去陪蕭奕,還是南宮簫?我好人做到底,親自開車送你去他們的住處。”
聞言我心中一股怒意油然而生,直起腰杆,眯眼冷冷看向他。
那會兒還讓我遠離蕭奕和南宮簫,我沒答應,他還把我扔下山崖以此威脅,這會兒卻要親自送我去見蕭奕或者南宮簫。
難不成剛才被我扔到山頂凍清醒了?
或者被鬼附身了?
不,都不是,他隻是想換個方式羞辱我罷了。
氣極反笑,我把脊背往後一仰,換了種毫不在乎的口吻說:“隨便,哪個都行。實在不行,陪秦少也不是不可以,雖然脾氣大了點,但秦少的功夫卻是最棒的。”
話音剛落,車子倏地停下,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