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男人冷厲的聲音,“裝死是吧?我告訴過你,雲笙,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讓你死,你不許死!”
裝死?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要諷刺我。
可他的話再狠,也戳不透我麻木的心了。
我已經沒有力氣向他解釋,更沒有力氣反駁,甚至沒有力氣去難過。
難過比解釋更費力氣。
秦瑾城把我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緊得快要窒息,像是生怕一鬆手,我就會逃掉似的。
他抱著我出了這道門,外麵冷風一吹,刮在臉上像刀割。
他馬上拉了身上的大衣裹住我的身體。
他的懷抱很暖,卻捂不暖我冰冷的心。
秦瑾城抱著我,長腿邁開,大步如風地往車上走。
我在他的懷裏顛顛簸簸,昏昏沉沉,意識隨著他的步伐,明明滅滅,感覺身體像要飄起來似的,有種靈魂脫殼的感覺。
不知是真的脫殼了,還是我在做夢,身體仿佛浮在半空中,垂著一雙眼睛朝下俯視。
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抱著纖瘦細長的我,疾步匆匆地穿過窄小的鄉間小道,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
來到停在大路旁邊的車上,秦沉拉開後車門,男人抱著我彎腰坐進去。
他把我的頭和上半身抱在懷裏,脫了大衣蓋住我的身體,催促司機快點開車,再把暖氣開到最大。
司機應聲,很快發動車子,把暖氣開到最大,車子飛速朝前駛去。
男人垂眸凝視著我,俊美的臉上一雙濃眉蹙得緊緊的,漂亮的眸子雖冷卻寫滿擔憂和心疼。
他在心疼我。
一定是我在做夢。
他怎麽會擔憂我?
怎麽會心疼我?
他恨我都來不及。
看到我這副要死不活的慘樣,他一定高興壞了吧。
恍惚中聽到秦瑾城拿起手機在跟人打電話,像是給欒川打的。
他語速又急又快地告訴他我的所有狀況,讓他馬上帶著最好的藥來觀瀾苑給我看病。
給欒川打完,他又給家裏傭人打,一口氣不停地報了許多菜名,讓廚師馬上去做。
他報的菜名居然全是我愛吃的,原來他還記得我愛吃什麽,我以為他早就忘記了呢。
打完電話後,秦瑾城把襯衫下擺從西裝長褲裏拉出來,拿起我凍僵的雙手,塞進他的襯衫裏。
我冰冷的雙手無力地環到他的腰上,摸到男人勁瘦有力卻滾燙的腰肌。
曾經最迷戀的身體,卻再也無法讓我的內心掀起一絲波瀾了。
我聽到他聲音低沉卻焦急地對我說:“雲笙,你別睡,千萬別睡。”
我睜不開眼睛,也懶得睜。
“雲笙,你不要睡。”他捧著我的臉聲音一會兒焦急,一會兒又溫柔地說:“不要睡好嗎?雲笙,別離開我。”
他低聲說:“求你。”
他在求我。
不知怎麽的,我原本麻木僵硬的心,聽到最後兩個字,居然變得沉沉脹脹,酸酸痛痛,像有了知覺似的。
原本輕飄飄的身子,也仿佛有了重量。
秦瑾城卻失了耐性,聲音提高,厲聲衝我吼道:“雲笙,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睜開眼睛!”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死!”他很凶地對我說。
明明聲音很凶,可我不知怎麽的,卻並不害怕,也懶得張嘴回他的話。
得不到我的回答,秦瑾城眼底焦急越深。
他幹脆俯下頭,用手指來扒我的眼皮。
他力氣極大,動作又急,手指扒得我眼皮很疼。
我想讓他輕點,卻張不開口,隻能狠狠地翻他一個大白眼。
許是我的白眼翻得太過驚悚,秦瑾城呼吸一滯,猛地鬆開我的眼皮,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間變得腥紅。
他雙手緊緊握住我的肩膀,腥紅冷眸像是蒙了一層霧水,握著我肩膀的手在顫抖。
整個人仿佛陷入極度悲痛中。
車內空間頓時變得壓抑至極。
仿佛過了很久,秦沉出聲打破壓抑,“城哥,你別擔心,笙小姐隻是餓暈了,加上發燒,燒迷糊了,不會有事的。人不吃不喝,應該能活七天,笙小姐是三天。”
秦瑾城聞言,這才緩緩鬆開我。
原來剛才他看到我翻白眼,誤以為我死了。
估計是怕我死了,他就少了一個樂子吧?
車子一路飛速行駛,來到他住的豪華海景別墅,觀瀾苑。
車子一停穩,秦瑾城便把我從車裏抱出來,快步朝房間走去。
來不及等傭人開門,他一腳把門踢開。
抱著我就朝二樓臥室走去。
時隔四年,這是我第二次來他的住處。
第一次是為了小逸,我放下自尊跪下來勾引他,第二次卻是被他抱著走進來的。
第一次他讓我沒了半條命,第二次我也隻剩了半條命。
他的房間是地暖,暖氣很足,可我已經凍透了,依舊冷得直哆嗦。
秦瑾城把我和衣放到**,拉過被子蓋好,又讓傭人找出一床羽絨被給我蓋在上麵。
我三天沒洗臉沒刷牙沒洗頭,更沒洗澡,外套和褲子上沾滿灰塵。
待在那樣一個近乎封閉的小屋子裏,拉撒全在那間小屋裏,頭發和衣服滿是尿騷味。
他居然不嫌棄我髒,不隻貼身抱了我一路,還讓我和衣躺在他的**。
他可是有潔癖的人。
他的床除了打掃的傭人,都不讓別人碰一下的。
秦瑾城端了溫水給我喝。
我懶得張嘴,他便用濕毛巾來擦我幹涸的嘴唇,讓傭人找來一次性針管往我嘴裏注射溫水。
真有他的,這種點子也能想得出來。
溫水注入我嘴中,原本幹得快要冒煙的嗓子得到了舒緩,仿佛沒那麽疼了。
喂我喝完水後,他又拿起毛巾給我擦臉,擦完臉又擦手,這才想起該把我身上的大衣脫掉。
他掀開被子,脫掉我身上的大衣,又來褪我腿上髒兮兮的褲子。
我沒有力氣反抗,任由他去做。
眼下的我,身體仿佛一具行屍走肉,哪還顧得上什麽羞恥?
最後我換上了他的睡衣,睡衣上仿佛還帶著他的體溫,他的味道,性感而危險的味道。
很快傭人端來一碗碗一盤盤的飯菜,全是我平時最愛吃的。
十幾道菜,菜香四溢,鑽入我的鼻孔中,原來空癟麻木的胃仿佛被喚醒了。
秦瑾城雙手掐著我的腰,把我扶起來坐好,端起一碗人參雞湯就要來喂我。
我剛要張嘴去喝,門被人推開。
欒川進屋,看到床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眉頭一蹙說道:“她的胃已經餓空了,吃這些油膩的東西會引起腸胃不適,導致嘔吐。”
秦瑾城抬起精致冷硬的眉骨看向欒川,沉聲說:“可她餓壞了,不吃身體會更虛弱。”
欒川寒著一張斯文俊雅的臉,在我臉上掃了一眼,對秦瑾城說:“並不是你認為好的,就適合她。”
他轉身吩咐傭人,“去給她煮一碗白粥。”
傭人應聲剛要走,秦瑾城吩咐她:“白粥太淡了,給她煮一碗冰糖雪梨百合粥,冰糖放兩粒就好,雪梨要削皮,她以前發燒沒胃口時最喜歡喝這種粥。”
我聽得眼眶發漲,心裏酸酸痛痛。
欒川聲音裏帶了絲嫌棄,“你還記她愛吃的幹嘛?記了她也不會領你的情。”
秦瑾城垂眸盯著我,沉默不語。
欒川走過來,給我把了把脈,量了量體溫,給我紮上針輸液,又給開了內服的藥,開好後對秦瑾城:“這幾天都不要給她吃太多,隻喝粥就行,過幾天再慢慢恢複飲食。”
秦瑾城應了一聲。
等傭人把冰糖雪梨百合粥煮好端來後,秦瑾城接過碗用湯勺一勺一勺地喂我喝,那溫柔耐心的樣子仿佛在喂小孩子。
欒川站在旁邊,眼神十分嫌棄地看著他喂我。
等我喝好粥後,他拉著秦瑾城的手臂走到門外。
隔著門,他的聲音傳進來,“你打算怎麽處理她?就一直放在身邊?”
慢幾秒,秦瑾城低“嗯”一聲。
“你啊,你……”
欒川扣動打火機把煙點燃,放進嘴裏深吸一口,對秦瑾城說:“阿城,癡情也得分人,那樣狼心狗肺的一個女人,你把她放在身邊就是養虎為患,你忘記她上次把你胸口割了那麽深一道口子?她現在眼裏隻剩仇恨,放她在身邊,遲早有一天她會害死你。”
良久,傳來秦瑾城薄冰質感的聲線,“要抽煙下去抽,煙味飄到屋裏,她聞到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