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過液後,身上那種難受勁兒漸漸減輕,燒也暫時退下去了。

許是三天三夜沒敢合眼,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昏昏沉沉的,除了打針吃飯,就一直躺在**睡覺。

醒了睡,睡了醒,直睡得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不停地用手試我的額頭,要麽給我貼個退熱貼,要麽往我額頭上放塊濕毛巾,或者拿毛巾蘸了溫水擦我的手和脖子給我降溫,還會把我露出來的手臂或者腿,拿進被窩裏。

雖然沒看到那人,但我知道是秦瑾城。

他就是這樣的人,當愛一個人時,恨不得對其掏心掏肺。

但當他恨這個人時,又恨不得將其剜心剜肺。

愛之深,恨之切。

這幾天,我一直都是睡在他的**的,他就睡在臥室旁邊的沙發上。

明明他家房間多的是,樓上樓下都是空房間,隔壁客房也有床,可他偏偏不去睡,非要守在我身邊。

接連輸了幾天的液,吃了幾天的粥,覺也補足了,我的身體各方麵機能漸漸恢複正常,可我還是臥在**不肯起來,裝作病仍然很重的樣子。

因為小時候生病,外公外婆爸爸媽媽會格外寵愛我,所以我覺得隻要我裝病,秦瑾城也會像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那樣對我。

我甚至希望我的病永遠不會好,這樣秦瑾城就能一直對我這麽溫柔了。

除了臥床不起,我還不肯說話,無論秦瑾城問我什麽,我一個字都不說。

因為我怕一開口,會破壞現在的美好,哪怕是個假象也好。

我不敢撕開這假象,怕一撕開,會露出下麵血淋淋的傷口。

至於林綰綰那件事的後續怎麽樣,他是怎麽找到我的,甚至連那個戴口罩鴨舌帽的黑衣男人,我都不敢過問。

生怕一問,會惹到秦瑾城。

我真的怕極了他的翻臉無情。

一周後。

欒川再來給我看病時,把南語也帶了過來。

欒川幫我檢查身體,南語就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他,圓圓的杏眼裏像揉進了碎星星,一閃一閃的。

那是愛的光芒。

真羨慕她,看到喜歡的人,眼裏還會有光。

曾經,我看秦瑾城時,也是這樣的眼神,他看我時,亦是如此。

可現在,我的眼睛裏隻剩淒楚和風霜,看向秦瑾城時,眼裏也隻有痛楚,即使有光,也是假裝出來的。

欒川對我極其淡漠,但對南語卻特別溫柔,親昵地喊她“小語”,喊我時,卻直接說“那個女人”。

他和秦瑾城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

他對秦瑾城的感情越好,就越討厭我。

等欒川走後,南語把臥室門關上,坐在床邊抱著我的手臂,汪著眼圈問道:“大美笙,你前幾天失蹤跑哪去了?我一直想跟著欒醫生過來看你,可你們家秦瑾城不讓我來,說怕我打擾你休息。直到今天,他才同意欒醫生帶我過來。”

可能是我一直不說話,秦瑾城怕我悶壞了,才讓欒川帶南語過來,陪我說說話解解悶。

我搖搖頭,對她說:“他不是我家的秦瑾城,以後不要這麽說了。”

南語眼神不解,“為什麽啊?你們倆不是和好了嗎?”

我勾唇露出一抹苦笑,“和好?不過是一種假象而已。打破的鏡子,碎了就是碎了,再怎麽粘,也粘不成原先的樣子了。”

即使粘好,也會有裂痕,而這裂痕會時刻紮著彼此的心,互相折磨,互相痛苦。

南語重重歎一口氣,“你們倆的感情太複雜了。”

她拍拍自己的腦門,有些苦惱地說:“不是我這種凡人所能理解的。”

希望她永遠也別理解。

這世間沒有什麽感同身受,除非親身經曆。

南語陪了我一會兒離開。

她前腳剛走,秦瑾城後腳就進來了,手裏端了一小碗雙皮奶,上麵鋪了一層五顏六色的水果,有草莓有藍莓還有芒果,全是我愛吃的。

他端著碗拉了椅子在床邊坐下,拿起勺子喂我吃。

我機械地張口,水果酸酸甜甜的混著雙皮奶的滑膩,很開胃很好吃,吃完一碗還想再吃一碗,可我卻不敢出聲提,生怕他知道我的病已經好了。

秦瑾城喂我吃完後,把碗放到旁邊的床頭櫃上,溫聲對我說:“阿川說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剛才聽你和南語說話也挺正常的……”

我嗓子一哽,剩下的話不敢聽下去,生怕他要趕我走。

明知這裏不是我的家,他也早不是我的誰,可我卻貪戀這幾天的美好,不舍得離開這裏,更不舍得離開他。

就像做了個美夢一樣,舍不得醒。

目光直直地盯著他,我的眼眶開始發潮。

許是讀懂了我的心思,秦瑾城抬手將我散落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眸光溫柔地望著我的眼睛說:“如果你覺得躺在**舒服,就繼續躺著。我白天一般不在家,你可以下床走一走,去陽台曬曬太陽,欒川說總躺著對身體不好。既然你不想跟我說話,那我以後會讓南語每天抽空過來陪你說說話,總不說話,人會悶壞的。”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這幾天在故意裝病裝啞,隻是不戳破而已。

我們倆一個故意裝病,一個故意裝傻,默契得出奇。

許是都怕這層假象揭開,我們倆又回到從前那種勢如冰炭的關係。

原來他和我一樣,都不想讓這個夢醒。

忽然看到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門縫後麵那抹白衣白褲的身影,不用猜都知道是林綰綰。

她終於沉不住氣找上門來了。

秦瑾城見我依舊不開口,似是不甘心,黑眸沉沉地凝視著我,聲音調柔說:“笙兒,你不想跟我說話,我不勉強。”

頓幾秒,他出聲,“你,能喊我一聲‘阿城’嗎?”

一聲“笙兒”喊得我心思千回百轉。

我雙眼濕漉漉地望著他,唇瓣依舊抿得緊緊的。

哪怕被他識破了,可我還是不敢開口,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敢喊,生怕一張口,我們倆又像以前那樣充滿火藥味,更怕我一個不小心說到哪句話哪個字,再激怒他。

秦瑾城等了幾秒鍾,沒等到想要的,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他直起腰剛要站起來,我忽然傾身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腰。

秦瑾城身形一滯。

慢幾秒,他也伸出手臂將我整個環抱住。

我們抱在一起,緊得密不可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起伏時的弧度。

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我把嘴唇湊到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他的脖頸線條性感淩厲,青筋陷在皮肉之下。

我柔軟的唇瓣一路吻著他脖頸的皮膚,劃到他的耳垂上,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溫柔地吻舐。

耳垂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我清楚地知道,如何迅速點燃他體內瘋狂的欲色。

果然,他的身體極細微地顫抖了一下,耳邊傳來他喉結翕動的聲音。

下一秒,他一把將我推倒在**,雙手捧起我的臉,對準我的唇用力親吻起來,吻得如癡如狂,像是把這幾天壓抑在心底的鬱悶和壓力全都發泄出來一樣。

我一邊熟稔地回吻著他,一邊用眼角餘光去看門縫後的林綰綰。

她並不離開,而是直直地站在那裏,用那雙看似溫柔的柳葉眼狠狠地瞪著我,滿眼怨毒,像極了吐信子的毒蛇。

她大概怎麽也沒想到,她環環相扣,一計套一計,謀劃了那麽多,出動了那麽多人,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脖子割傷那麽大一塊,非但沒把我弄死,反倒把我送到了秦瑾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