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地區在連年戰火洗禮之後,人口急劇減少,曾經是全國最繁華的都城,如今的規模已經不到全盛時期的四分之一;鄭綸在荀彧、劉虞、董昭等幾個政治天才的協助下,雖然已經使洛陽逐步走向了恢複期,但是洛陽城中的居民已經完全由收容的難民填補,難民們可以得到相對安定的生活,但是他們仍然屬於外來客,他們得到的隻是暫時的居住權,而洛陽附近的土地則早已經荒蕪。

以軍屯田,這隻是在滿足軍需供養的前提,要形成以軍養民,顯然太不切實際;鄭綸批準了荀彧提出的免稅政策來刺激民眾的開荒拓土,但是那還遠遠不夠,鄭綸通過會議表決的形式,通過了一項重要的法令:不管是個體還是小集體,隻要是新開辟的土地,就歸開拓者所有,並且免稅;原有土地的分配以率先滿足軍隊屯田需要,軍隊編製中開拓的土地由團隊指揮頭目統一分配;戰功可以交換土地,土地也可以交換戰功,民眾中壯年男子必須參與軍隊訓練。

鄭綸要灌輸給洛陽軍民一個最重要最基本的信息,那就是土地屬於他們自己,如果有任何其他武裝入侵,直接損害的將是洛陽軍民自身的利益;這樣一來,保衛家園就成為了他們肩頭最基本的職責。而免稅是相對本土軍民而言,至於往來的商販,則需要滿足一些條件再製定稅收,而這些條件又都以帶動洛陽經濟繁榮為前提。出則為兵,入則為民,洛陽城包括河東、河內、弘農、河南再內的廣大區域中,迅速打上了鄭綸私人的烙印:洛陽是一個嶄新的城邦,在洛陽,隻要有能力拓荒的,就能得到豐厚的物質回報並且獲得相對比貧民更為崇高的社會地位。

很快地,從司隸、雍州,乃至附近的兗州、豫州、冀州、並州湧入了大量的民眾,洛陽的人口迅速得到補充,而且土地的利用率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甚至開始超越全盛時期的洛陽。洛陽新政的說法不脛而走,引起了全國範圍內的矚目,而周邊的強敵們,誰也不敢再輕易打洛陽的主意,全民皆兵,所有的對手們幾乎都很難再估計鄭綸到底有多少軍隊。

鄭綸的日子很快就變得悠閑起來,可是郭嘉荀彧卻沒打算讓他喪失進取的鬥誌。兗州戰場的慘敗和黃河血戰一起,被認為是破虜軍的恥辱,為此,郭嘉讓人鑄造了兩尊銅像,一尊是徐榮;另一尊則是一把鋸齒刀,象征著黑衣人的領袖。這兩尊銅像就擺放在洛陽城中議事廳的正中,每一個走進議事廳的人,都必須對立著銅像沉默一會兒,而鄭綸當然是進入議事廳頻率最高的人。

甄宓想把中山郡的商務基地轉移到洛陽,鄭綸就派了典韋隨身保護;甄宓留了個小心眼,把蟬兒帶在身邊。鄭綸問起蟬兒的意願,蟬兒竟回答說是她自己的主意,鄭綸卻是碰了軟釘子,甄宓暗暗得意。

沒有兩個女孩在身邊,鄭綸突然就象少了些什麽,甚至連睡懶覺都覺得更不踏實,連日都起得很早,去軍營跟著華雄他們訓練。鄭綸想要用日漸強大的財力,打造一支規模更大的騎兵,甄宓去中山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通過甄家的關係來聯絡烏桓,使烏桓能成為鄭綸軍最穩定的戰馬供應夥伴。

這一日,鄭綸還是如常早起,剛在洗漱,門外衛士來報,說是來了一位姑娘,自稱是將軍的夫人,要見將軍。

鄭綸呆了呆,“宓兒這麽快就回來了?”

衛士搖頭,“來得不是甄小姐。”

鄭綸更覺奇怪,哪冒出來的老婆?匆匆整了整衣冠,鄭綸便來到前廳,竟是蔡琰,身邊陪著郭嘉,“琰兒?你怎麽來了?”

蔡琰似乎剛哭過,哭得兩眼通紅,見鄭綸來了,眼淚頓時又收刹不住,簌簌滾落。

鄭綸抓了抓頭,見郭嘉在一邊偷笑,更覺大窘,“出什麽事了?好好地怎麽哭了?”

郭嘉站起來,“現在伯純來了,琰兒若有什麽委屈,盡管向他傾訴。我還得去府庫,回頭我派人去河東通知文若、公達,咱們蔡大小姐來了,那可是件大事……你說好不好?”

郭嘉分明就開始惦記起蔡琰的廚藝,這一問,蔡琰哪還哭得利落,點了點頭,“還是奉孝哥哥記得我……哪象他?”

鄭綸知道蔡琰是怪自己不辭而別的事,更覺頭疼,剛想解釋,郭嘉卻道,“都怪我們當日走得匆忙,具體情況還是讓伯純跟你詳細說吧,回見。”

偌大的客廳就隻剩下鄭綸和蔡琰兩人,蔡琰抬頭,目不轉瞬地望著鄭綸,輕輕地向前挪了挪,見鄭綸沒動,便撲進了鄭綸的懷裏,哭了個水漫金山。鄭綸恐怕一輩子都鬧不明白,為什麽女孩的淚水仿佛象是永遠都不會枯竭,鄭綸隻知道外袍和中衣都被淚水濕透了。

“是典大哥告訴我,在長安的計劃裏,有虎衛參與;你也知道我們跟曹操的關係已經惡劣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鄭綸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懷裏的女孩是多麽委屈,忍不住就把當時的情形全盤告訴蔡琰。

蔡琰隻是哭,哭到後來聲音都啞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下,“沒錯,這個計劃是曹操參與的,但是我事先並不知道,我隻想早點見到我的父親……”

“等等,你說什麽?!”鄭綸吃了一驚,“你的父親?”

蔡琰點頭。原來王允並沒有真的殺死蔡邕,但是不能原諒蔡邕哭祭董卓的事實,就讓人傳出了蔡邕的死訊,並且偷偷地放走蔡邕。後來王允被西涼軍殺害,蔡邕立意要為王允報仇,隱姓埋名起來,無意間遇到了曹操派遣到長安的探子,蔡邕便與曹操擬訂了一個挑起李、郭矛盾的計劃,如旦的死就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是那樣還不足以使李、郭徹底反目。於是蔡琰就成為了計劃的核心,然而鄭綸的出現卻是一個純粹的意外,就連蔡邕和曹操都不知道鄭綸差點介入了他們的計劃,蔡琰隻是想借助鄭綸未婚夫的身份來使自己更加安全,不料鄭綸不辭而別。機敏的蔡琰就利用鄭綸失蹤大做文章,使李傕把懷疑對象完全鎖定郭汜,最終導致兩人決裂。

鄭綸哪知道其中還有這麽多曲折,不禁問道,“那麽蔡老先生現在在哪裏?”

蔡琰竟連哭的力氣都沒了,“長安城中一片混亂,父親帶我悄悄離開長安,不料連日操勞又是年事已高,在途中身染重病,還沒到弘農就……”

鄭綸也是黯然,“沒想到洛陽與蔡老先生一別,竟無緣再見。靈柩現在何處?老先生可有什麽遺願?”

“多虧子陽先生幫忙,已經葬在弘農。”蔡琰沒來由地臉兒一紅,輕輕地退開了鄭綸,卻見鄭綸的衣衫上一大片淚痕,不禁羞赧道,“對不起……”

鄭綸笑了笑,“今後就留在洛陽吧,我猜奉孝他們比我更希望你留下。”

“那你呢?你不希望我留下嗎?”蔡琰不禁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露骨的話來,臉上頓時燒得火熱。

“誰說不呢?我呀,不知道有多希望你來洛陽呢……”

“你騙人!對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我是說,剛才我對衛士說,說、說我是你的……”蔡琰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凝望著鄭綸。

鄭綸很想接口說“夫人”,可是一想起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甄宓,卻是遲疑了。

“我知道,你有夫人了,名叫甄宓,對吧?”蔡琰幽幽地說著,“可是,在我麵前的,不是鄭綸,而是仲道呀!是嗎?”

鄭綸驚呆了,木然地點了點頭。

蔡琰突然歡呼著又緊緊地抱住了鄭綸,鄭綸恍惚了:也許,我真的是仲道……可是,那現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