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殿下一路行來,走的並不快,想來並非不知流雲沿途都有派人打探。流雲想必亦知道殿下一日還需要我,我便不會有事,而旁人也定傷不了我。而我亦不用再去驚擾,徒添他憂心。”
“不錯,流雲的女人,果然不同一般凡物。”他笑道,這才回頭,望向我,並不隱藏眼中的讚賞。
“多謝讚賞,如果沒有其他事,雪吟就先退下了。”迎著他的目光,我並不躲蔽。
“如果說不去不行呢?”他靜靜地看著我,一對可以穿透一切的眸子好象要看透我的內心深處。過了好久,才緩緩開口。
“那就如殿下所願。”再不看他,我長身一揖,告辭而去。一轉過身來,我就皺起了眉頭.剛才我以退為進,果然收到了想要的效果:他要我去見流雲。但是目的呢?
一路行來,我看的出來,他那樣的人,善心的施舍與他無緣,更遑論幫人了,他每做一件事,都在算計著可以得到多少好處。不過,我也打定主意,不管怎樣,不上他的當,也就是了。
深夜,月落西山,暗色的天幕上點綴著點點繁星,晶瑩而璀燦。有兩個人影正快速的向西方移動。不用說,那就是那個漠族太子,和被他半夜叫醒的我了。
從來我是一個懶散的人,所以怎麽修煉都及不上流雲的一半,自那次受傷後更不用提了。但是我的輕身功夫是連流雲都要歎服的,用他的話說就是:你啊,天生就是逃跑的命。可現在跟在這個漠族太子的身後。我卻漸漸感到有點吃力了。雖然看的出來他並未盡全力。甚至有好幾次他都故意放慢腳步顯然是在等我。我一咬牙,使出全力,追了上來,耳邊又傳來一聲輕笑,他一伸手搭上了我的手臂,我立刻輕鬆了下來,終於跟上了他的腳步。狐之族的營地就在前麵。
輕輕地越過哨卡,直奔帥營。掀開一道縫隙偷偷看去,那端坐帳中,正側著頭和人商量著什麽的不是流雲,還會是誰?
“流雲!”看到流雲,我心裏一喜,掙脫漠天的手,就要進去。可是,我才剛要進去,手就被身邊人拉住了。
“如果我幫他解了這次危機,你如何謝我?”那個人,就在黑暗裏,用一對熠熠閃爍的星眸,一瞬不瞬地望著我,認真之中,還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玩味。
我怒了,這個根本就是居心叵測,找便宜來了,別說流雲不讓他救,就是救了流雲,又憑什麽,讓我做什麽?
戰爭,永遠是和女人分開的。更何況,我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
“哼……誰稀罕你幫。”我心裏惱恨極了,隻是恨恨甩開被漠族太子拉住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要想要衝進去,找流雲。
然而,就在這時,流雲的一句話,讓我腳步頓住了。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帳篷裏,傳來流雲的聲音。沙啞,疲累,還有說不出的憂慮。
我愣住了。腳步沒有辦法再移……
“應該沒有了,你看,我們由東而來,西去受阻。南是漠族太子漠天的屬地,北則是玄族玄隱的封土,要知道,這兩者可都是行不通的……你再看看,而攔路那座山頭,本就是天險,飛不痛渡,亦非人力可以憾動的。就算僥幸可以過去,我相信玄之一族的玄隱部,也正張著口袋在等我們自投羅網呢!”
這說話的,一口氣分析了許多。那語氣,也是我所熟悉的,那是是流雲的朋友,落邑的聲音.
聽他們兩個人的聲音,應該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題。若非如此,流雲不會是這種聲音,這種語氣。我想到我身邊的流雲,從來都是爽朗的,自信的,所向披靡,可而今的流雲,卻已經累得沒有半分的力氣。我的眼淚,就要落下來!
“你的意思是,而今的我們,就隻有一條路可行,那就是撤軍……”
流雲苦笑了,苦笑之後的話,鏗鏘有力:
“可那絕對不行。要知道,那藍將軍被困已有月餘,前幾天傳來消息說,糧草將盡,我們再不設法前去救援,他們,怕會有全軍覆沒之虞!”
流雲畢竟是流雲,無論什麽時候,他都不會倒下,都不會退縮,這才是我最熟悉的人呢,帶著挑釁,我望了身後的漠天一眼,哼了一聲。
而漠天,隻是微微一笑,示意我聽下去。
“所以,落邑,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前去……”這次的聲音,依舊帶著沙啞和疲憊,就連躲在身後的我,都聽出了流雲話裏的擔憂.
“你說的對……”落邑的聲音很低,他微微歎了口氣:
“流雲,不錯,你是對的,他們,怕就是在等我們自投羅網。多少年了,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天。”
我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可是,我知道,他們遇到了難題,遇到了天大的難題。等待救援的那藍將軍,還有就是他們目前的,隻有這個可惡的漠族太子才可以解決的難題……
我微微閉了閉眼睛,感受著落邑的話,也感受著流雲的聲音裏,低低地。有種說不出的無力。
“那藍將軍為沙場之名將。驍勇善戰,更兼此次所率乃我淩之一族最精銳的藍部,想那玄隱自是不敢力敵。眼下隻等那藍將軍糧草一斷,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重創我淩之一族,這人的用心不可謂不毒……”
這次,我終於聽明白了。
流雲此行,就是為了解救那藍將軍之危。可眼下的難題,原來真的要這個狼太子幫才行啊。
我站在帳篷外,想要而我要衝進去的腳步,也在一瞬間遲疑了,變得沉重。而我我終於聽明白這個漠天太子的話。
除非他肯一施援手,否則,流雲他們,是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難題的……
可是,這個漠天,究竟想要什麽呢?
他點明要我,又是為了什麽?
想來,他是怕我不是真心的幫他解毒,才出此計策的?不對,一定還有別的,可是,我哪還有時間去想?即便是想到了,又如何?眼下最大的難題,可是流雲的難題啊……
一看到流雲憔悴的樣子,我的心就亂了,亂了。一時之間,再也沒了方寸。
我望著漠天,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千算萬算的我,還真沒想到,他會帶我來到流雲麵前,可是,他居心何其險惡,竟是要乘人之危,逼著流雲和我,是要做非此即彼的交換。
“若要你幫他,那麽,你想要什麽?”我再也看不得漠天一臉得意的樣子了。
再看看他一臉奸笑的樣子,我的心裏又是一跳,我忽然發現,難得地聰明了一次的自己,忽然想到,這個壞人,用了這麽多的心計,他所圖的,應該不隻是想要解毒那麽簡單。
難道說,他想利用我來威脅流雲?
“我要你!”他幹脆的說道。閃著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我?”
我呆了一下,又呆了一下。要我,是什麽意思?要我幫他解毒?要麽我聽他使喚?還是要我透露我淩之一族的秘密給他?
不,你別想辦到……反正,我打定主意了,他若用我威脅流雲,我就咬舌自盡。他若逼我透露淩之一族的秘密,我就什麽都不說。雖然,我其實什麽秘密都不知道!
我冷冷一笑:對,就這麽辦,就這麽簡單?
“好啊,我給你,你幫他!”我想也不想的,看著他點頭。隻要他幫了流雲,他要我,就給他唄。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一言為定?”
這次輪到他不信了,他上下打量著我,搖了搖頭,再看看我一臉的平靜,他有些狐疑地再搖了搖頭:
“你不會反悔?”
我倒是想反悔啊,可你給麽?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
“當然……我們一言為定!你幫流雲他們,我……給你。”
不就是一條命嗎?用我這條還隻剩下一年的小命,去換被我被圍困的那藍將軍和十萬將士的命,我知道,我可一點都沒有賠本.
“可你不是
那流雲的......”他仍有些不放心的看著我,仿佛要看清我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我知道,他想說,我是流雲的女人。
可一直喜歡流雲的,是雪娘啊,說不出為什麽,我一聽漠天的話,心裏頓時煩躁起來,我衝他低吼道:
“你有完沒完啊?你究竟換不換啊……”
其實,我更關心的是,他究竟幫不幫流雲他們呢?
我不耐煩起來。說要換的是他,而現在,我答應了,不相信的又是他,到底想要怎麽樣嘛!
就在這時:“誰?”隨著問聲,兩個人影彈射而來。攔在我們身前。我一看,那可不是流雲麽?
“流雲。”
一看到流雲,我心裏一喜,把這個漠天早忘到了腦後。我一下子撲了上去,抱住了流雲的腰:
“是我啦,我來看你了……”
流雲明顯地愣了一下,當他看清是我,瞬間伸出的手掌改擊為摟,將我帶離當場。
“流雲,你瘦了,你的腰更細了……流雲,你的臉很黃,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
我發揚我的八卦的精神,把流雲從吃到住的,一直說了大半天,而流雲隻是望著我笑,眼裏有血絲,閃啊閃的……
“喲,這一見麵,又是吃,又是住的,對了……你怎麽會來這裏了?來,讓我看看。傷了沒有,少塊肉沒有……”
我看見流雲滿是血絲的眼裏滿是笑意。一邊拉著我,轉了兩個圈。我轉得頭暈,卻“格格”地笑:
“別轉了,頭暈,頭暈!”
忽然看到乖乖站在一旁的漠天,再看看流雲脫了形的臉,我心裏一疼,更堅定了剛才的想法。我拉著流雲的手,走向對峙著的漠天和落邑,用手指了指那個可惡的漠天。說道:
“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不過,這個壞人說了……他說,他願意幫你們一次。”
“他……”
流雲將我的手握緊了一點,再緊了一點,這才上前,望著漠天:
“漠天太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兩聲驚呼,這下愣的不止是流雲,還有那站在一旁的落邑.
“是啊,他自己說的……”
我隻管拉著流雲的手,撒嬌:
“我走了好遠的路,我累了,我渴了,水都沒有一口麽?”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我們進去說好不好?你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不是?”
“你要什麽?”又是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流雲看看落邑,落邑看看流雲.兩個人的眼裏,都閃著費解的光芒。
這件事,在他們看來,是那麽的不可思議當然,也除了對等的利益,或者說是誌在必得的東西。
一直站在一側的漠天神情很冷,他的話更冷。然而,在說出來時,卻是毫不含糊。
他說道:
“是的,我令漠之一族借道給你們,好讓你們去救那藍將軍……”
流雲握著我的手,又再緊了緊。而漠天根本就不看我,隻是望著流雲,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願意幫你們,是因為雪吟姑娘……”
這下,輪到流雲和落邑吃驚了。
他肯幫他們,卻是因為我?
我看到,落邑的眼神陰晴不定,漠天的神色,平靜而又陰冷,隻有流雲,在聽了漠天的話之後,臉色驀地變得鐵青。
我被流雲的臉色嚇了一跳,我忽然懷疑,是不是我自己做錯了什麽?才令流雲這麽的生氣?
我看到,漠天太子依舊氣定神閑的,一臉的真誠的和流雲對視。不過在我看來,卻是那樣的猙獰。
而他們的眼神很亮,似要冒出火星。我拉了一下流雲,流雲隻是握緊了我的手腕,不動,也不理我。忽然間,我就不安起來,剛才順口就答應了那個可惡的漠天太子,甚至還沒有問一下流雲的意見.這事兒,流雲他會答應嗎?我忽然擔心起來,若是流雲不答應,我又要怎麽辦?
流雲鐵青著臉,問漠天太子:
“說吧,你想從我淩族得到什麽……”
流雲的話,開門見山。我看到,漠天太子臉上一成不變的笑容,終於都凝了一下。他望著流雲,伸手一指:“我要她,和一把劍。”
我知道,漠天太子指的是我。而且,他一手指著我,神色不變。
我望著流雲,擔心他會不答案。誰知,流雲將我往身後一護,怒道:
“不行,先別說我們狐之族沒有你要的劍,她,絕對不行。”
我心裏一陣後悔,果然,流雲一聽,臉色就變了。
漠天太子隻是微笑著,這才將目光轉向我,眸光流轉之下,帶著說不出的笑意:
“這事,怕流雲你做不得主吧……你可以問問雪吟姑娘,剛才,明明是她親口同意的……”
流雲狠狠地瞪了過來,我心裏一緊,一指漠天太子,怒道:
“喂,你說話不算數,剛才,你隻說要我,並沒有說什麽劍的……”
“住口……”
聽到我說話,流雲瞬間鐵青的臉,又再黑了幾分,他狠狠發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安靜。而我心裏那種不安又重了幾分,現在聽到這個漠天太子又要什麽劍的,我心裏更惱了。這個什麽太子的,真不是好東西,明明剛才答應好的,可到現在,他又變卦了……
想到此,我不由的怒從心來.狠狠地瞪著漠天,恨不得在他臉上瞪出個洞出來……
“那好,我隻要你,不要劍。你給我,我借道給他。”
仿佛知道和流雲無論如何都談不妥了。漠天太子毫不畏懼地迎上我想要吃人的目光,甚至還微微一笑.那表情,倒是擺明了,隻買我的帳!
我剛要說話,流雲卻接過了口:
“看來要令太子殿下失望了,這筆交易作廢……她,我不人!”
流雲勃然而起,拉著我,轉身就走。
一看到流雲翻了臉,我連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低聲說道:
“剛剛我都聽到了……不要這樣,流雲,那個詛咒,你知道的是不是?”
我輕聲的道。看著流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如,你讓我去換……反正,就是一年唄,說不定,我還能逃回來呢,你說是不是?”
“不行,我都說了,不行。”
流雲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狠狠地甩著我的手,示意我閉嘴。
我連忙閉嘴,而且,還拿著捂住,那意思,就是不想讓他不高興。
看到我這樣,流雲擰著的眉.充著血絲的眼裏滿是不悅.他怒道:
“你可知道,他要你什麽?”
我老實地搖了搖頭:
“要我解毒吧?”
流雲搖頭。
“那,想問我淩族的情報的吧?”
流雲再搖頭。
我想了想,才說道:
“那……威脅你吧?”
流雲搖頭,又點頭。
我覺得息聰明極了。立刻保證道:
“你放心,我不會給他機會的……”
我搖著流雲的手,指了指沙漠深處:
“藍部之精銳全數在此,是不是?”我指的是裏而的那藍將軍,和流雲自己帶來的援軍裏外兩重。他又點頭,眉頭皺的更深,想要開口。而我握緊了他的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也怕自己會反悔。
“那麽你是不是那流雲?”他擰眉:“還是不行,我不能拿你當籌碼。就算把全天下都給我,我也不換。”
流雲啊,”我歎了口氣。“你以命換命救過我很多次,我這條命啊,早就是你的了。可是,我隻餘下一年的命,沒辦法永遠陪著你,就讓我幫你做點事好不好?你看你這樣,我的心都是痛的。”我低低的哀求道。
“輪回不過百年,你等我啊,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到時沒有詛咒,
也不會有別的.我會永遠陪著你的,好不好?”再看向他,我的心揪的緊緊的。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甚至不再看我的眼睛.他甩脫我的衣袖。憤然說道:“雪吟,你是我生命裏最珍貴的,不是用任何東西可以交換的。你難道不明白嗎?”
“如果說你都可以拿來交換,那麽,我成了什麽?又當你是什麽?”他紅著眼睛,低低地說道。
“我知道,我明白,不是你要換的,是我,是我自己要的好不好?”強忍住淚水,我重又拉住他的手:“那裏麵的人呢?十萬條命啊!流雲,你真的忍心看他們有事?還有那藍將軍?他可是你的叔父啊!用我的命去換他們的,我們賺了是不是?”
流雲握住我的手:“總之,我就是不要你去換,其他的,我會自己想辦法!你聽我的好不好?”倔強的流雲,固執的流雲。不想我為他作任何犧牲的流雲。那個隻要我開心,就什麽都可以做的流雲。
一把放開流雲的手,我轉過身去擦幹眼淚:“對不起流雲.我已經決定了。命是我的,你換也要換,不換也要換。除非你想我死在你麵前。”
流雲的手伸出一半,又頹然下垂。耳邊是他略帶顫抖的聲音:“那你是不是想就此要了我的命去?”我愕然回首,有眼淚從他寫滿疲倦的臉龐滑下,我的心一下子疼了起來。那個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的流雲啊,他哭了。
我重又奔了過去,哽咽著拉住他的衣袖:“流雲,別這樣,別這樣啊!”
流雲是從來不會哭的,就連那次的極限訓練……
剛剛蛻變成人形的我們,並沒有多少喘息的時間。跟著下來是出關前的最後一關:七日劫。
兩人一組,帶著極少的水和食物。被流放在荒野。七天之後能活著回來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功德圓滿。而那些走不出來的,多數是被荒野裏的沼澤或猛獸吞了去。因為蛻變的關係,流雲的身體很是虛弱。但一有危險他還是不顧一切的擋在我的前麵。在最後的一天裏,看看回去的路還是那麽遙不可及,已經斷糧斷水多時的我們,在和野獸博鬥時受傷血流不止。新傷加舊患的流雲,已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我撕下身上已七零八落的布條為他包紮好傷口。想去幫他找水喝時,又不小心陷入了沼澤,拚盡全力將我拉出的流雲,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正咬開手腕,將血一滴一滴的滴到他的口中。醒來的流雲隻是靜靜地望著我:“我們的生命,就此連結。”
我虛弱地笑笑:“我以為你會感動到哭呢!”
扶著我的手慢慢地站起來:“我不會哭,也不會讓你先走,因為我知道,隻要我們其中在一個死去,那麽另一個也不會獨活。所以……”他看著我的眼睛裏,閃過狼一樣的凶狠的光:“我們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了我們,我們都要活下去,為你,為我。”
終於在最後一刻趕回來的我們,是唯一的一組。而我隻記得他眼中,狼一般凶狠裏沒有眼淚。
仿佛聽到了這邊的不尋常,那兩個嘀咕了半天的人同時抬起頭來,望向這邊。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長。
“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你或者我都不可以剝奪。我們不能這麽自私,對不對?”我有些悲哀地說道.如果能夠活著,是一件多麽令人開心的事啊,沒有陰影,沒有噩夢.那是我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安寧.因為我沒有,所以我希望我關心著的人,甚至是我的族人能夠擁有。
抽了抽鼻子低聲道:“讓他們好好的活著。當我們還可以做到時,流雲,請你給這個機會我。”
“可不可以答應我,他日你若為狐族之主,一定不要讓我們的以前,在別人的身上重演好不好?”不敢再看傷心欲絕的流雲:“不論是誰都有生活在陽光下的權利對不對?”
“沒有了你,就算擁有全天下又如何?”他絕望地望著我。強忍著心頭的痛,不再理他.隻是回頭對著漠天太子:“都好了嗎?可以走沒有?”
有些事,終究要有人做最後決定的是不是?
“淩曆1576年冬,藍部之那藍將軍西征班師,中途遭玄之一族的玄隱部圍困一月有餘,糧草將盡,兵倦馬乏。然淩之雙璧流雲、落邑救援途中受阻。北豹南狼,前有巨石,更兼玄部在巨石之側虎視耽耽。然那流雲竟借道漠之一族,一舉重創玄隱部,解那藍將軍於倒懸。而流雲因此次大捷以22歲稚齡榮登藍領主寶位,是為淩之一族最年輕之領主。”
很久之後,在淩之一族的史書上出現了這樣一段話,沒人提到過,真正幫助淩之一族,解了倒懸之危的漠族太子漠天。也沒有提到,那個用來交換的我。
當時,我的本意隻想幫助流雲,幫助被圍困之苦的那藍將軍,我的心很小,裝的事情也很少,我隻希望流雲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後來,事實證明我錯了,那是因為,我用了錯的方式。
而有的人。有的事,就因為一念之差,就再也回不去了。也因了這一念之差,所以給我們的以後,平添了許多的磨難還有痛楚!
這也是過了很久以後,我才真正明白的一個道理:真正幫一個人,是要用他想要的方法,而不是自以為是的自我犧牲。
隻是,所謂道理,到明白的時候,通常都已晚了。
拉住漠天的衣袖狂奔了數裏,我才敢停下來。眼淚刷刷地往下流。腦海裏一直是流雲那滿是淚水的臉。一種窒息般的暈眩漫上了心頭。我用手捂著心口泣不成聲:“他竟然哭了,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以前不論多難,他都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我喃喃的低語。“哇”的一聲,有股腥甜的東西衝出胸口。染紅我白色的衣襟,慢慢地抬頭,我望著那個可惡的漠族太子:
“你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赤血針並無解藥,唯一的化解之法就是以血換血。以命換命是不是?”
“不是。”伸出來想要扶我的手終於半途落下,他歎息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生死由命,該死的終會死去,何需什麽以命換命?大丈夫生有何歡。死又有何懼?”他傲然道。
“你不用那麽得意,你的令牌給了落邑了吧,以流雲的性格,定會連夜拔營,借道狼族,如無意外。他們明晚就可以和那藍將軍會合。”我慢慢的站起身來:“不過,尊貴的太子殿下,我要提醒你的是,知道我為什麽會答應你作為交換嗎?”
冷笑著,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那是因為我是一個被詛咒的生靈,我隻剩不不到一年的小命!”我傲然道:“你想要的,什麽都得不到!”
“什麽?你再說一次?”第一次看到眼前的人忘記了風度,震驚清晰地寫在他的臉上。就連按住我雙臂的手,也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應該說,他和流雲是同一種人,喜怒不形於色,臉上的表情宛若一副完美的麵具一樣無懈可擊。隻不過,流雲的麵具是如冬日暖陽般溫暖。而他卻是暴雨狂風般陰冷且無常。
“失望了吧。”我笑道,掩飾不住悲哀和決絕。吐出來的話卻是冰冷如雪。
“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什麽詛咒,什麽一年的命?”他還是急切地問道。
甩開困住我手臂的手,我拉了拉衣襟,溫文爾雅地望著他:“尊貴的太子殿下,可以走了麽?我累了!”
“那你先告訴我,關於那個詛咒……”
“夠了。”我勃然大怒。“如果你認為虧本的話,現在後悔也還來的及!”我不再理他,準確的說,我是什麽都不想再理,什麽宿命,什麽詛咒,什麽預言。讓他們統統見鬼去吧!就這樣,我繞過他身邊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
本來以為自己夠勇敢,夠堅強,可以付出,可以犧牲。隻要能幫雲少,不論多苦多痛,多累多難。甚至是付出生命,我都在所不惜。可現實是我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