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二十幾年甩手掌櫃的車遲國國主忽然要親政,這叫在審理那五百僧眾案件的老太師心中有些慌亂,畢竟他為這個國家傾注心血太多了,不想看到一個外行人胡亂插手。
沒錯,在老太師眼裏,整日裏無不正業的國主就是個外行。
後來又聽聞陛下微服私訪跑去了新慶府,心中更是連連叫苦,你老老實實當的國王陛下不好麽?
不過……當一個月之後,這國主將新慶府知府下獄,並且從鄉野之中請來一文一武兩位大才之後,朝廷風氣一掃此前懶散之態,頗有煥然一新之相時,老太師也就稍稍放心下來了。
隻要不是亂搞,再加上有他一旁掌舵,應該並不會出什麽大亂子。
車遲國未來如何發展,繼續往西天靈山進發的法海對其暫時沒有什麽過多的想法,畢竟他自己身上還有擔子。
自出了車遲國,一路上倒也非常平靜,隻是遇見了些個小毛賊,小妖怪……哦,還有牛魔王派來的打探情報的探子。
法海這邊兒走的輕鬆,天庭上因為玉帝不在,卻隱隱生出了幾分亂子,因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條小道消息便在眾神仙之間隱秘流傳。
煉化了唐三藏的元陽舍利,就能夠從封神榜的束縛之中脫困而出。
封神榜三百六十五被天庭正神,其中陣亡的凡人不在少數,他們之中自然很少有人動歪心思,畢竟……上了封神榜對他們來說不是壞事,反而成為了天庭神官,這是八輩子求不來的事情。
況且他們的法力道行本就尋常,那奎木狼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他死於唐三藏之手後,倒也似傳言一般,奎木狼自封神榜中重生而出……可大家都不是瞎子,誰看不出如今的奎木狼就是一個傀儡?
凡人封神的不敢動手,那些封神之前就是仙人之流,也一個個按兵不動,雖然很多人心中早就按耐不住,但此時此刻依舊還在觀望。
畢竟唐僧隻有一個,而……想要脫離封神榜的約束,重得逍遙的大仙,可不在少數。
別的不說,隻說那鬥姆元君與三霄娘娘以及趙公明這幾位截教大仙,他們不開口,下麵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愚蠢。”
雷府之中,此刻坐在主位的正是鬥姆元君,金靈聖母。
其下則是趙公明、三霄娘娘、羅宣、呂嶽等少數幾位外門大仙以及聞仲、餘元以及火靈聖母等截教嫡係,再多就沒有了。
金靈聖母被封鬥姆元君,乃群星之首,往日之在神府清修,輕易是不露麵的,而此番事端連她都親自坐鎮雷府,足矣證明非同小可。
隻是她開口便是怒斥:“爾等難道已經忘記當年封神大劫?下界雖然過了千多年……你們在天上才當值幾日?”
“大師姐。”一旁的趙公明想了想開口道:“您的意思是,這一場西遊之事,還是算計在了咱們的頭上?”
“奎木狼的下場就在眼前。”雲霄娘娘一旁道:“他或許隻是誤打誤撞,也有可能被人算計,但確實也是因為要害唐僧,導致他魂飛魄散,就連封神榜也救他不得,隻是凝聚了一具天道傀儡來……大兄,你在天庭當這財神,可還逍遙否?”
趙公明想了想,道:“說是性命鎖於封神榜,一舉一動皆聽玉帝調遣,可陛下寬仁,從未下過什麽強令……倒也算得逍遙。”
碧霄仙子冷著臉道:“不如小妹先去試試那唐三藏的斤……”
她話沒說完,就被雲霄一袖子放翻,對著眾人拱手笑道:“我三妹說她困了,讓諸位見笑了。”
吃一塹,長一智。
若是當年封神大戰的時候,自己早些封了她的口,也不至於兄妹四人齊上封神榜。
瓊霄仙子握了握手中的寶劍,道:“天道不公,也不能總抓著咱們算計,這封神榜都上了,難道當真要趕盡殺絕?”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難免悲涼。
聞仲一旁開口道:“老師,諸位師叔……弟子有一言。”
眾人齊齊看向了聞仲。
“天庭諸神出身不凡者甚眾,我同門弟子占半數之多,且具是桀驁之輩。”聞仲沉聲道:“雖陛下未曾以封神榜強令之,但對聖令懈怠者甚眾……弟子以為,此番事端恐是陛下借機敲打。”
聞太師畢竟是聞太師,第一時間就嗅到了氣味,作為當年大商的三朝元老加托孤大臣,這等陽謀算計其實他一眼就看透了,隻是沒想到……這位天庭至尊,當真能用得出來,更不怕他們看出來。
天庭聰明人很多,但腦子不轉彎的也不少,況且截教弟子本就信奉截取一線生機,許多仗著神通不凡,難免不會生出舍命一搏的念頭。
而甚至怕他們不敢下凡動手,特意先溜了。
這戲台子都搭好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主動上台的。
正此時,卻聽有人來報:“元君、諸位星君……適才有人來報,天喜星下界了。”
騰——
聞仲從位置上站起來,麵色十分凝重。
第一個為此下凡的,竟然是他?!
可仔細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
靈山。
如來佛祖與觀音菩薩麵對麵,一旁還有一個穿著一身玄色道袍的玄門真仙。
“貧道錯怪你了。”
“並沒有。”如來看著那玄門真仙,道:“他三人命中注定本該有此一劫,但七年前自金蟬子真靈複蘇之際,天相大亂……是金蟬子救了他們。”
“無量天尊。”馬遂念一聲道號,又道:“不知今日又請菩薩將貧道喚來,欲意何為?難道還想要將貧道渡入佛門?”
“渡你入佛門?”如來搖搖頭,緊接著問了一句:“師弟多久未曾去過金鼇島了?”
“無當師姐閉了山門,布下了劍陣……貧道回去過幾次,皆不能入內。”馬遂走到了八寶功德池旁邊,瞧了瞧上首的如來佛祖,道:“大師兄好狠的心,竟叫烏雲師兄化作原形,在此處任人觀賞。”
當年師父身邊的隨侍七仙,除了他馬遂之外,剩下的六個皆是精怪化形,其中為首的便是烏雲仙,法力深厚,道行超絕,卻被當年的西方教教主釣走,卻不想如今被如來佛祖養在了這裏。
“我破不開禁製,因此放不得他出來。”如來佛祖隨手一指,道:“師弟若有神通,不妨一試。”
馬遂稍稍感應了一番,麵色低沉:“貧道又錯怪師兄了。”
菩薩在一旁瞧著昔日的師兄弟聯絡感情,隻覺自己是個外人,本不應該在此,可想要抽身離去,卻也一時尋不到什麽插嘴的時機。
“師兄,長耳那廝在什麽地方。”
“他在XXXXXX”
菩薩偏了偏頭,我就在跟前也不能聽麽?
“多謝師兄。”馬遂拱拱手,道:“小弟與定光師弟千年未見,當真想念。”
說罷之後,便起身而走。
嘩啦啦,嘩啦啦——
一走一響,菩薩偷瞧了一眼,見他袖子裏的不知道藏了多少金箍,都快放不下了。
“佛祖,當真放馬道友去尋歡喜佛麽?”
“當年在碧遊宮的時候,就數馬遂與長耳定光仙關係最好,無妨……”
菩薩:……
duang——
卻見佛祖擊出一掌,震在八寶功德池上,而八寶功德池紋絲不動,不見絲毫損傷,佛祖收手回來,五心向天,看向了菩薩:“菩薩,開山神斧可能劈開這八寶功德池?”
“那車遲國之事……”菩薩答非所問。
“三界原本佛道爭鋒,但畢竟不適人族,儒門崛起勢不可擋,也是大道所趨。”佛祖看向了菩薩,“況且對於人族來說,若是佛道兩家敢打壓儒門文教,恐要盡失人族香火氣運,火雲洞眾聖雖然不入世,但隻要顯靈……菩薩以為中原的人族是聽諸天神佛的話,還是聽三皇五帝的話?”
菩薩不說話了。
人族究竟什麽時候積攢出了如此深厚的底蘊?
不隻是西牛賀洲,東勝神州各國,也漸漸出現了儒門弟子傳道的身影。隻是相對於西牛賀洲的對儒家學問的抵觸,東勝神州就顯得隨性了很多。
因此來西牛賀洲傳道乃是得了孔子真傳的曾參,而在東勝神州傳道的,便沒有驚動火雲洞中修行的大賢,就是些尋常的儒門弟子。
“三藏等人就快到通天河了,菩薩的魚兒當真不管了?”
“憑它命數吧。”菩薩沉聲道:“當年收它時,便是一方凶頑,本以為養在蓮花池中受我佛韻能改邪歸正,不料本性難移,此番它私逃下凡,以童男童女為祭,吃人為惡,正該被三藏超度。”
“菩薩變了。”
“也該變了。”
……
不覺的春盡夏殘,又是秋光天氣。
探路歸來的小白龍開口道:“師父,前路不好走。”
“是個險地?有甚厲害妖怪?”大聖躍躍欲試。
“大師兄,前方一條河,喚作通天河,小弟雖尚未探得妖魔底細,但也察覺妖氣不淺……勞煩大師兄下河除妖了。”
大聖一聽這話,頓時興趣缺缺,道:“不去,不去,怎又是水裏的妖怪。”
“通天河?”悟淨聽了好奇問道:“好大的口氣,比我那流沙河如何?”
小白龍回答道:“也是八百裏。”
眾人連歎:“果真是條大河!”
法海道:“近前去看看。”
又行不多時,隻聽得滔滔浪響,那通天河想來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