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
敖摩昂見了小白龍，別的也不多說，上去直接給了他一個熊抱，又在小白龍的背後狠狠拍了兩下，道：“此番成功取經得真經，又從靈山全身而退……你跟著三藏法師當真是闖下了諾大的威名。”
“從此以後三界提起西海敖烈來，也是一號人物了。”
弟弟有了出息，敖摩昂還是非常高興的……甚至以往一直緊繃著的神情，如今也有了幾分舒緩。
畢竟如今龍族式微，四海龍族後輩之中，能扛大旗的屈指可數，原本東海三太子敖丙也是資質不凡的，可惜命喪哪吒之手。
即便是魂歸封神榜，可終究還是被鎖住了上限，除非自封神榜中脫困而出，否則……也沒什麽前景可言了。
雖說三藏法師已經證明了，舍利子能夠解開封神榜施加在神魂之中的束縛，但封神榜中的眾神，也並沒有人想要效仿的。
就算能得到舍利子，那隨之而來的天罰，也絕難度過。
畢竟當年景象眾人也是都見識過的，雖然那天劫在軒轅黃帝與大禹的幹預下退散……可大家心裏都很清楚，若非是軒轅黃帝與大禹出手，當時硬扛的天劫的幾個人真要硬生生把這天罰扛過去，恐怕也都很難全身而退。
三藏法師、二郎真君、齊天大聖、觀音菩薩以及雷聲普化天尊率領的雷部眾神……此等陣容，不論放在何處，都堪稱豪華。
當真論起來，便是封神之前的天庭，都點不出這麽多的頂尖大神通者來。
故而用舍利子破劫的法子，便暫時被束之高閣。
而對於受封華蓋星君的敖丙來說，這個法子便更與他無緣了……當初紂王脫劫之後，四海龍王其實還聚在一處商議過此事。
以四海龍宮之珍藏，也並非不能換來一顆舍利子。
但那天罰……若不請動藏於深海之中的上古龍族的前輩們，就憑如今的四海龍族，怕是全填進去，也不夠埋的。
而一個敖丙……也還沒有那麽大的麵子，能讓那些老龍出海。
何況如今西海接連出了兩位龍族翹楚，即便是東海龍王去請，也實在是沒有什麽令人信服的說辭。
他甚至不能用“愛子心切”這個理由，畢竟四海龍王之中，子嗣最多的就是東海龍王……
父子三人入了龍宮大殿之內，小白龍取出了小鼉龍的婚禮請柬，送到父親與大哥的手中，笑道：“這是當初說好的，我們返回長安路過黑水河時，便是他大婚之期……孩兒這趟回來，其實是來送請柬的。”
龍王與大太子將請柬收好之後，摩昂太子向小白龍詢問了一句：“有件事兒還是得趁早同你確認。”
“何事？”小白龍看向了大哥，笑道：“大哥盡管問就是，小弟知無不言。”
“你們師徒畢竟在靈山大鬧了一場，又聽聞三藏法師立下‘唯識宗’……”摩昂太子神情頗為嚴肅：“既如此，你們師徒就算是於靈山之外，自立門戶了吧？”
小白龍見大哥是問這件事情，頓時也正色了不少，十分鄭重的說道：“其實也不算自立門戶，隻是另立分宗……不論是靈山，還是唯識宗，都同屬佛門。所不同的是，靈山乃是佛門主脈大宗。”
“原來如此。”
摩昂太子聽後沉吟片刻，隨即開口說道：“事到如今也不瞞你了，當年靈山其實許給咱們西海一尊龍眾之首的果位的，原本我以為這件事情會應在你身上……”
“還有這種事？”小白龍愣了愣，而後看向了他老爹。
“咳咳。”
西海龍王咳嗽了兩聲，便轉過頭去，顯然是默認了這件事情。
其實他們師徒在路上的時候，也探討過這件事情，小白龍對此事也有所預料……不過以小白龍如今的“境界”，也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
“卻讓父王與大哥失望了……”小白龍一攤手，道：“我們跟著師父修行，卻不是為了靈山的大職正果……”
“倒也沒什麽。”摩昂太子擺擺手，“其實當年我們答應下此事，也是因為靈山勢大，我西海毗鄰靈山……也是人在屋簷下。”
“當年你大哥是向菩薩提起過的，說他願意入佛門，可惜……菩薩說你大哥與佛門無緣。”西海龍王還是解釋了一句，別讓他們兄弟兩個因此起了誤會才是。
“這……”
初聽時或許會有些意外，但細想之後，這確實也是大哥能做出來的事情。隻是小白龍這會兒眉頭稍稍擰在一起，向著父王與大哥說道：“我怕是跟佛門也隻是有緣無分啊。”
“這話從何說起？”
小白龍指了指的一頭長發，道：“我自拜入師父門下，便一直是俗家弟子，隻能算是半個佛門弟子……想必即便是接受了大職正果，恐怕那龍眾之首的尊位，也不是孩兒。”
小白龍之言才出口，敖摩昂便站起來了。
“大哥要去哪兒？”
“去把老二抓回來。”敖摩昂沉聲道：“父王乃是西海龍王，自不能入佛門去做什麽龍眾之首。而父王膝下三子，你我二人佛門不是無緣就是無分……那問題就很簡單了。”
小白龍也屬實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是這樣一個走向。
“若是旁人言說也就罷了。可說我西海會出一位龍眾之首，乃是菩薩親口所言……”摩昂太子握拳一揮，笑道：“此事當應在老二身上。”
“大哥……不急這一時。”小白龍將大哥攔住，道：“聽聞二哥早年就離家出走，小弟甚至都沒見過他……大哥這一時去哪裏尋他？”
摩昂太子輕哼一聲：“他逃不出我的蹤跡，我知道他在何處。”
“你知道？”西海龍王登時起身，“以往你怎麽從來沒說過？”
“以往父王也沒問過孩兒。”
西海龍王：……
“他在何處？”
“在北俱蘆洲。”
“嘶——”西海龍王倒吸一口涼氣，“他好大的膽子！”
西海龍王口中嗬斥，可表露出來的神情，卻是肉眼可見的擔憂。
北俱蘆洲乃是妖魔匯聚之地，尋常外來的妖精在這裏根本難以立足……他那個西海二太子的身份，若是在北俱蘆洲亮出來，恐隻能叫他們妖魔吃得更香。
可他若當真能夠在北俱蘆洲站穩腳跟，甚至混出個名堂來，那……西海龍王心裏忽然冒出個念頭來：豈不是一門三傑？
“我說你以前怎麽三番兩次往北海去……還道你當真是跟蛟魔王鬥法。”
“父王不要誤會，同蛟魔王鬥法是主要的，隻是順便看看老二。”
可還不等西海龍王高興，小白龍就又說話了：“怕是不成……二哥若在北俱蘆洲，恐也是一身的殺孽，且不說佛門收不收……恐怕在外小妖慣了的二哥，也很難去受那佛門清規戒律的約束。”
“烈兒之言也不無道理。”西海龍王也對摩昂太子說道：“此事先不必聲張，等鼉潔大婚之後再論。”
“是。”
“父王，大哥……我還得去幾位表哥與三姐那裏送請柬，便先告辭了……咱們五日後黑水河見。”
小白龍風風火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孩子，也跟著三藏法師十多年了……怎麽看著一點也不穩重呢？”西海龍王望著小白龍的背影，輕歎了一聲：“本還想問問他，這取經都結束了，也沒受靈山的大職正果，他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怕是難。”摩昂太子搖搖頭，“你也見過三藏法師，自然知道三藏法師在三弟心中是何等地位……說句讓您傷心的話，如今在三弟這裏，您的話，恐怕都不如三藏法師的話好使。”
摩昂太子這話，西海龍王也是認的。
不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小白龍能用心侍奉他師父，也是好的……他還不至於為此吃味。
小白龍出了西海，便直奔靈山而去，畢竟五表兄徒勞龍在靈山與佛祖司鍾。
這次走的雲路，一直到了大雷音寺外，才落下了雲頭。
四大天王已經回到各自的天門去鎮守了，如今守門的是兩位迎門羅漢……這兩位迎門羅漢也有來曆，正是佛祖身邊的兩位阿儺與伽葉兩位尊者。
因此前靈山大會時表現不佳，故而此番被佛祖罰在此處做迎客僧人。
他兩個見是小白龍……下意識就心裏發怵，但隨後瞥見隻有小白龍一人，確切的說是沒見到大聖的身影，這才大大的舒緩了一口氣。
兩位羅漢雙手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菩薩怎今日到靈山了？”
“菩薩？”小白龍稍愣了片刻，“為何喚我為菩薩？”
“西洲群妖聽聞當日靈山未曾受您大職正果，故而向佛祖上了萬妖請願書……佛祖感念菩薩渡化萬妖向善之德，故而下了法旨，加升您為廣利龍王菩薩。”
“啊這……”
這一遭才是始料未及，小白龍一時有些發懵，又問了一句：“我怎麽不知道此事？”
“一來是才定下不久；二來……法旨也還並沒有傳出去，隻是叫那些前來請願的小妖們先知道了。”
其實以小白龍如今的境界修為，便是自行證得菩薩果也是完全可以的……
“敖烈。”
小白龍耳中忽然傳來了佛祖的聲音。
“弟子在。”
“且來大雄寶殿。”
小白龍向著兩位羅漢做一個佛禮，便直入大雷音寺，一路都沒有什麽阻礙，在大雄寶殿之中，見了佛祖。
“弟子敖烈，見過我佛如來。”
“免禮。”
小白龍站正了身姿，此前入殿的時候，他已經四下掃視了一遍……相比於他們師徒上次諸佛滿座的景象，如今的大雄寶殿卻顯得分外冷清。
除了上首的佛祖，與左首第一位的觀音菩薩之外，大雄寶殿之中，便隻有十八羅漢在了。
“且不說群妖為你請願。”如來笑道：“這大職正果……本也你應得的。”
“弟子惶恐。”
“你是三藏門下弟子，三藏又立下唯識宗。”佛祖見小白龍神情糾結，便笑道：“吾雖下了法旨，賜你菩薩封號，但並沒有以自身法力為你加升，且等三藏正式立下宗門之後，你便在唯識宗山門之中，自證正果即可……無需為此擔憂。”
“多謝佛祖。”
小白龍長舒一口氣。
見小白龍這般模樣，佛祖無奈搖搖頭……怕是即便是三藏立下山門之後，這小子也一定會自證正果。
佛祖看向一旁一臉慈悲的菩薩，說道：“世人皆想要成仙作佛，可對他們師徒來說，我靈山的大職正果，竟好似那燙手山芋。”
菩薩聞言笑道：“三藏師徒，自是與眾不同的……況且菩薩如何？佛又如何？既不見涅槃，也未能超脫……反而又是一層枷鎖。”
“到是三藏看得透徹……以凡人之身行佛事，才是真正的功德……若再計較得不得正果，成不成佛，怕這才是落了下乘，失了本心。”
菩薩不愧是菩薩。
簡簡單單兩句話，便是佛祖聽了也大有感觸，心說：“身為佛祖豈能坐困於這大雄寶殿之上？人間之行，時不我待！”
小白龍的來意，自然瞞不過佛祖與菩薩，也不等小白龍開口，菩薩便向小白龍指明了路，讓他自己去鍾樓尋徒勞龍。
“表兄！”
小白龍見了徒勞龍，將小鼉龍的請柬送上，而後卻告罪道：“表兄勿怪，前番兩次到靈山，並非不與表兄相見，實是……”
徒勞龍也不得小白龍解釋，便一把將小白龍攬住，自然就把他的話打斷了，笑道“你我兄弟還說那些個？取經是要緊的正事，豈能怠慢？”
小白龍年幼時，是在涇河龍宮久居過一段時間的，因此他跟幾位表兄的關係，都還算不錯。此刻見表兄並不怪罪，便也笑道：“其實小弟一直想要找個時間提醒表兄，小心我大師兄的大聖雷音，可惜一直沒有空擋……”
“嗨呀！”徒勞龍一聽“大聖雷音”這幾個字，當即就護著腦袋，一副受盡了折磨的樣子，道一聲：“不提這個，咱們還是兄弟……否則就此恩斷義絕！”
這話當然是玩笑之語，當不得真。但也可見當日他絕對受難不輕。
兄弟兩個說了些家常，小白龍便告辭了。
而徒勞龍則提前去向佛祖請假。
離開了靈山，小白龍緊接著便去了淮、濟、江、河四瀆，分別見了小黃龍、小驪龍、青背龍與赤髯龍。這四位表兄，在四瀆任職，雖然不是龍王，但在龍宮之中也身居高位。
畢竟西海龍王是他們的親舅舅，將來即便是真成了四瀆龍王，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