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上古時期,四海龍族還能稱得上是一座龐然大物,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在三界闖下赫赫威名的老龍們一個個的退隱……直接讓青黃不接的龍族出現了一個斷代的情況。
若非那些老龍隻是退隱,並非是消亡。
就憑如今的四海龍族是否能保得住這祖上留下的基業,還是兩說。
其實早在上古時期,人間是沒有河伯水神的,四大州的水域,幾乎全是被龍族霸占……而海中水族仗著龍族餘威,也更是不將才遷徙至南贍部洲的人族放在眼中。
若隻是不約束江河也就算了,偏偏還興風作浪。
這可就惹惱了人族的列位人王們,自炎帝起,人族與水族之間,便興起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直到大禹治水成功之後……原本占著人間流域的老龍們,也隻好帶著麾下水族漸漸退回四海。
從此老龍門躲在深海之中不露麵,而四海龍族也就此投效天庭……隻是人族水域,便從此再也不是龍族獨屬。
若不是迫不得已,難道龍族的那些老龍們願意躲在深海裏不出來?
前麵幾位人王也算了,那禹王的開山斧,連昆侖山都能劈開一條縫來……即便是他們的真龍之軀,怕是也受不了幾下。
那定海神珍鐵為什麽為什麽豎在東海?
定的又是誰?
還不是他們這些老龍?
且說當年哪吒打死了東海三太子敖丙,東海龍王初起隻是上門討要說法……而後去天庭要稟明了玉帝告狀,結果被哪吒在南天門外攔住,又是一番折辱。
隨後脫身走了,也是四大龍王齊聚淩霄寶殿,才奏請了玉帝,派天兵天將捉拿……雖說私下裏他們沒少言“水淹陳塘關,為敖丙報仇”的話,可也隻是說說而已了。
畢竟哪吒是靈珠子轉世,奉玉虛符命,應運下世。怕也是四海不敢得罪當時的闡教,便是天兵下界,去陳塘關抓的也是李靖夫婦……
哪吒為了救父母脫難,剖腹、刮腸、剔骨肉還於父母,不累雙親……也算是一命還一命。
四海龍王也就此退去。
這事情傳開了之後,漸漸就變了味道……說是那東海的夜叉與三太子在海中興風作浪,被哪吒打死……東海龍王要為兒子報仇,發兵水淹陳塘關。
哪吒為了保護一鎮百姓,故而自盡抵命。
初聽到這等言語的時候,敖廣險些沒把東海龍宮砸了……這紅口白牙的,怎麽就能把他們東海傳成了惡人?
其實自此樁事也能看出來,龍族已然式微……這也是為什麽當年菩薩到西海來,要渡化一位西海真龍去佛門做那龍眾之首時,西海龍王與大太子並沒有推辭的原因。
一來是不敢;二來……也得給自家尋個靠山,而在西邊兒佛門勢力最大。
說句不好聽的,也就是觀音菩薩慈悲些……若是換成文殊菩薩來,哈……怕不是也得斷他們西海三年的糧,而後再出手把龍王渡走……
小白龍離開了四瀆之後,去昆侖神宮見了穩獸龍……這位表兄在這裏鎮脊;
又去了天庭,見了為玉帝守擎天華表的七表兄敬仲龍……這入天庭的時候,四大天王與在大雷音寺迎客的阿儺、伽葉兩位尊者一般,都是一臉的警惕,確認了隻是小白龍一個人,那齊天大聖都沒來時,才把天門開了。
嗯……據說是玉帝新下的旨意,往後四大天門的正門就不常開了。
最後才去太嶽見了蜃龍……相比於前麵幾位表兄,這位表兄可不是安分的……遠遠瞧見了小白龍,隻是興雲吐霧,便布下了許多幻境,自己則躲在一旁觀瞧,似乎是想要看這位西海表弟出個洋相……
小白龍則趁機發作,實打實與他切磋了一番,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而鼻青臉腫的蜃龍,一旁陪著笑臉相送。
四海龍王處,其實也有請柬送到……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小鼉龍母親,同自己的父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而四海龍王,雖說也是兄弟,但畢竟同父異母。
故而涇河龍王的幾個兒子,一向也隻是同西海來往較多,與其餘三海的關係,便不如同西海親近。
但畢竟也是一家子自己人,請柬自然得送到位。
灌江口楊府。
二郎真君這個點兒自然是不在府中的,家中若無什麽要緊事,二郎真君在工作時間都會待在真君神殿之中處理公務。
不得不說,自從他們真君神殿有了六耳獼猴的加入,這破案率也當真是直線上升。
如今真君神殿,若不是什麽重要的案子,楊戩基本上已經不親自過手了。
他眼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自然就是得到了天道所“感應”的完善天條一事。
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可辦起來是當真不容易,楊戩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當日說出那句話之後,玉帝會是那樣的神情。
果然,自己能想到的事情,玉帝他怎麽會可能忽略?
終究還是自己年輕了。
可事到如今,既然已經把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楊戩自然不會半途而廢,而且還會更加用心的將這天規完善出來。
這是造福三界的大事,而且經過時日對天規的總結歸納與整理,楊戩認為這件事情恐怕沒有終點,沒有盡頭……天規也決不能一成不變。
“你是……三弟?!”
“三姐,正是小弟。”
他們兩個,一個是西海龍子排行第三,一個是龍女之中排行第三,不論是三公主還是三太子,都是封號……故而才有這一個喚三弟,一個叫三姐的場麵。
西海三公主與敖烈那可是有段兒時日沒見過了,三公主在外“闖**”的時候,敖烈不過才出生不久,在她正式與楊戩結婚之前,回到西海之後,便向小白龍講些三界的故事。
等她正式與楊戩成婚之後,更是一千多年不跟西海來往……前些時候楊戩接掌司法天神之位後,雖然他們夫妻兩個也一同回過西海省親,但那時候小白龍正跟著三藏法師在西行之路上,也未能遇見。
三公主卻也當真沒想到,今日小白龍會忽然上門,一時又驚又喜,連忙請了小白龍入府。
“快,叫舅舅——”
三公主懷中抱著兒子,“舅舅。”
小公子雖然還不到一歲,但早就能開口說話……小白龍知道要來楊府,自然是早有準備,自己這個當舅舅的初見小外甥,見麵禮自然是不能少的。
取出了一把早就做好的長命鎖,掛在小外甥的脖子上。
三公主見這長命鎖通體泛紅,卻閃耀著金光,好奇問了一句:“這是什麽材質,竟如此奇特?”
“三姐有所不知,當年過火焰山的時候,我等跟著師父降服火焰山誕生的火靈……此便火靈石,便是自那些火靈消散之後遺留之物,原本其中蘊藏離火之精,小孩子是不好接觸的,但師父以佛法化去了火中暴戾,變作如今的溫潤之物。”
“多謝舅舅。”
這小子是一點也不怕生,恐怕將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二郎真君常說他們楊家人是天生的叛逆,可這西海也不遑多讓……如今兩相結合,再加上玉鼎真人親自教導,將來究竟教出怎樣一個小煞星還真說不準。
在客堂入座之後,三公主將兒子暫時丟在一旁,卻在小白龍身邊兒坐下,笑問了一句:“聽你姐夫說,你跟著三藏法師已經取得了真經,又在靈山鬧了一場……如今正要返回長安,算算時間,應當還在路上,怎麽今日就到姐姐這裏來了?”
說著她還親手為小白龍添上一盞茶。
小白龍誠惶誠恐,連說:“怎敢勞動三姐斟茶,小弟自己來就是了……是表弟鼉潔如今在黑水河任河龍王,當年小弟跟著師父西進時,路過這黑水河,幫他促成了一段兒姻緣……他便許下承諾,說我等返回長安路過黑水河的時候,他便舉辦婚禮。”
“如今我們師徒都被他請在黑水河中,小弟是幫他送請柬的。”
小白龍將請柬掏出來,交給了三姐,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三公主與小鼉龍並不算相熟,畢竟小鼉龍出生還在小白龍之後,但三公主與姑姑的關係一向是親近的,這個小表弟的婚禮,她自然是要親自到場的。
又是一番寒暄之後,三公主本來是想要留小白龍在府中過夜的,但小白龍堅決要走,她便也沒有強留。
等二郎真君下職回來之後,三公主將請柬送到了楊戩的手上,道:“二爺,適才三弟來過了,說是黑水河的鼉潔表弟成婚,這是請柬……”
楊戩接過來,也不看,隻是是說了一句:“三太子來了你怎麽也不將他留下?好歹也等我回來……”
三公主無奈道:“他說這趟出門本就是送個請柬,我見他急著回去向三藏法師複命,便沒多攔他。”
“隻怕讓人說我怠慢了三太子。”
“你還怕人家說這個?”三公主輕哼了一聲,道:“誰敢啊?”
二郎真君:……
怎麽忽然就發脾氣了?
楊戩發現自從三公主生了兒子之後,除了在看顧兒子的時候十分溫柔……尋常時候這情緒總是變化多端,甚至很多時候會因為一些小事,還會耍一通刁蠻脾性。
不過,對此楊戩也並不太放在心上,這點刁蠻習性,比之前的一千多年,根本算不得什麽事兒。
“倒也不急於這一時。”楊戩笑道:“三藏法師早就答應我了,說取經結束之後,一定會來灌江口拜會,到那個時候,便留三藏法師小住幾日,你跟三弟許久未見,也能趁此好好敘敘舊。”
雖說五日後是在黑水河也能見麵,但畢竟是小鼉龍當日,恐他們這些當兄長與姐姐的,也閑不下來。
“二爺,你去麽?”
“我去了你們反而不自在。”楊戩搖搖頭,道:“要不我就算了去吧。”
三公主眨眨眼,然後忽然沉聲道:“行行行,你二郎真君如今位高權重,看不上我西海的這幾家窮親戚了……”
“這又是哪裏的話?”二郎真君聞言,一時哭笑不得:“那我去還不成麽?”
“不成,不成……二郎真君威嚴甚重,壓得我等喘不上氣來。”
啪!
二郎真君見三公主愈發作妖,那神情模樣同此前一千多年愈發相似……卻也不知為何,便鬼使神差的在三公主身後輕輕拍了一下。
力道雖然不大,但架不住三公主故意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栽倒……二郎真君雖然看出她是裝的,但乃是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攬住。
三公主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順勢往二郎真君懷中一躺……雙目登時對視一處。
當真是拙劣的演技,可這一刻,楊戩似乎有些明悟了。
是夜。
小楊公子是哮天犬在帶。
……
小白龍很快就回到了黑水河,卻見師父與那老河神,依舊在沿著河岸散步。
若是沒看見,小白龍便直接入水,如今見師父在這裏,還是主動上前見禮,而後說道:“師父,請柬已經全都送到了。”
“隻是師父……我去灌江口給三姐送請柬的時候,二郎真君不在家,五日後鼉潔成親時,不知道他是否會出席。”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請柬上寫的是請他們夫婦一同前來參加鼉潔的婚宴,若是不出什麽意外的話……來的是一家三口。”
師徒兩個也沒有多說,尤其是老河神在聽聞“二郎真君”這四個字的時,神情明顯不太對……
小白龍發現了異樣,但他並不會為此擔憂,因為師父就在一旁,小白龍稍作思量之後,便先一步入了水。
這老河神的事情,還得師父來處理。
等小白龍入水之後,他們兩個又一路順著岸邊走,周圍也更沒有什麽人煙,最終卻是老河神先有些承受不住,破開了心防:“聖佛可是有什麽話要問小神?”
“今日初見你時,見你神情不振,可卻在鼉潔與公主麵前強裝鎮定……適才聽了‘二郎真君’的名號,又是身形微顫,神情之中……似還有些心虛之相。不知施主是隱瞞了些事情,還是遇到了什麽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