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英招作為榜樣在前，三界之中，但凡有心想要上位，且並不會太過固執的種族，幾乎都將目光瞄向了人族。
隻是有些種族，在當年就跟人族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如今雙方再聯係起來，自然阻礙是要小一些的。
而那些跟人族一向就不對的，顯然也很難在這個時候向人族靠攏，即便是人族肯接納他們……他們自己心裏也絕不會踏實。
畢竟人族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名言，三界各族都深以為然，並且都也是經曆過實踐實操驗證的。
雙方既然都信不過，那麽還是不要互相打擾的好，敬而遠之……或許是對於雙方現階段來說，最合適的一個選項。
而對於那些向來跟人族保持一定距離，屬於尋常時候互不相幹的那些種族，現在也有些犯難……想要向人族靠攏，但是並沒有什麽合適的門路；而當真眼睜睜的看著把這個天賜良機錯過，顯然又非常的不甘心。
這個時候他們就在想，如果當年就同英招、畢方亦或是青丘等族同人族交好，現在不也沒有這些煩心事？
哪怕是跟人族交惡，現在也能非常容易的就確立自己的立場，何必如此糾結？
蝙蝠一族，或許偶爾也會跟人族發生一些衝突，但放眼整個三界……那點傷亡其實都算不上什麽摩擦，而且蝙蝠殺人，一般都是人族誤入了蝙蝠洞，故而遭難……很少會出現蝙蝠主動出洞，來獵殺人族的事情。
甚至可以這樣說，死在蝙蝠手中的人，甚至都沒有每年進山打獵，死在那些山野猛獸與毒蟲手裏的人多。
而尋常來說，一般人族發現了有人喪命於蝙蝠洞時，也不會無動於衷……清理蝙蝠洞，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不過絕大多數的蝙蝠，都會在自身徹底暴露之前，就轉移“陣地”……這跟它們的當年被龍鳳麒麟三族聯手通緝與追殺的經曆有關，屬於是刻在了骨子裏的本能反應。
直到如今，蝙蝠一族若是在三界露麵，雖然龍鳳麒麟三族已經退場，但追殺蝙蝠一族的本能，似乎也平等的刻在了飛禽、走獸以及鱗甲三族的身體裏，見到蝙蝠一族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出手將其擊殺。
張果老此來，其實就是想要幫助蝙蝠一族，脫離如今這樣的窘境……如果蝙蝠一族能夠得到人族的認可，或許可以借助人道氣運，重回光明。
張果老自受了老子指點，修道有成之後，其實已經可以實現在三界自由行走……再加上他是第一隻，也是唯一一隻白蝙蝠，乃是三界天地之間的瑞獸精靈，本也不受到那樣的“詛咒”。
而當蝙蝠老祖求到他頭上的時候，張果老也認為自己不該無動於衷，應該做些什麽。
故而便答應了當這個說客，前來大唐長安，想要看看沒有沒有機會能夠麵見到貞觀大帝，且達成所願。
隻是沒想到，剛入長安城便遇上了袁天罡……雖然對方答應了自己，可以帶自己去拜見貞觀大帝，但好巧不巧……貞觀大帝此刻正在同三藏聖佛在大慈恩寺中……
事已至此，自然不可能讓再他做出退卻的選擇，便也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
隻是希望三藏聖佛能夠如同傳言之中一樣，對於同人族沒有什麽因果恩怨的“妖”，能夠待以和善……
由此，可見三藏聖佛在妖族之中的威名，就連張果老這樣的得道之士，在即將見到他之前都如此緊張……若是換成那些真正在三界作惡多端的妖魔，還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副怯意。
大慈恩寺。
大雁塔之巔，感受著舍利佛光照耀的張果老，一時間便覺著自己的身心舒緩，此前入寺之前的憂慮，也隨之一掃而空。
而張果老能夠非常敏銳的察覺到，真正帶給自己這般體驗的，並非是那舍利……而是那舍利之上，照映出的源自三藏聖佛的佛光。
嘶——
張果老心中呼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他如今看似依舊是一副高不成低不就的樣子，但其實生於混沌初分之時的張果老，自然有著不同尋常的見識。
何況當年大慈恩寺立寺的時候，菩薩那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屬於是上任佛祖“優婆羅陀佛”坐化之後的舍利，代如來佛祖轉贈於了三藏聖佛作為開宗之賀。
此事，當年還在三界之中引動了不小的風波。
隻是人家佛門內部，都沒有人有意見，外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三藏聖佛乃是得到了接引佛祖認可的小乘佛教“解脫天”，而優婆羅陀佛正是小乘佛教執掌靈山時的在任佛祖，那麽他坐化之後的舍利子，自然就非歸三藏聖佛莫屬。
對於佛門中人來說，隻會認為是理所應當。
而在張果老眼前的這一顆舍利，自然就是那一顆當年“優婆羅陀佛”坐化之後，留下來的舍利子。
而如今，這一顆舍利子之中綻放出來的佛光，竟然幾乎已經沒有了原本屬於“優婆羅陀佛”的氣息，所見所感皆是三藏聖佛的佛光。
這正是最令張果老所驚歎的……他如何能不知道“優婆羅陀佛”是準提聖人的化身，即便是優婆羅陀佛圓寂，準提聖人退出三界，可當真要把對方留下的舍利子煉化……那也真還是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說是在祭賽國伏龍寺上的那一顆高僧舍利，或許還有被煉化的可能性，但這一顆畢竟是“聖人遺物”……三藏聖佛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可見他的修為與佛法，已經是愈發的深不可測了。
張果老如今也時常在三界行走，通常情況下，他都是扮作世外高人的模樣行事……當然，他做得也都些懲惡揚善，治病救人的功德之事，否則袁天罡也不會將他帶入大慈恩寺來，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其實對於袁天罡來說，他的底線……其實是比三藏聖佛要再低一線的。那就是即便是殺過人的妖魔，也可馴之，用之。
但對於吃人的妖魔，在袁天罡這裏，那也是死路一條。
張果老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三藏聖佛給自己的下馬威，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己已經是被震懾住了。
“貧道張果，拜見陛下，見過聖佛。”
張果老在回神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向麵前的這兩位行禮。
“道長不必多禮。”
李世民在收納與任用人才之上，向來是海納百川且不拘一格的，這也是貞觀朝廷多遠且強盛的一個重要原因，李治也繼承了他父皇這一點，總之現在大唐朝廷，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呈現出了百花齊放的狀態的。
麵對張果老的投效，李世民還是很願意接納的……隻是在自己點頭之下，他還想要聽聽禦弟對於此事究竟是什麽看法。
無他。
李世民對於禦弟唐三藏，那可謂是相當的信服……甚至很多時候，自己的決定與禦弟的建議相衝突，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時候，他都會選擇放棄自己的決定。
隻是一般出現這樣的情況，都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在大方向的戰略上，李世民與禦弟唐三藏的想法，往往都會不謀而合。
長孫太後一開始的時候甚至還說過：臣妾一直擔心自魏徵死後，就沒人能勸得了你了，現在看來……幸好還有這一位大唐禦弟。
對此，李世民心裏隻想說：其實禦弟與魏徵那個老頑固，完全不一樣……看似都在勸我，我也確實聽他們兩個人的勸，但事情又怎麽能隻看表麵呢？
至於兩個人究竟有什麽不同，李世民表示：如果是魏徵勸我，我可以選擇不聽，他拿我也並沒有什麽辦法；若是禦弟的勸我，我不聽的話……那究竟會出現怎麽樣的場景，自己心裏也絕沒有一個估量。
很顯然，張果老也懂這個道理。
雖然貞觀大帝已經讓自己不必多禮了，但一旁的三藏聖佛卻並沒有開口說話，這就讓他心裏難免再起波瀾……好在法海也沒有折磨老道長的特殊癖好，他將自己的法眼收斂之後，便對著麵色已經有些蒼白的張果老說道：“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
法海是向著張果老還了一禮，而後二人同時收勢挺身。
呼——
張果老心中長舒一口氣：這下看來是過關了。
就算是當年被龍鳳麒麟三族追殺的時候，似乎都沒有今日麵見三藏聖佛這般緊張。
不過眼下得到了認可，原本還有些拘謹的張果老，也很快就放鬆下來……傳言得到了印證，三藏聖佛對於妖族其實並沒有偏見。
當張果老講出了自己代表蝙蝠一族同大唐結盟的訴求時，又見禦弟對這件事並沒有他自己的看法，李世民便按照自己內心，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大唐可以接納張果老，但因為蝙蝠一族在三界的風評低下，在真正確認過蝙蝠一族究竟是否值得信任之前，大唐不會對此事做出任何承諾。
很不巧。
在遊曆北俱蘆洲的時候，李淳風可沒少跟李世民講述那些三界的奇聞趣事……其中有一次，李世民與李淳風誤入一處蝙蝠洞，且將一洞蝙蝠全都驚走之後，李淳風便向李世民講過關於蝙蝠一族當年在龍鳳麒麟三族之間反複橫跳的事情。
李世民那也是真正在亂世之中廝殺出來的馬上皇帝，有些長袖善舞之人，遊走在幾個勢力之間，且依舊能夠遊刃有餘的，也並非是沒有。
說實話，李世民對此類人雖然說不上喜歡，但有些時候也還是願意承認他們的能力的……如果能為自己所用，李世民自然不會拒絕。
但似蝙蝠一族這般，全無目的，似乎就是為了反複而反複的行為……還是讓李世民有些不能理解。
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那也算是咎由自取。
如今見人族勢大，就想要來投大唐……李世民是有點信不過他們的。
而如果隻是張果老一個人的話，承受的風險便會小很多。
況且，張果老剛才說得也很明白，他其實也隻是代替蝙蝠老祖前來大唐投石問路的……李世民有理由懷疑張果老在蝙蝠一族中，根本也說不上什麽話。
他此番前來，最多就是起到一個鏈接大唐與蝙蝠一族的橋梁作用，等雙方接上頭了……想來那蝙蝠老祖，是非常有可能將張果老清出一旁，自己來同大唐交涉的。
這樣的事情，是在人族之中，甚至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若論詭計多端，陰險狡詐……其實當人族的力量與妖魔可以相抗衡的時候，妖族在這方麵，反而就成了弱勢方。
以往時候，那是因為妖魔的力量，是要強出尋常人族數倍，甚至是數十倍的差距……這是很難以計謀可以填平的鴻溝。
但其實妖魔更外顯的特征，還是“凶殘”。
這一點，西遊取經團，便感悟很深。
這一路上妖魔們，乃至神仙們設下的“陷阱”，三藏法師基本就沒有中過不說……甚至他還會借機甩鉤釣魚——
雖然日常空軍已經成為了習慣，但也有不少妖魔會主動撞鉤……可不論是哪一種，都沒有讓三藏法師感受到成功的喜悅，並沒有什麽體驗感。
這個時候，法海就發話，他向著張果老說道：“如果蝙蝠一族當真誠心同我大唐結盟的話，不妨就請蝙蝠老祖入長安來詳談，如何？”
張果老當即就表示：“老道可以去請蝙蝠老祖，但他肯不肯來……便不是老道能夠左右得了。”
其實對於三藏聖佛的建議，張果老也十分讚同，畢竟自己以往也從不算是蝙蝠一族中的人物……他自己心中也有擔憂，那就是自己在這裏答應下的事情得不到認可，到時候雙方扯皮……難免受到牽連。
等雙方聯係上了，甚至都不用蝙蝠老祖將他清退……張果老自己他就會選擇退出，他難道就願意蹚這趟渾水？
他還是樂得自在輕鬆。
“善。”
張果老也是個實幹派，這才得到了準信兒，他便立時要去請蝙蝠老祖……這就起身要向著李世民與三藏聖佛辭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