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的婚事 22

在縣教育局掛職的方莉,大家都習慣喊她方局長。實驗中學的老師都傳說方局長是方心寧的姐姐。這個說法,方心寧還是從蔡潔口中聽來的。

蔡潔說:“方老師,你原來有個姐姐在教育局當局長,你可真是太低調了。”

方心寧說:“還有人還說劉縣長是我親戚呢,這你能信麽?”

“怎麽不信?今天,方局長就找你來了,剛才已經讓萬校長來喊了你一趟。你快去看看吧。”蔡潔說。

“不惡作劇好不好?你還是嫌我事不夠忙。”方心寧說。

“真的,我不騙你。”蔡潔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正正經經地說。

兩個人爭論的工夫,萬青東又來了,在門外喊道:“方老師,到校長室一趟。”

方心寧很不耐煩地把一本書往桌子上一扔,出了辦公室的門。他可不喜歡攬好多雜事耽誤了正事。

果然,方莉正在校長室裏等他,而李校長沒在。

“最近很忙吧。”方莉笑著說。

“有點兒,你當局長當然更忙。”方心寧說。

“我當初拜托你幫我弄個教師行為規範,結果你就沒下文了,是不想幫我啊?”方莉問。

“啊,我當然也想幫,主要是沒時間,何況你們也不缺我……”

“那你擠點兒時間吧,幫我寫一點,我再綜合一下,然後想近期就出台。”

“方局長,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師,不是超人,也不是專家,你說的這些東西……”

“不,我不要超人。也不要專家,我要的就是接地氣的老師幫我弄個接地氣的製度,不能高高在上,不要講大道理,不想用專業術語。所以我才考慮找基層老師,當然也不隻你,你不必有太大的負擔,也……不能再拒絕了。”

“好吧。”

“我聽說,你近來跟妻子關係比較僵?”

“這你怎麽知道。”方心寧正色問。

“哦,聽說。隻是聽說,沒有不透風的牆麽。我……每個周末都回辛成,每次都會見到季梅婷。“

“哦。”

“她的生活平靜多了。她媽也比先前好些了,她爸徹底退了下來,天天在家陪著她媽。”

“也不容易。”

“是啊。我很同情她現在的處境。你沒有考慮去見她一麵?”

“你知道,我們不適合再見麵了。”

“是啊。你們之間的結。真怕是一輩子都沒解開的機會了。”

“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回辦公室了?”方心寧不想再跟她談下去。

“那好吧,我說的那個東西你抽時間寫一寫,用郵箱發給我。”

方心寧點了點頭,然後就急切地逃出了校長室。

為什麽再跟自己提起季梅婷,她給自己的傷害難道還不夠麽?她現在的處境是不好。可那不也是她自己追求來的麽?難道我能幫她改變什麽?過去了的,她不容易也在淡忘,那就讓它過去好了,再反複地去回憶去談論。隻會讓自己徒增傷感。你方莉讓我幫忙就說幫忙的話,偏偏提及這些,顧及過我的感受麽?

他回到辦公室,見蔡潔在認真地準備上課,沒有打擾她。他取了兩張紙,一張上寫了“合作教學”,一張上寫了“教師規範”,漸漸陷入冥思苦想中。他得幾個任務同時開工,心裏伴著些許反感——我隻是一名老師,我要備課教課,你們的事為什麽還要煩我呢?就?是因為你們有那點所謂的權力麽?可反感歸反感,自己答應了的事又不能反悔。

一會兒,到了上課時間,方心寧讓蔡潔獨立去上這節課。蔡潔卻不敢,她盡管這些天在方心寧麵前也試講過,但要真正地做一名老師獨立站上講台,她還是有些心虛。

“沒事,別忘了,你是研究生,這裏沒有人比你的學曆更高了。”方心寧給她打氣。

“可是我……求你一塊兒去,有你坐在下麵,我心裏就有譜。”

“你那譜不是寫在我的臉上,是寫在你的心裏。你的水平是很高的,放心去吧,沒事的。”

聽了方心寧的話,蔡潔無奈地去了。方心寧這才專心地寫起東西來。

不多長時間,劉帶著一臉的憂傷來到方心寧身邊。

“你又怎麽了?”方心寧問,‘你’字吐得特別重。說實話,他此時真不想耽誤寫東西的時間。

“優質課比賽的通知你沒見著?”劉墅反問道。

“見著了,你要報名?”

“我是想來著,可是我真沒這個勇氣哩,如果到時候口吃起來,那還不把人丟到全縣去了。”

“你不要總想著丟人,這段時間我聽你普通話練得還是不錯的,說得慢一些,想好了再說,更有領導範兒不是?再一個,不要那麽緊張,不就是一個優質課麽,得了獎,那就是賺了,不得獎,咱也少不了什麽。”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隻怕是站在評委麵前的時候,這些道理一下全又忘了。”

“我敢保證,隻要你名利心不重,你會表現好的。”

“我隻能先借你吉言了。你……跟嫂子過得還好吧?”

方心寧一愣,怎麽他也問這個問題?難道自家發生的事,地球人都知道了?

“挺好啊,是不是有人在說我什麽呀?”方心寧說,眼睛仔細地察看著對方的眼神。

“啊那沒倒有,我隻是羨慕你。這段時間,我跟那姓田的怎麽就這麽別扭,話也說不到一家去。”劉墅幫作隨意地說,也沒表現出什麽特別意味。

“就你對人家的這個稱呼,我也會知道你們說不到一家去。”

“對了,你們倆……認識多長時間了?老朋友了?那也不能老是拿我跟你比呀。”劉墅忽然問出一個新的問題。

“跟我比什麽?你現在是學校領導,我還是普普通通的一名老師,我哪有資格跟你比?”

“哎,人家還就不比這個,說什麽‘看人家方心寧,也像個知識分子樣,再瞧你,哪一點像知識分子?除了打牌,還會什麽?’我去,在她眼裏,我哪裏都不是。”

“兄弟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這本經想念好,也容易,我那本經想念好,就不那麽簡單了,因為不是我一廂情願的事啊。”

劉墅看著方心寧很無奈地這樣說,倒有些同情了。當然他也想象不出方心寧跟王靜芝在一塊會是一種什麽境況。他沉默下來,看著方心寧寫東西。他想不出說什麽話,可又覺得還有話要說。

這時,蔡潔上課回來了。她滿臉通紅,像剛喝了酒。“方老師,我成功了,我第一次正式獨立站在講台上,在沒有第二位老師陪伴的情況下講了足足一節課,45分鍾,全班同學沒有不瞪著大眼聽課的。過癮啊,真的,沒有一個交頭接耳的。”

“那你說說你的心得體會吧。”劉墅插話說。

“我的心得體會,就是豁出去,放平心態,不要有太高的期望值,講得好,咱就賺了,講不好,咱也少不了什麽,畢竟是第一次嘛,以後再慢慢彌補。”

劉墅看看她,又看看方心寧,相信這個蔡潔真是得了方心寧的真傳,連說的話也很像剛才方心寧對自己說的。

九年級一班班長郭娟帶著楊珊珊打了個報告進來,對方心寧說:“老師,班裏同學又鬧起來了,你去看看吧。”

方心寧站起身,很奇怪地問:“為什麽鬧起來?”

楊珊珊吞吞吐吐地說:“他們在爭誰說的準,因為……這節課,大家都在查蔡老師到底說了多少個口頭語‘啊’,查得數目不統一,所以大家才爭吵。

方心寧急忙跑步去教學樓滅火,兩個學生也跟著去了。蔡潔可受不了了,雙手捂臉,深深地趴下,桌麵幾乎擋住了她那頭秀發。劉墅怕蔡潔再不敢抬頭,悄悄向她扮了個鬼臉,也回了他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