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風和日麗。仍舊是個適宜上路的好天氣。雖然是大年初一,但幾個人確實沒有再留在南疆的必要。再加上蕭湛早就有這天上路的打算,所以東西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吃過早飯,青桐等人就要離開陶家鎮了。

幾樣清粥小菜端上桌,幾個人都圍著桌子做了,才發現少了兩個人。

青桐抬頭看了看二樓徐老頭的客房,按理說老年人睡得時候都要短,更何況比起自己家裏來,客棧裏還是稍顯雜亂的,徐老頭不該還沒起來啊。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青桐心裏有些不安,經過五毒教那場混亂,老年人還是有些吃不消的。正想著要不要上去敲門問問,坐在身旁的蕭湛淡淡的開了口。

“徐老頭一早就帶著孫兒離開了。”

“離開了?”青桐有些驚愕,“怎麽會這麽突然?之前怎麽連個招呼也不打?”

蕭湛低頭喝一口米粥,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可能是怕再有什麽麻煩事找上他吧,大清早就帶著徐小兒離開了。倒是留下一句話來,欠的銀子還不著急,以後若用得著,會去鳳凰山莊找人拿錢的。”不用說,這人指的是鳳琰。

鳳琰嘀咕了幾句,他還以為這老頭看在這幾天的交情份上,不好意思拿錢了呢,沒想到是另有後招啊。

青桐神色則有些鬱悶,好歹也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怎麽這老匹夫臨走了連句招呼都不打。本以為有了雲翳那件事,幾個人的交情都不一般了呢,沒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壓根還是拿自己當個麻煩。

吃完飯,簡單的跟掌櫃的道個別,便走出了客棧。那掌櫃的因自己東家的突然大家光臨,覺得臉上格外有光,不但在幾人上路的吃穿用度上狠下了一番功夫,連帶著那馬車都是下了血本。軟墊、茶幾、點心等等一應俱全。當然,比起王府的馬車來是根本沒法比,但是在陶家鎮,它敢稱第二就絕對沒有人敢稱自己是第一的。掌櫃的夫婦帶著嘎共自然也是親自送到客棧門外,弄得青桐覺得很不好意思。

青桐坐在車上,掀起簾子對著鳳琰悄笑道:“能有這麽好的待遇,可全都是你的功勞啊。真別說,跟著鳳財神,這麵子栗子就是不一樣。”

鳳琰騎在馬上,得意的甩了甩頭發:“那是,除非他不想幹了。”

同樣坐在馬車裏的珠圓和玉潤抿嘴笑了起來,從暗格裏端出兩樣小點心,說道:“走的有些急,姑娘肯定還沒吃飽。臨走前特意借的廚房做了點心,還望王姑娘別嫌棄。等到了前麵的城鎮,讓我們莊主請您吃好吃的。”

青桐看著眼前兩碟精致的點心,倒愣了一下,這話裏話外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十裏相送的架勢啊。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俗話說的話,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這、這……”話再想含蓄一點,就有點說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後麵該怎麽說了。把話說明白了,就像是趕人家走了。她可不想剛跟珠圓改善的關係再次鬧僵。

還是玉潤心思細,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說道:“王姑娘客氣了。我們莊主說了,這南疆要什麽都沒有,還不如大夏過得舒服。這樣就不如一起上路,幾個人路上相互照應著,還不至於覺得悶。”

青桐忍不住掀起簾子去看鳳琰,“你昨晚上不還說要離開的嗎?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鳳琰一挑眉,說不出的風流倜儻:“你剛才不都聽見玉潤說的話了嘛。再說,鳳老爺想去哪,還用得著提前做計劃?”

青桐不理他的胡鬧:“那你在陶家鎮的生意……”

“原本鳳家的生意在南疆站不住腳,是因為有五毒教的關係。現在雲漪藍、雲輕狂跟我們關係還算不錯,應該不會再讓手下人排斥鳳家的鋪子了。放心吧。”鳳琰眯著眼睛,笑得格外好看。其實他心裏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

昨晚上聽青桐說的那些話,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再加上後來又有秦平那幾個人的事,一顆心就總是放不下來。想來想去,不光一晚上沒睡著,還順帶著想起了關於琅琊山莊上任家主王遠清去世的傳聞和九龍寨的幾位當家人的事情,越想越覺得腦子裏亂哄哄的,早上起來便改了主意。就這麽放任青桐和蕭湛離開,他是一萬個不放心,橫豎陶家鎮的事情有了雲漪藍那個大靠山,鳳家的那奇葩兩兄弟也被攆回老家去了,十年二十年之內是肯定不會蹦出來給自己添堵了,現在倒不如跟著青桐,等她真正的安定下來再離開也不遲。

不過這些話現在說也沒用,為了不惹蕭湛那個醋缸,還是先不說明意圖的好。

因為這次不用急著趕路,馬車的速度就格外的慢。又是走的管道,所以青桐坐在馬車裏幾乎感覺不出晃來。聽著車簾外馬蹄踩在路上有節奏的聲音,漸漸地眼睛就有些沉。

玉潤看她腦袋一點一點的,就用眼神阻止了正在跟自己聊天的珠圓,湊近了青桐身旁,柔聲說道:“王姑娘,要是覺得困,就睡會兒吧。車裏有毯子有靠枕,地方也夠大。”

珠圓也在旁邊附和:“是啊,反正這路還長著呢,兩邊的風景也就那樣,困了就睡吧。”

青桐用力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些勉強:“是覺得有點困了,不過我還不想睡,陪我說說話吧。”昨晚回去的晚,一會兒想想沈琰,一會兒想想蕭湛,等要閉眼睡覺的時候,都能聽見客棧的小二開始幹活了。這時候說不困鬼都不信,可她是真不想睡,或者說是害怕睡覺。她不確定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會不會就變成付萱了。

玉潤看她那個樣子,雖然有些疑惑,卻也不勉強,拉著珠圓跟她說笑了一會兒。一轉眼的功夫,看青桐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便有意放緩了聲音,很快青桐就睡著了。輕手輕腳的扶著她躺下,又拿出毯子來蓋在她身上,她竟然都沒醒。

聽見馬車外鳳琰跟蕭湛有一搭無一搭的伴著嘴,玉潤輕輕掀起簾子的一角,說道:“莊主,王姑娘睡著了。”意思是都小點聲吧。她不敢說蕭湛,卻有膽子說鳳琰。

鳳琰撇了撇嘴,看來是剛才拌嘴的時候輸了一句。可蕭湛的臉色卻有些怔怔的,看玉潤要退回去,連忙輕聲問了一句:“她睡著了?”

玉潤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他眼裏竟然閃過一絲擔憂。雖然不明白,也隻能點了點頭。

蕭湛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沒說,轉回頭去繼續駕車去了。可那樣子明顯是心不在焉的。

玉潤微微蹙眉,與鳳琰對視一眼,也從他眼裏看到了疑惑。鳳琰對她示意要看好青桐,玉潤點頭應了,悄悄退回了馬車裏。

青桐這一覺睡得格外的熟,馬車在中途停了兩次,她竟然連身體都沒翻一下。中間蕭湛不止問了兩三次,甚至還進馬車看過一次,擔憂的表情漸漸爬滿了臉龐。這副情景弄得珠圓心裏毛毛的,忽然想起了什麽,湊在玉潤耳旁,悄悄問:“玉潤姐姐,該不會王姑娘她又犯病了吧?”

玉潤趕緊瞪了她一眼,雖然沒說話,心裏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忽然覺得馬車晃了一下,似乎是壓到小石頭了,可是躺在墊子上的青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耳聽得鳳琰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喂喂喂,蕭湛你是怎麽駕車的?要是不會,就換鳳爺來。”聲音裏竟然隱隱含了些許急躁。蕭湛竟然也難得的沒有諷刺回去。

玉潤心裏更加不安,隔著簾子對蕭湛說道:“蕭公子,趕了這半天的路也有些累了,不如停下來休息休息吧?”雖然半個時辰前剛休息了,不過顯然此刻所有人都沒了心思繼續趕路了。

馬車應聲而停,玉潤對珠圓使個眼色,自己下車裝作喝水去了。眼看著蕭湛又進了馬車,玉潤趕緊走到鳳琰身旁,低聲說道:“莊主,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鳳琰耳朵尖,聽著馬車裏蕭湛好像在詢問著珠圓什麽,心裏漸漸有些煩躁,隨口問道:“什麽不對勁?之前聽你們在馬車裏有說有笑的,不是好好地嘛。”

玉潤輕蹙著眉頭,緩緩搖了搖頭:“看王姑娘之前的神色,好像想睡又不敢睡得樣子。這一路走過來,雖然呼吸都還勻稱,可是從睡著開始,就一直沒有動過身體。這實在是有些反常。而且看蕭公子的樣子,好像也是隱瞞了些什麽。我突然想起之前在五毒教時,達曉斷言王姑娘已經——那件事,我心裏就覺得不安。莊主,王姑娘到底怎麽了?雲公子給她看了幾次,不是都什麽都沒說嘛。”

鳳琰早就覺得之前那件事很蹊蹺,可看雲輕狂的樣子,又實在不像有事。而且幾次把脈他都在場,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問題是現在真不像沒事的樣子啊。

正納悶間,馬車裏忽然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