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淵小心翼翼的捧著青桐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沾染著幾道淺淺的墨痕,反倒襯得皮膚越加白皙。稍稍拉高衣袖,露出纖細的手腕,柔弱仿若無骨,兩道清晰的紫痕橫於之上,看在解淵的眼中,微微有些心疼。

解淵打開活血化瘀的藥膏,用指尖稍稍沾了些許,擦在她的手腕上。指尖運上一些力道,按在青紫之處,不輕不重的揉著,一邊在心裏埋怨著五哥,一邊想著二哥的藥一定要有神效,不然這痕跡沒有個三五天,是下不去了。

正想著,兩滴晶瑩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解淵怔了一下,抬起頭,就看見青桐兩眼通紅,委屈的撅著嘴巴,吧嗒吧嗒的落著淚。

蕭湛你個神經病!我好心好意畫你的畫象,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居然還反過頭來衝我發火!肯定是早飯吃了什麽不潔的東西!把腦子都吃壞了!變態!混蛋!!

青桐在心裏憤恨的罵著,猛地反應過來解淵還在看著自己,賭氣的抬手就擦眼睛。一時間忘了手腕上的藥,有一些藥蹭在了眼皮上,頓時一股辛辣刺激的感覺衝了上來。

“眼睛好疼!”青桐忍不住叫了出來,下意識的用手去擦眼睛,被身前的解淵攔住了。

“越擦還不越疼啊,先忍忍。”解淵看著她狼狽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忙跑到水盆旁洗幹淨手,並絞了一條毛巾來,按在了青桐的眼睛上。

“你說你,平時看著挺聰明的,怎麽今天這麽笨。”

青桐本來就在起頭上,突然聽見這話,脫口就罵了出來:“你才笨!”想想又覺得不解氣,又補了一句,“你混蛋!”

解淵苦笑,好脾氣的說:“是,我混蛋。”得,五哥,今天我算是給你當墊背的了。

“你變態!”

“好,我是變態。”

“你……”

“你說什麽,我就是什麽。”

青桐頓了一頓,突然抓著解淵的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到底幹什麽了,惹怒了蕭湛那個混蛋!不就是一幅畫嘛!至於發那麽大的脾氣嘛!我費了那麽多功夫畫出來的東西!不誇一句也就算了!還給我撕了!混蛋!混蛋!!我不光讓你吃鞋!我要讓你吃屎!!!你不讓我畫!我非要畫!我不光畫現在的!我還要畫十年後的!我要把你的畫像貼的滿城都是!

解淵一下子就慌了,平日常常流戀煙花酒巷自詡哄女孩子最拿手的他,今天竟有些手足無措。一隻手掌被她抓在手裏,換了平常,早就神魂顛倒了,這次竟然全沒注意到。

腦子裏急速的想著平時哄女孩子最常用最管用的方法,結果腦子就像是空了一樣,想來想去都隻有院中蕭湛與青桐對峙時的一幕。解淵皺了皺眉,不禁問道:“你跟五哥……”

“別提那個王八蛋!!!

“……你倆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聽著像是什麽畫,你畫了什麽?”

“豬!我畫的是一頭豬!”

解淵無語,看來畫的應該是五哥了。但這問題就有些蹊蹺了,五哥並不是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九龍城四市的犄角旮旯裏沒有他不去的。可以說他比自己都臉熟,那為什麽畫了一幅畫,就惹來那麽大的怒火。

不過看青桐在氣頭上,解淵覺得再問也問不出個四五六,算了,先哄好眼前的這位姑奶奶再說吧。

解淵輕咳一聲,想了想,說:“我帶你出去轉轉吧,九龍城好玩的地方多得是,上次就帶你去了一趟梨水園……”

“你還敢提上次!?”青桐謔的抬起頭來,紅著眼睛怨恨的瞪著他。

解淵一滯,想起上次梨水園雅間裏的情景,再後的臉皮也忍不住有些發熱。他苦笑了一聲,指著自己的臉,說道:“上次你掐了我的臉,在上麵留了印痕,害我好幾天都沒敢出門,所以我們算扯平……好吧,你贏了,是我虧欠你。所以你別再這樣看著我了。”

青桐抽了抽鼻子,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頭,拉過解淵的衣袖擦了擦鼻涕。

解淵是看在眼裏,苦在心裏。好好的一件衣服就這麽被糟蹋了,唉~不過算了,隻要她不哭,毀了一件衣服也值了。

王青桐大小姐哭也哭完了,氣也順多了,所以就開始想著怎麽從解淵那裏撈好處。不提上次在梨水園雅間的事情還好,一提起來仍是忍不住生氣,再加上蕭湛的份兒,所以對不起了,解淵你就準備認栽吧。

解淵在九龍城中也算是土皇帝了,雖然不是最富的,但可以說是最有權力的。不管走到哪裏,所有人都會對他畢恭畢敬的。所以很多普通老百姓去不了或者不能去的地方,青桐都可以暢通無阻。

一整天下來,解淵的腰包癟了很多,不過這也沒什麽,最讓他頭疼的還是青桐那顆小腦袋。也不知道她的腦子裏為什麽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是想去見識見識縣太爺家有幾房小妾,就是去百年古董老店拿著人家的鎮店之寶非要砸了。可憐那古董店的掌櫃的都七十多歲了,經不起青桐嚇唬,當場就昏了過去。幸虧他跟掌櫃的交情不錯,店鋪的小夥計才沒有報官。

最後青桐拖著解淵去酒樓喝酒,大概是心情仍舊不好,喝酒就像喝水一樣,解淵搶都搶不過。沒一會兒,青桐就醉了,安安靜靜的坐在窗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欣賞風景,但解淵知道她確實是醉了。

青桐一動不動的斜倚在窗台上,一手托著腮,一手軟軟的搭在窗台上,似乎在看著窗外的夜空出神。街上妖豔的燈火把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媚紅的柔邊,因為酒精的關係,白皙的臉孔紅撲撲的,眼神迷蒙,嘴角帶著朦朧醉人的笑意,是她看起來無比的妖嬈嫵媚。

解淵出神的望著她,眼底眉梢帶著一層溫柔的笑意,心裏一片柔軟。從沒有覺得,如果時間永遠的定在這一瞬間,那該是人生多麽美妙的事情。

“青桐……”解淵輕輕的叫著她,沒有想說的話,沒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他隻想叫一叫她的名字。

青桐懶懶的回過頭來,眼神輕飄飄的,仿佛要化出水來,幾欲勾魂攝魄。豐盈的雙唇微微的張著,露出潔白的貝齒,幾縷碎發散落在修長的脖頸間,竟是極致的**。

解淵眼神一熱,轉而苦笑起來,輕輕的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說:“別發呆了,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不然二哥該著急了。”

青桐歪著頭想了想,忽然頑皮的一笑,像個孩子。

“小花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最好他著急,然後急的狠了就開始發脾氣,到時候把蕭湛毒打一頓,哈哈,我的仇也算報了。”

那一笑,清麗嫵媚,難以言喻,仿佛這寂靜的夜色也染上了醉人的明麗。

解淵不敢再看,從懷裏掏出銀子放在桌上,起身走到對麵,半哄半勸的將青桐拉了起來。青桐已經醉的有些迷迷瞪瞪的,剛站起身來,雙腿一軟,整個人靠在了解淵的懷裏。

解淵眼神一暗,微微皺著眉偏了偏頭,深呼吸了幾下,眼神才轉為清明。看著軟倒在懷裏嘻嘻哈哈的女子,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直接彎身將她打橫抱起。

周圍喝酒的客人們早已熟知解淵的風流韻事,一見這幅情景,不約而同的投去曖昧的笑意。

解淵也不解釋,或者說,就算解釋也沒有人相信。他故意笑的很有深意,抱著青桐,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走下了酒樓。店小二早已經體貼的雇了馬車,解淵抱著青桐上了馬車,小心的扶好她的頭,便報出了小花院子的地址。

大概那車夫沒少做過類似的生意,城中的各大客棧府邸早已熟記於心,聽見解淵報出的地址時,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問了一句:“六爺確定沒有說錯?”

車簾謔的被掀開,一道寒冷至極的目光盯在他的臉上,偏偏臉上還勾著一絲玩味的笑,說:“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以為我也醉了?”

那車夫嚇得渾身抖了一下,唯唯諾諾的應了,老老實實的催動著馬兒前進。

簾子放了下來,解淵臉刷的一下拉了下來,再沒有了之前的玩鬧隨意,冷若冰霜。他明白車夫腦子裏的齷齪思想,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在九龍城中是個什麽模樣,他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別人怎麽看青桐。他不允許其他人隨意將她看輕,更不允許其他人將她與別的煙花女子混為一談。他可以與任何一個女人隨隨便便,但惟獨青桐,不能。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熟睡的女子,臉上重又浮起溫暖。抬起手,寵溺的撫上她紅紅的臉頰,輕輕的說道:“青桐,你可知道,你已經害的一個風流浪子,要從良了。”

青桐在睡夢中嘀咕幾句,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話,莞爾一笑,轉了一個身,換個舒服的姿勢,甜甜入睡。

解淵嗬嗬輕笑出來。

忽然趕車的車夫大聲呼喝起來,隨後馬車停了下來。

解淵掀開簾子,向外看去,隻見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站在月光之下,目光陰沉的瞪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