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肅一臉茫然,不知該如何接高湛的話,這時,前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四爺怎麽還不走,陛下都等急了。”

高湛的訴求突然被這道男子的聲音劃破,讓王府的主人和下人一個激靈,忍不住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元軒把玩著紫笛,今日休沐,他沒穿朝服,一襲紅衣襯得他容顏更是絕色,高湛也不免轉頭,頓時一愣,暗道:“這人的樣貌竟如此驚人,是真實純在的嗎?”他眨了眨眼,才看清那人是誰,望著緩緩走來的元軒,道:“尚書大人!”

朝堂上的元軒和眼前的元軒判若兩人,隻換了衣裳,氣場和感覺竟截然不同,高湛見過的元軒,嚴謹肅穆,而此刻的紅衣少年,瀟灑不羈,浪**恣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此人是誰。

高肅正沒理由脫身,元軒又道:“方才,陛下對我說,要四爺即刻進宮,耽誤了要事就不好了,”他轉頭見了高湛,眯眼笑道,“九王爺也在啊,不如一同進宮?陛下正好也找你呢。”

高湛一怔,半晌道:“陛下找本王是什麽事?”

元軒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九王爺還是親自去問陛下吧。”

“尚書大人,”高湛不依不饒,“你的名字叫鴻淩?”

元軒偏頭,看著高湛像是起了疑。

“你的姓氏是什麽,哪裏人?“高湛冷眼問道,“聽說陛下為王爺時,你救過他,是怎麽救的,那傷陛下的是妖魔,你能降妖?”

元軒道:“九王爺對這些事很好奇?”

“自然好奇,本王就是想不通,”高湛繞著元軒踱步,道,“陛下這麽信服你,你究竟有何通天的本事?”

元軒聽著語氣,便知道他心裏不平,多半是因為高演能順利登基。身旁的高肅想開口,卻被高湛打斷:“容貌頂尖兒,郎豔才絕,擱在哪都是舉世聞名的澤世明珠,既然入了我北齊的朝堂,怎麽不好好理會政務,替陛下分憂,跟在我們長恭身邊做什麽?”

元軒笑著說:“九王爺覺得我和四爺走的近,會圖謀不軌,要讓我此後與四爺再無往來嗎?

高湛怒目圓睜,喝道:“放肆,你區區一個人臣,敢在本王麵前挑撥離間,你以為有陛下對你的那點信任,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身份不明,來曆不清,耍了些花樣,就在北齊站了腳。你若是答不上來,本王便可以找人查你,真要是查出點什麽,別說長恭保不了你,就連陛下也得按律法辦事。”

一陣寒風刮過院子,高肅見狀,上前阻攔已經來不及了。高湛抓住元軒的衣領,惡狠狠地道:“本王問你話,你應如實回答,如此囂張,竟敢頂本王的嘴?你一個耍手段的江湖混子,有了官職又如何?還不是我大齊的一條狗?有什麽資格在本王麵前作威!你也配?"

元軒卻不反擊,笑著任由高湛的羞辱和謾罵。他的反應更加激起了高湛的憤怒,他握住元軒的手臂,猛地要把他摔翻在地,元軒陡然閃身而起,當即舉起讖窨,指向高湛。

高肅見狀大驚:“鴻淩!”

封霆雲剛跨進院子,見著眼前的一幕,顧不得禮儀,喊道:“四爺,大人,陛下急召!”

高湛這才鬆了氣,麵上卻還是紛紛不平。

“陛下命卑職前來,請四爺和大人即刻入宮,”封霆雲道,“宮裏像是來了什麽人,陛下正見著呢。”

陳秦道:“來了什麽人?”

封霆雲看了元軒一眼,猶豫著不知要不要說,豈料高肅看著元軒道:“柔然使者。”

元軒與他對視一眼,見高肅對他使眼色,他笑了笑,收起讖窨,轉身出門,封霆雲拉過來馬,陳秦牽著戰雪立於府門前。高肅對高湛拱手,也匆匆出門,皇命為大,高湛再怎麽糊塗,也不至於耽擱宮裏的傳召。

出了大門,高肅見元軒並未上馬,他背對著高肅站在駿馬邊,身量纖長,黑發如漆,那紅衣背影赫然給人一種風雨繾綣的詩意感覺,仿佛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沒所謂。

高肅從陳秦手裏接過戰馬的韁繩,走到元軒身邊,兩人一起翻身上馬,騎馬並肩,封霆雲與陳秦遠遠的後麵跟著。

高肅道:“皇叔的那些話,你不必介懷。”

馬蹄噠噠走著,元軒抬眼瞧著前路,沒說話。

高肅道:“別人怎麽想,我不管,我信你便好。”

元軒淺淺一笑,道:“四公子就不怕我真有什麽企圖?”

高肅道:“四公子不怕。”

“話是這麽說,”元軒道,“蘭陵王忠君愛國,愛兵如友,愛民如子,如果有人暗地裏做著有損北齊之事,你還會袖手旁觀?眼下我隻是尚書,你要查,須得快點,不要等我羽翼豐滿了,再要查就來不及了。”

高肅轉頭看著他,半響,回過頭望向前方。

鬆了韁繩,駿馬噠噠繼續緩緩前行,元軒挑起唇角,道:“你的心性,旁人都知道,溫良敦厚,心似穹廬,治軍躬勤細事,鴻淩做事時時謹慎,冷言冷麵遭到不少非議,我來曆不明,身份成迷,陛下不問,朝堂百官和皇室宗親卻是滿腹疑慮,四爺,你好厲害,這般心胸豁達,古往今來著實難求。”

元軒打馬,腳下蹄聲漸重:“隻是可惜了。”

高肅跟了上去,問道:“什麽?”

“朝華女帝對你一心傾慕,”元軒沒有轉頭,朗聲道,“誰知四爺還是個視權力如糞土的正人君子,女帝醜不醜不打緊,聽聞朝華國雖小,卻從未有任何人敢侵擾,想必定有玄機,別說允了那女帝,就是表明身份,女帝定毫無條件的傾盡所有幫助北齊。”

說罷,駿馬疾馳,塵土在腳下飛揚。

“這樣的事,”高肅與他並駕齊驅,“你要不要。”

元軒道:“我心裏,沒有位置了。”

馬蹄猛烈,無聲的思緒劃過浩瀚的長空,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歎息,駿馬飛馳,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