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馬車內靜得足以聽清楚街道兩側傳來的人聲。
樂薇猶豫再三,想到出門前宋承望的叮囑。
終於大著膽子,開口問道:
“小姐,奴婢聽說,你是被玖王爺給救了?”
“嗯。”
顧錦嫿輕輕哼了一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能夠猜出此刻樂薇的用意。
宋承望,還真是一刻都按捺不住啊!
“小姐,玖王爺他……聽說他最是殘暴嗜殺,冷酷無情,怎麽忽然會對小姐伸出援手了?”
樂薇眼中閃過一絲妒忌,那可是玖王爺!
無論外界傳言他多麽殘暴嗜殺,喜怒無常,可那一張魅惑無雙的容顏,卻是上天最完美的傑作。
更別提,他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
如此尊榮雲端之人,是多少京中貴女的夢中情郎。
怎麽就會對顧錦嫿這個空有美貌,實則愚蠢萬分的人眷顧了呢?
妒忌之心升起,樂薇不由目光有些陰沉地看向顧錦嫿。
卻不想,這一抬眼,竟撞見了顧錦嫿那一雙清冷的眸子之中。
在那一雙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目光下,樂薇心頭一驚,忙不迭地垂下眼睛。
心中暗暗惱怒,自己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
若是被顧錦嫿這個賤人看出了什麽端倪,壞了少爺的好事,豈不完了。
一想到宋承望和自己溫存之時,那溫柔體貼的懷抱,那猛烈的侵占,那有力的臂膀……
樂薇便不覺麵紅心跳。
就如同宋承望所說,以顧錦嫿的自私善妒,自己想要永遠留在他的身邊,隻有將顧錦嫿給鏟除了才行。
更何況……
她也很期待,在沒有了武侯府的庇護後,一直高高在上的顧錦嫿,將會是何等狼狽的模樣。
“什麽時候,我的事情,需要向你稟報了?”
看著狼狽躲閃自己目光樂薇,顧錦嫿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冷聲問道。
聞言,樂薇一愣。
雖然她是顧錦嫿的婢女。
但因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顧錦嫿對待樂薇一直極好。
她沒有親兄弟姐妹,可以說是將樂薇視作妹妹一般,無論有什麽都會與之分享,從來不曾對其說什麽重話。
如今這一句冰冷的反問,直接將樂薇給嚇傻了。
“小姐……奴婢隻是……隻是擔心小姐……”
擔心?
顧錦嫿目光從她蒼白的臉上收回,嘴角的笑容收起,聲音冷得仿佛要凝成冰:
“記住自己的身份!”
“是。”
樂薇長袖之下的雙手緊緊握起,修剪精致,染著蔻丹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血肉中。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她要讓顧錦嫿這個賤人,為今日的羞辱之事,付出慘痛百倍的代價!
“籲!”
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車夫的聲音傳來:
“小姐,前麵有輛馬車攔住了去路。”
“是什麽人?”
顧錦嫿眉峰微微一揚,如今可是在皇城之內,她並不擔心有人敢行凶,隻是,這般直接攔路的作風……
以她認識的人之中,唯有……
果然,下一刻,流風的聲音傳來:
“顧小姐,我家主子有請。”
聞言,顧錦嫿的眸光一亮,起身就要下馬車。
一旁的樂薇見狀,忙開口道:
“小姐,對方是男子,你這般過去,怕是會影響清譽……”
“砰!”
不等她的話說完,顧錦嫿轉身便是一腳踢在她的身上。
樂薇被她一腳踢倒,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小姐她真的變了。
今天不僅嗬斥了自己,更打了自己!
她……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車夫聽到馬車內的動靜,忙掀起車簾看來。
在見到被踢倒的樂薇後,麵色一變,雙唇囁嚅了一下。
似是想要說什麽,卻在看到顧錦嫿冰冷的目光掃來後,忙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隨即老老實實地搬來小凳子,讓顧錦嫿下馬車。
流風眸光帶著幾分殺氣地掃過車夫和馬車內的樂薇,而後恭敬地將顧錦嫿迎上了裴君澤的馬車。
寸木寸金的墨色馬車上,一身紫衣的男子,正姿態慵懶地倚在軟塌上等著少女的到來。
見少女舉著包紮好的雙手,憨態可掬地走了過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示意她坐下。
“可有麻煩?”
顧錦嫿淡淡一笑,有些趣味地看著他:
“臣女以為,玖王如此大張旗鼓地邀請臣女過來,想來是不會顧忌這些了。”
雖然此處巷口並未其他人,但別忘記了,她的那個婢女,和車夫,可都是宋承望的眼線。
“若你指的是你那個婢女,和車夫的話,本王覺得,這兩人,大可直接處理了。”
裴君澤坐起身,忽然朝顧錦嫿伸出手。
後者一愣,正不解的時候,卻發現——
他那一雙修長如玉的長指,赫然已經在解她雙手的紗布。
他這是……
“你這雙手傷得太嚴重,若是想要不留疤,就得換藥。”
一邊說著,裴君澤已然拿起一旁溫好的濕帕子,將她手上的膏藥,小心翼翼地擦幹淨。
隨後再取來一旁的玉瓶,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膏藥,塗抹在她的手上。
在看到那玉瓶上麵所寫的字後,顧錦嫿一愣,瞬間隻覺呼吸不暢:
“這……這是醫聖丹生子所製的生骨煥肌膏?”
“沒錯。”
裴君澤眉眼未抬,隻是專注地為她塗抹著手指。
顧錦嫿看著一瓶生骨煥肌膏,幾乎抹了大半,隻覺得一顆心隱隱作痛。
若是讓人看到萬金不換的生骨煥肌膏,竟是被他這般暴殄天物的用法,怕是會被生生的氣昏過去。
對了!
丹生子!
“玖王……”
顧錦嫿心頭一跳,就想要伸手去抓住裴君澤的衣袖。
而就在她手才伸出之時,就被對方給製止住了。
“手不想要了?”
裴君澤皺眉看著她,這妮子怎麽還是這麽咋咋呼呼的,就不知道自己的手現在需要好好養著嗎?
“要!要!”
顧錦嫿有些羞赧地彎了彎唇,而後眸光灼灼地看著他道:
“玖王,你有丹生子做的膏藥,是不是說明,你認識他?”
對於裴君澤和丹生子極為熟稔之事,她自然是知曉的。
甚至,前世若不是丹生子一直在為裴君澤調養身體,隻怕他甚至堅持不到東秦國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隻是,現在她和他“才相識”,她自然不能直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