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密室,陸瑤剛把手腕上的機關發射在洞口所在的九層,岩洞內忽然響起一段詭異的撥弦音樂。聽到音樂,兩個守衛齊齊醒來,向三人追殺過去。
陸瑤叫英姿和阿豪一起飛到九層,卻見阿豪遲遲不動,他好像變得十分驚慌:“我想起來了,這段音樂……”
阿豪還沒說完,就被陸瑤和英姿一同拽著回到九層。然而落地後,阿豪卻突然如發狂一般痛苦掙紮起來,陸瑤控製著他詢問:“阿豪,你怎麽了?”
阿豪拚命搖著頭,像是要把什麽東西從他腦子裏趕走:“陸瑤姐,你們快走!他們對犯人用聲波控製,一會說出指令,我隻能照做。”
聲波?英姿的風之形是能看到聲音的,陸瑤盡量保持鎮定:“英姿,你能封閉聲波嗎?”
英姿點頭,開啟風之形天眼。英姿視角,撥弦音樂的聲波形狀從頂層在向她們傳來。
陸瑤用力扶起阿豪,讓他堅持一下:“我得把你完好帶回給你老大。”
此時整個十八層重複響徹著“攔住她、攔住她”的控製指令,英姿盡力控製聲波流動不經過阿豪的耳邊。後麵的兩名守衛追擊過來,前麵出口的石門正在下落,陸瑤利落地飛出兩張飛牌攔下守衛,與英姿帶著阿豪向出口跑,趕在石門落下的最後一刻,貼著地麵,成功滑出洞口!
然而沒想到,向昀的手下這時趕來石橋,正正好好將她們攔下!
英姿與守衛對抗,沒顧及到阿豪的聲波封閉,阿豪聽到延續傳出的聲音指令,突然反過來攻擊英姿和陸瑤,使得二人很快被向昀等人控製住。
向昀走近被守衛鉗住胳膊的陸瑤:“小堂嫂,還記得我嗎?”
先前匆匆見過兩次,陸瑤一眼認出:“你是,向昀?”
向昀似乎對自己的存在感很是滿意:“堂哥帶人去劫齊悅,讓你來這邊盜青龍印,他當真放心?”
英姿心急確認:“齊悅將領將救出來了?”
“哼,本就不是要緊的人。”向昀嘴硬,又對陸瑤強調:“抓到你才是關鍵。”
向昀陰鷙的樣子讓陸瑤有些害怕,語氣也跟著強硬緊繃起來:“你要做什麽?”
“別緊張”,向昀又轉成笑麵虎的樣子:“勞倫斯領主發布金烏令,要與風之子麵談,想必是與你清算降龍舊事。”
“你休想!”英姿先吼道。
英姿還要掙紮,向昀對她搖搖手指,又走向目光呆滯的阿豪身邊,將他帶到石橋邊緣,對陸瑤和英姿放言:“你們的同伴被聲波控製,我要他跳下去、他便會跳下去,你們可要想好。”
英姿焦急喊著:“阿豪,你醒醒!阿豪!”
阿豪對英姿的呼喚毫無反應,在向昀指令下已經半步踏出石橋。石橋下麵是滾燙的熔煉岩漿,陸瑤見此情形,立刻對向昀表態:“我跟你去見羲曜領主!”
向昀看向陸瑤,陸瑤繼而說出自己的條件:“但你要放了他們倆。”
向昀冷笑道:“你憑什麽跟我談條件?”
陸瑤平複了一下方才因阿豪吊起的擔憂緊張,同時迅速整理思路,很快便調整回有底氣的姿態麵對向昀:“我是願意與勞倫斯領主一見,才給你這個領功的機會。若我真想走,你也未必攔得住我,時間久了,向辰見我未歸,必定折返來尋,你到時更討不到便宜!”
向昀停頓了片刻,頗有意味的眼神看著陸瑤:“嗬,我倒有點理解我哥了。也罷,與你相比,他們的確不重要。”
向昀示意手下給陸瑤戴上限製靈力的金剛手銬,隨後放開英姿和阿豪,英姿上前勸阻陸瑤:“不能跟他們走,你是扶搖少主,難保他們利用你做什麽!”
陸瑤靠近英姿低聲勸她:“英姿,聽我說,我來未央後,多少了解到降龍之戰與風火兩係能源有關,如今羲曜仍想保住扶搖領地,他不會拿我怎麽樣的。你把青龍印帶給齊悅長老,你們先去安全的地方。”
英姿搖著頭:“那我怎麽跟向大哥說?他一定接受不了!”
陸瑤故意說得輕鬆些:“你跟他說,我這樣決定不是衝動之舉,做谘詢行業這麽多年,能與羲曜領主開誠布公地談,他要對我獻言獻策的能力有信心。”
“可……”
不等英姿再說什麽,掙脫看守壓製的陸瑤暗中已將青龍印轉交給她。隨後陸瑤又迅速給英姿和阿豪的腰間係回掛在懸崖上的金屬繩,替他們按下收回裝置。
阿豪和英姿先後升回到懸崖上,阿豪還在被控製狀態沒有知覺,英姿俯看逐漸遠離自己視野的陸瑤,重新被向昀手下扣住行動,英姿淚珠掉落風中。
熔岩源頭的懸崖上,裂穀分開的地方,阿寧用激光短刃切割開齊悅手腕上的鑽石鐐銬。向辰在車外,嚐試用傳訊螺呼叫陸瑤:“陸瑤,聽到回答!”
傳訊螺沒有回應,向辰眉頭緊鎖,心急擔憂掛在臉上。好在此時,遠方出現陸瑤開走的那輛車,向辰的眉目終於展開。
監獄高堡頂層,陸瑤帶著鑽石鐐銬坐在單人的探監室中。
一隻金烏鳥停在窗邊,房門打開,一個披著黑金頭蓬的魁梧男人走進來,向昀跟隨男人身後。男人摘掉鬥篷露出頭臉,陸瑤在水境看到過他,一眼認出:“我見過你年輕時的樣子,勞倫斯領主。”
“我很意外你願意見我。”勞倫斯緩緩說道。
跟水境中那個發動戰爭的霸權領主相比,眼前這個和聲和氣的中年長輩更顯得假模假樣,陸瑤冷哼一聲,“因為你心存愧疚嗎?”
“當年我本無意傷你父母,如若他們與羲曜合作……”
“算了吧”,陸瑤打斷勞倫斯的辯解:“侵略者總是有很可笑的說辭,今天你來見我,不是讓我陪你演這自欺欺人的戲碼吧?”
“不得對領主無禮!”向昀在一旁製止陸瑤對領主的嘲諷不敬。
陸瑤對向昀投去箭一樣的犀利眼神:“那你示範一下,對害死父母的人要怎樣有禮?”
向昀被懟得無語,勞倫斯擺擺手示意他安靜,直切主題:“的確,你自小因戰亂流落第五州,如今你既已歸來,我想應當要有所補償。”
陸瑤仰頭,等勞倫斯說如何補償:
“羲曜可歸還扶搖主權,並承認你出任領主之位。”
事情當然不會這麽簡單,陸瑤也不拐彎抹角:“條件是?”
“平息扶搖叛軍,進一步開放與羲曜合作。”
果然,勞倫斯是按照她的預想來求和的,陸瑤裝作沒有籌謀的表現:“哼,勞倫斯領主,我看你病急亂投醫,如果老路子管用,怎會差我這一人呢?”
勞倫斯表情威嚴:“你不同意?”
陸瑤掩飾著看對方上套的稱心得意:“不是不同意,是你這方法,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勞倫斯被說中的神情,沉默蹙眉,陸瑤將這段對話切入真正的主題:
“我知道你們一直受能源問題所困,約瑟夫從第五州獲取的資料並不適用這裏。我有一個辦法,領主可願一聽?”
勞倫斯抬眼:“你有辦法?”
向昀心急提醒勞倫斯:“領主,她們扶搖族就是擅於蠱惑人心,不要相信她!”
陸瑤對屢次打斷她的向昀忍無可忍,直接喊話勞倫斯:“能讓他出去嗎?”
向昀憤怒:“憑什麽?”
“你話多太吵了!”
“你!”
向昀衝動衝向陸瑤,氣勢洶洶不知要做什麽,幸而勞倫斯及時攔住他:“向昀,你先出去吧。”
陸瑤像是有恃無恐地衝向昀笑笑,領主發話,向昀也隻得聽命離開探監室。
探監室外,向昀悻悻關上房門,狠狠錘了牆麵。
旁邊的桌子上是從陸瑤身上繳下來的傳訊螺、飛牌夾等物品,向昀過去查看,傳訊螺裏傳來向辰的聲音:“陸瑤,聽到回答。”
探監室內,房門被關上後,隻有勞倫斯與陸瑤二人,“你現在可以說了。”
陸瑤整理一下思路,先問勞倫斯:“領主可知窮奇紅月?”
“當然,那是我們羲曜的象征。”
“按照第五州的觀測經驗,紅色星體通常覆蓋大量的熔岩礦物,正是你們需要的火係能源。如果扶搖能研發出太空飛行器,便可上去一探究竟。”
這個提議讓勞倫斯頗感意外,但是細思一番,並非一定不可行。
“如果什麽都沒有呢?”勞倫斯問道。
“沒有就沒有咯”,陸瑤一副“大不了一起玩完”的無所畏懼態度:“未央的靈力已經在衰竭,還有更壞的結果嗎?如今您也該有所體會,掠奪所得是不長久的,鞏固自己的立身之本,才是真正出路。”
原來這丫頭還是在跟他玩心眼,勞倫斯輕蔑質疑:“說的輕巧,天外無風,僅能靠燃力飛行,消耗的還是火係能源。”
陸瑤擺弄著拷在自己手腕上的金剛鑽石鐐銬:“這二十幾年,您靠著剝削扶搖,也為羲曜節省了不少,如果要談補償,就在這上麵補吧。”
勞倫斯有些疑惑:“你自己沒所求?”
陸瑤看向窗外的天空:“我來未央,說是應水境預言,為這裏修複靈力。但是否真能做到、能做到什麽程度,我一點沒有把握。”
“但你還是來了。”勞倫斯知道這個丫頭現在說的是真話了。
“雷部朋友說的,無能力者有一種品質:事在人為。一些宏大的計劃雖看不到眼前的結果,但一代接著一代去做,終有一天會移山填海、上天入地。我不求太多,如果能將未央靈力延續個五年十年,讓扶搖重新造出飛行器、淩波不再受水質困擾、坤輿沒有毒草泛濫、羲曜不會因資源緊俏再生戰事,爭取出一個穩定期來探索更曠闊的未知,我就算沒白來這趟。”
勞倫斯從來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但陸瑤這番話,卻讓他發自內心地對自己給這個女孩造成的家庭悲劇感到幾分愧疚。
沉默片刻後,勞倫斯對陸瑤說:“你父母應該會感到欣慰,我會與長老院商議此事。向昀!”
房門打開,向昀返回探監室,等待勞倫斯指令。
“青瑤少主不是犯人,將繳下的東西還給她。”
向昀不願接受:“領主?”
勞倫斯威厲目光看著向昀,向昀隻得遵命,“是。”
勞倫斯著重強調:“等我指令,莫要蓄意為難。”
向昀咬牙:“……是。”
勞倫斯離開,陸瑤穿戴回護腰、護腕、飛牌夾,剛要拿起傳訊螺,向昀將傳訊螺奪走。
“你要抗命嗎?”陸瑤質問向昀。
“領主不讓我為難你,可沒說不用你來為難向辰!”
向昀拿起傳訊螺,給陸瑤聽向辰的傳訊:“向昀,一切跟她沒關係,你別亂來。”
“向辰!”
向辰那邊聽到陸瑤的聲音,趕緊問她情況:“陸瑤,你怎麽樣?”
沒等陸瑤回答,向昀通過傳訊螺給向辰傳話:“哥,想要救嫂子,你一個人來,石橋上見。”
陸瑤試圖奪回傳訊螺:“向辰!你別聽他的……”
話音未落,向昀將陸瑤的傳訊螺仍向窗外,從高塔落入懸崖下的岩漿。
懸崖裂穀匯合處,向辰聽完陸瑤隻傳了一半的聲音,幾乎要捏碎通訊螺。
阿豪哭著打自己的頭:“老大,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齊悅拖著虛弱的身體攔下狠抽自己阿豪,她也遭受過聲波控製的折磨:“被聲波控製的人自己是意識不到的。”
“現在怎麽辦?”英姿又急又恨,少主必須要救,但再回火煉監獄定是守衛重重,羊入虎口。
“老大,我跟你去。”阿寧主動請纓。
阿信攔下阿寧:“還是我去吧,你留在這照顧她們。”
英姿不能再忍受一秒:“我跟你們一起,要不是阿豪和青龍印,我是不會留下少主一個人的。”
阿豪聽到英姿這麽說,哭得更厲害:“嗚嗚嗚,都是因為我……老大,我也要去!”
英姿一把將阿豪推回去:“去了你聽到指令再反水嗎?”
“我……”,英姿這話讓阿豪哭得更傷心了,“嗚嗚嗚……”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原本就心急的向辰更加煩躁。
“都閉嘴!”
向辰厲聲一吼,眾人瞬間安靜。
“說了一人就是一人。”
向辰從來都沒想過讓其他人跟他一同涉險,他先交代阿寧:“你帶他們去安全的地方,回神兵城”,而後叮囑阿信:“你在附近,等我消息。”
阿信/阿寧/阿豪:“老大!”
英姿:“向大哥!”
向辰沒有理睬眾人,拿過劈開齊悅鐐銬的激光短刃,上了其中一輛車,朝著太陽的方向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