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特哨笛吹奏的英雄敘事詩，童聲唱出古英語唱詞：

少年戰勝惡龍

惡龍落入海中

骨化為山，血化作河

從此有了你和我

純淨玉質的玄武印映在雲霆的眼中，玉石中被消解的瑕疵，雲霆沒有戴遮住半邊臉麵具，臉上潰爛已結成疤痕，不再流膿。

浩渺鄉郊外，雲霆與星陣、勞倫斯、陸瑤執各自印璽，在浩渺鄉郊外完成最後一棵通天樹的種植。

借用原住民麵具，勞倫斯看到樹苗的靈力循環搭建完成。勞倫斯擺弄著麵具問星陣：“原住民竟有這樣的工藝。星陣長老，我們能複製它的功能嗎？”

星陣已著人詳細檢測過麵具構造：“這麵具上的鎏金是探測靈力的關鍵，相傳是原住民被神明贈與，引導他們與自然力量溝通融合。若沒有這鎏金原材料，任何嚐試不過是無米之炊。”

勞倫斯秉持火係部族人定勝天的思維：“神兵城也不行？”

星陣搖頭。

“如果是那巨獸帶來的，鎏金原料無非在主星或月亮上。”勞倫斯有點嘲諷的口吻對陸瑤說道：“年輕人，領回那麽多飛航專家，羲曜又給扶搖留了幾家燃料工廠，你們可要加快探索的步伐呀！”

陸瑤哼哼氣，本不想理睬勞倫斯，但看到旁邊一語不發目光深沉的雲霆，陸瑤一語雙關地回答：“如果那巨獸活著，沒準我們早就和’神明’建立聯係，說不定都沒有靈力衰竭這回事！真問起責，也許是那水部少年惹的禍。”

陸瑤重音在“水部少年”這幾個字上，勞倫斯是當事人，自然聽出陸瑤已經知道當年扶搖戰事的發動內情。勞倫斯看向雲霆，雲霆保持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禮數周全的姿態：“勞倫斯領主、星陣大人，種植既已完成，未央危機解除，二位可自行擬定淩波行程，我會派專人為你們安排。”

星陣答道：“不必麻煩，我今日就要回坤輿。”

雲霆致禮：“那我為您準備水係交通。”

星陣點頭，雲霆又看向勞倫斯等他表態，勞倫斯頗有意味地對雲霆說：“當年你出任領主的時候也是年輕人，現在有更年輕的’後浪’，看來你們更有話聊，我也不打擾了。”

“二位慢走。”

星陣和勞倫斯離開，陸瑤等雲霆開口，雲霆淡然：“青瑤小姐，看來您已經知道了。”

淩波宮殿內，陸瑤、向辰、薑惜文與雲霆對峙談判：

“你說雲霄是因為這件事和你起的爭執？”陸瑤有些不相信雲霆單方麵的說辭。

“他知道淩波在降龍之戰中推波助瀾，要我承擔責任，幫助扶搖重建。但是，往事重提勢必影響淩波穩定，至少不能在神樹種植前暴露此事。”

陸瑤思索雲霆話中真假，與向辰和薑惜文對眼色，薑惜文悄聲在陸瑤身後討論：“我覺得雲霄不會這樣衝動，這不像他。”

向辰反向推導：“能讓雲霄與他敬重的大哥起衝突，一定是眼前緊迫的原因。”

聽向辰和薑惜文的分析，陸瑤思考著幾種可能，雲霆又開口打斷她：“青瑤小姐，過去的事，我對你和扶搖百姓的歉意從未消退。你重回未央，不僅找回了曾經的扶搖，也救了淩波水係，我心中感激，也十分慚愧。”

陸瑤不受任何冠冕堂皇的說辭蒙蔽：“你有實際行動表達歉意嗎？”

雲霆像是極有誠意：“你若要我作出交待，待說通雲霄接管淩波，我便當眾道歉，引咎退位。”

盡管被雲霆屢次幹擾，陸瑤思路一直很清晰：“你退不退位對我們差別不大，不如像雲霄所說，淩波援助扶搖重建。”

“您盡管開口，不知需要淩波在哪方麵協助？”

“既然是雲霄提出來的，我想跟他當麵聊。”

“這……”

雲霆遲疑，陸瑤抓到突破口迅速追擊：“您這位長兄如父的大哥，不至於真的關押自己的弟弟吧？還是說，您切斷他跟我們的聯絡，根本是另有原因？”

從在劇院門口她第一麵，雲霆就看出青瑤小姐聰慧伶俐，早晚有被她知道真相的這一天。

“……也罷”，雲霆不再推諉，“既然神樹已成，不再有轉圜可能，那便由他親口告訴你們吧。”

三人向雲霆示意的方向看去，殿外噴泉水池的水簾幕打開，雲霄被關在水幕裏麵，身上綁著冰鎖動彈不得。

薑惜文快步跑向溫泉，沒有猶豫地跳進水池查看雲霄狀況：“雲霄！你怎麽樣？”

“沒事”。水幕消散，雲霄才看到小薑整個人趟進刺骨的冰水裏，艱難卻堅定的向他走來。

“你快回去！”雲霄很少會有這樣急切的時候。薑惜文不顧雲霄勸阻，還是一步步來到他的身旁。

陸瑤和向辰在噴泉池邊，陸瑤回頭催促正走過來的雲霆。雲霆揮手，雲霄身上的冰鎖融化，薑惜文和雲霄互相扶持走回岸邊，向辰和陸瑤拉二人上來。薑惜文被池水凍得直打哆嗦，忍不住怒斥雲霆：“他是你親弟弟唉！你用冰水折磨他？”

雲霆簡單回應：“水幕隔絕傳訊、也隔絕冰寒。”

薑惜文不信雲霆，雲霄告訴她不要擔心：“大哥說的是真的。先別管我，通天樹怎麽樣？”

薑惜文回答：“已經種上了。”

雲霄神色瞬間凝重：“......那、一切都成定局了......”

雲霆無表情地回宮殿，薑惜文、陸瑤、向辰都意識到這其中大有不妙。

漢森根據雲霄的數據用電腦模型計算汙染影響，雲霄展開《未央水誌》的卷軸，裏麵記載著每任領主的水係淨化細節，近三任領主的淨化記錄越發頻繁。

“水是唯一在兩個空間流動互通的介質，近一百年來，第五州的水汙染也嚴重影響未央水係，玷汙了玄武印的靈力。祖母、父親、大哥都是以自身的血脈維持玄武印的穩定，讓它持續淨化淩波水係，他們因此也被汙濁感染，毒素入血、身染重疾……”

聽了雲霄的解釋，陸瑤想起雲霆之前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雲霆領主說我救了淩波水係，尤其這最後一次種植，玄武印已經完全沒有瑕疵，難道說，通天樹的靈力循環能消除水係汙染的影響？”

雲霄點頭；“第九株種在淩波，水係靈力再生，玄武印自行淨化，可將瑕疵消解、將汙染排出。”

那陸瑤就不太理解：“這聽起來是好事，你為什麽要阻止？”

向辰已經聽明白前因後果，代雲霄回答：“因為，汙水排出的地方，是第五州。”

“什麽？”陸瑤和薑惜文齊聲驚呼。

這時電腦模型計算剛好完成，漢森招呼眾人過來看模擬過程。

計算模型中，兩個重疊的空間，未央九株神樹的位置疊化在地球的地理模型上，從地球上對應的九個地方所在出現黑點，流入電腦模擬出的地球水係運行。黑點不斷從九個地方湧出，隨著模擬係統中代表水流運動的藍色向外運行，逐漸擴散到地球模型上綠色的平原、藍色的海洋，將地球地理中的多個區域染成黑色。

向辰繼續講述他的理解：“既然水能滲透空間壁壘，這幾處地方連接兩個空間，淨水被未央水係吸收，排出的汙水、隨著土壤空隙和神樹根脈，流回第五州。”

“那……會發生什麽？”薑惜文需要一個準確答案。

雲霄肯定了向辰的猜想：“流回去的多是淨化不了的核汙染水，有輻射和腐蝕的屬性。”

陸瑤不敢想：“第五州這九個地方，有農田、近海，還有人口密集的城市，要是他們的土地和水源被汙染……”

陸瑤又看了一眼漢森電腦上的模擬演算，黑色已經汙染大半個地球，幾個地方的預計人口數字銳減，甚至有的地方到0，代表人口的紅色湧入到沒有被汙染的地方，代表資源指數的綠色麵積又縮減告急。

“那天我本想問大祭司龍骨溯源的細節，卻在水境看到兄長與大祭司請教借通天樹淨化玄武印的情形。”雲霄看向陸瑤：“我想與兄長商議，以你之前的方法，將前麵八處循環中的水係力量替換成我的靈力，兄長卻說，沒人可以替換玄武印，想要救未央，就顧不得第五州。”

幾天前，淩波宮殿噴泉池旁，剛得知真相的雲霄試圖勸阻雲霆：“我和雲霏可以幫你分擔，兄長，你讓我們試試吧！”

雲霆無動於衷：“我算計籌謀、惡疾纏身，我沒有過多的怨恨和委屈，因為我讓你和雲霏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淩波。從祖母、父親、甚至母親，還有我自己，我不允許同樣的原因再來傷害你們！”

雲霄感念大哥為自己和妹妹所做的一切，但那不是任由他漠視危害的理由：“可你知道，扶搖、第五州，所有地方的人，他們跟你一樣，都不希望自己想保護的人受到傷害。”

“扶搖的賬，若有人來討，我自會還”，雲霆顯然早已想過這些：“至於第五州，這些惡果本就源於他們自己，我絕不會為了第五州，拿淩波和未央的未來冒風險，更不會讓我的弟弟和妹妹有任何差池！”

雲霄還想勸說，雲霆一揮手，從噴泉池中形成的細碎冰塊猝不及防地打入雲霄兩隻手腕。雲霄發揮不出靈力調動水源：“兄長，你！”

雲霆冷冷說道：“種植完成前，先不用見你的朋友了，如果你想小薑博士和漢森博士沒事的話。”

“兄長！放我出……”

雲霄被冰鎖隔絕到水簾幕布後，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雲霆離開。

漢森房間內，聽雲霄講述與兄長衝突的真正原因，薑惜文心情沉重：“現在該怎麽辦？”

漢森放大電腦上的地球模型，用不太流利的漢語緩慢說著：“在哪裏的問題、在哪裏解決。”

眾人看向漢森，漢森用漢語夾雜英語慢悠悠地問雲霄：“你是不是有mix-tribe的《種樹指南》？”

雲霄已經能聽懂漢森的散裝中文：“您是說融合部族的《護林手冊》？”

“Ja ja，《護林手冊》”，漢森自我糾正著，“風係水係合作，你們improve過wind power，maybe也能改變水係，比如反過來使用，等等，you look it up。”

“反過來？”雲霄順著漢森的思路分析道：“《護林手冊》確有記載，風水共同運作的春風化雨，可讓大地複蘇，萬物淨化。但要日積月累，持之以恒，也就是說……”

雲霄看向陸瑤和向辰，兩人皆會意。陸瑤低下頭，接雲霄的話：“……我們要回第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