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殿上的氣氛非常微妙的時候,昭王殿下終於開口了:“陛下,雲歡是我們的心頭寶貝,您何必如此著急呢,大安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我們得好好挑一挑才是。老三,你說是不是?”昭王慕容深看向三皇子慕容時。
三皇子也連忙起身拱手道:“父帝,雲歡妹妹著實年少,我們這些做兄長還不舍得她早早出嫁呢!”
這時六皇子慕容許也跟著附和:“父帝,正如昭王叔和三皇兄所言,雲歡妹妹我們還想多留幾年。”
該有場麵話也說了,台階也鋪好了,就等著帝君陛下的態度了。眾人皆仰著鼻息,等候帝君陛下的話音:“罷了,是朕喝多了,一時興起,眾卿家再盡興吧。”說罷暢然笑道,並且看了一眼鳳執所在的方向。
宮宴結束之後,回到驛館之中,左太史仍然還在回味殿上的火光電石的情景:“臣當時真是為鳳世子捏了一把冷汗!實在太驚險了!”
徐司空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是:“臣雖聽聞帝君寬厚,但是卻十分喜愛雲歡帝姬,今日鳳世子這一回算是駁了雲歡帝姬的麵子,著實年輕氣盛啊!”
景幸華正喝著熱茶解酒,隻見二位老臣都專注著等著她發表言論,不得已放下茶杯,緩緩說道:“鳳執的母親可是帝君最寵愛的妹妹,這件事你們怎麽忘了?所以人家有年輕氣盛的資本,用不著你們擔心。”
“哦.......是老臣忘了,還是君上記性好,老臣年紀大了,還是不中用了。”左太史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後腦勺惱悔道。
這下徐司空坐不住了:“太史大人不中用,這數以萬計的文書和典籍,都能記住的人,說自己不中用,豈非要羞煞徐某人一介武夫了?”
“哎,老徐,我不是這個意思呀,你知道我.....”左太史著急跟徐司空解釋清楚,一瞬間忘了麵前還坐了一位主君,想起後趕緊閉嘴。
景幸華看他們吵的認真,被他們逗的心情大好:“好了,都回去早點休息吧,明日還有不少事情,我們要早起準備。”
“諾。”左太史和徐司空一對冤家一起下去之後,景幸華耳根清淨不少。
永懷殿,六皇子慕容許和鳳執對坐飲酒。
“你今日一句話可是駁了我皇妹的麵子,讓我好生為難!”慕容許麵上難為情,眼底卻含著輕薄笑意。
鳳執知他秉性,並不跟他繞彎子:“六殿下,酒量還是如此好,千杯不倒。”聲音輕薄帶著嘶啞。
慕容許直接笑出了聲:“哈哈哈,彼此彼此,鳳執三年不見,對這大安皇宮可有陌生之感?”
鳳執聽聞此言,眉眼卻擰了一下,瞬間又舒展開,朗聲笑道:“六殿下是在取笑鳳執嗎?”
鳳執的生母,天曆國王後,也是大安的承燦帝姬慕容燦,是慕容澹的親妹妹,慕容許的親姑姑。當年也是奉旨下嫁給天曆世子鳳商,鳳商很喜歡這位來自中州的妻子,細心嗬護,關愛備至。承燦帝姬不久便生下嫡子鳳執。
隻不過夫君的疼愛,幼子的濡慕,終究抵不過星野城的偏遠,和她對中州的思念。於是在鳳執兩歲的時候,承燦借著探病、祭祀等各種理由長住中州。
鳳執幼時對母親的記憶其實很薄弱,待到鳳執十歲以後,還是帝君慕容澹勸導皇妹將鳳執接到中州,親自教養。鳳執年少時執拗的很,怎們哄勸都不肯離開星野城,那是鳳商第一次對他發怒,最後鳳執害怕了,哭哭啼啼的跟著宮人來到中州,一住就是五年。
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其實很不喜歡中州大安。
“聽說你同那景國女君走的很近,怎麽你也對景國有意思?”慕容許手裏撚著酒杯,眼神卻直勾勾的盯著鳳執。
鳳執自然聽出了言外之意,輕笑一聲:“的確有意思,景國可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說罷對向慕容許淡漠的雙眸,他並不介意激怒慕容許。
慕容澹自然會打算,原意是要慕容許和親景幸華,如今又想慕容歡下嫁鳳執。一兒一女送出去,列國之中,實力最雄厚的兩個諸侯國就都攥在手裏了,多好的謀算。
可是他這些謀算是為誰呢?他已經年過半百,自然是要為大安的下一任繼承人打算了。
顯而易見,他選定的繼承人並不是慕容許。
“輕言,我說過,隻要我們聯手,大安境內必定所向無敵,到那時我們各取所需。你不必有掣肘,我也得想所願。不好嗎?”慕容許終究需要鳳執這個盟友的,連鳳執的表字都喚出來了。
已經很久沒有人喚他“輕言”,承燦帝姬在世時喜歡這樣喚他,她不喜歡“執”這個字,覺得清絕孤傲。鳳執突然想到了景幸華的乳名“阿昭”,想起宮門處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得笑意暈染了臉龐。
“輕言?”慕容許見他遲遲未有反應,又喚了他一聲。
鳳執這才抬頭,突然就不想跟慕容許較勁了,於是輕鬆笑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慕容許得到他的回應,心下安穩,突覺心境敞開許多,端起麵前的酒壺給鳳執滿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來,我們繼續喝!”
鳳執拿起酒杯,跟慕容許一碰到底。
三日後便是四月初六,這幾日除了諸王之間的會麵,以及奉召進宮麵君,景幸華還額外跟六皇子慕容許盤了一下午的棋。
左太史去見他中州的故友去了,徐司空守了半下午,實在困的很,景幸華也讓他下去了,隻得自己陪著慕容許研究棋盤。那個下午,是景幸華第一次覺得鳳執沒那麽討人煩了,因為她覺得慕容許更討人厭。
又一盤棋殺下來之後,“女君的棋藝果然高超,虧得本宮精修棋藝多年,還是在女君麵前敗下陣來。”慕容許一臉乖笑。
景幸華自然溫婉大方:“六殿下過謙,本君也是得太傅細心教導多年,才略有精進。”
統共下了六盤棋,慕容許一回也沒有勝。當然景幸華也不可能讓棋,除非大安帝君親自過來,她或許考慮讓其三子。棋下完之後,景幸華送慕容許到門口,慕容許又邀請景幸華明日去永懷殿做客,被景幸華借瑤光世子銀華有約推脫,慕容許才作罷。
會友結束的左太史剛進門就看到自家女君目送六皇子殿下,心下納悶:“君上,這六殿下在我們這裏坐了一下午啊?”
“嗯了,討論棋藝。”景幸華不冷不淡說道。
左太史心中感歎,這慕容許找女君幹什麽不好,偏要討論棋藝,那不是自討苦吃。轉而又問女君:“君上,那您沒有讓出一局嗎?”
景幸華訝然道:“孤為何要讓他?半吊子的棋藝,讓幾個子也輸不出手的。”
在景幸華的心裏,慕容家的人就是這樣,資質一般,卻心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