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愣住, 但反應快的笑道,“太晚了,你身子還沒好, 若不然先回去歇著,明天一早再查也沒事啊。”
陸恒道, “明早我有別的事,母親拿賬簿來吧。”
陳氏便做為難狀, “家中賬簿分了兩本, 什麽田產商鋪、宅第房屋、家中仆從人數分配、金銀往來, 這些太過複雜, 光一本賬簿哪裏登的下,我這裏隻有一本,平日記得都是家中銀錢進出,外頭的那些產業另登了一本賬簿, 在賬房手裏,這會子早家去了……”
陸恒神色不動, 片晌安福堂外有腳步跑動,陸恒的幾個小廝進院子彎身道,“世子爺,幾位族老都請來了,已在上房等候。”
陸恒嗯了一聲,目光看著陳氏,“賬房我讓人去叫了, 既然族老們都來了,母親帶著賬簿隨我過去吧。”
陳氏當即懂了他的意思, 他這是打定主意要查她的賬, 今晚根本跑不掉。
陳氏勉強鎮定, 故作平靜的轉身跟李媽媽道,“你去拿賬簿吧。”
兩人眼睛對了下,李媽媽立刻會意,轉屋裏去找賬簿。
陳氏笑道,“瑾瑜,咱們先去上房等著吧。”
陸恒挪步離開。
陳氏將手中帕子一揪,衝那綠袖瞄過,綠袖連忙偷摸著從後頭的角門鑽出去,一路朝陳家跑去。
——
上房這裏,堂中左右坐滿了族老,陸家子嗣少,門第清貴,這些族老是往上幾代傳下來的後代,也是陸家的嫡支,都已經上了年紀,這些年有他們在陸家坐鎮,才免得陸韶安沒掀起什麽風浪。
賬房和李媽媽將兩本賬簿放到當中的方桌上。
陸恒抬手拿起賬簿翻閱,屋內安靜的隻聽得見紙張沙沙聲。
將過兩柱香,陸恒放下賬簿。
陳氏四平八穩的問了一句,“瑾瑜,可有什麽問題?”
陸恒抿聲不答。
陳氏略略得意,這賬簿自然查不出問題,她管著陸家,手頭總有想用錢的時候,小的銀錢不論,碰上花銷大的,她都會編個置辦由頭,譬如府裏的花卉采買、絲綢布料以及廚房用款,這幾個地方省不了錢,也不會被陸恒察覺她挪用了不該用的錢。
陸恒曲著手指在桌角敲了一下,反問她,“為什麽您的賬簿裏,沒有登記我母親嫁妝的盈虧?賬房的賬簿裏也沒有將我母親的嫁妝登記在冊?”
陳氏心頭一跳,露出笑容,“這要我如何說?那是你母親的嫁妝,畢竟不能算做陸家的財務,我哪能把它們混為公談,自然不能入賬了。”
“不能入賬,那您用到哪兒去了?”陸恒沉沉問著,分毫不給她臉麵。
陳氏立刻站起來,顫著身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難道覺得是我私吞了你母親的嫁妝嗎?”
陸恒寒著麵瞪她。
陳氏迅速哭起來,手捂著心口,聲聲埋怨,“當年我嫁給你父親,你才八歲,我自己沒孩子,我把你當自己的親生骨肉待,試問這十幾年,我何曾薄待過你,如今你大了,我不指望你真把我當你母親,可你也不能將我想的這般不堪!”
她衝座中的族老們道,“這家裏是什麽樣,各位叔叔都清楚,他父親是個牆上掛的假道學,不問世事,我一個婦人這麽多年管著家裏,你們也看在眼裏,便是怪我沒管好這個家,我也認了,何至於要這般汙蔑我?”
那幾個族老麵麵相覷,須臾其中一人遲疑著對陸恒道,“瑾瑜,這其中或許有什麽誤會?”
陸恒往外叫一聲,“進來。”
那門外立刻進來十數個人,紛紛跪到地上給他們磕頭。
陳氏一見到他們,身子涼了半截。
陸恒指著這些人跟那幾個族老道,“各位叔公,我母親嫁妝裏的田產商鋪從前都是他們打理的。”
族老們點點頭。
陸恒扭頭睨向那些人,其中一個急忙道,“各位老爺,小的以前是給沈老夫人管商鋪的,後來沈老夫人去世,小的就被辭退了,商鋪被這位陳老夫人派來人的接手,小的不服氣去鬧過,還被對方打了一頓,說是鋪子已經賣給別人了,主家早不是沈老夫人。”
他說完另一人跟著道,“小的是黑水莊上的賃戶,以前黑水莊的管事是沈老夫人指下的,小的們靠著種地也能吃上飽飯,可有一年這管事忽然被轟走,調來一個陳五爺,都說他是陳老爺家的遠房侄子,成日裏擺著有錢人家的譜,我們也不敢得罪他,多有恭維,可他還變本加厲的加收糧食,往年都是留五交五,他來了後我們隻能留三交七,在這麽下去,我們這些人隻怕要餓死。”
說著便抬起袖子抹淚。
陸恒負手到身後,瞧了門邊的小廝一眼,那小廝便領著十來個人下去。
陸恒覷著陳氏,她已麵顯慌張,陸恒說,“母親還有什麽要說的?”
陳氏想借桌子撐著,手卻沒摸到邊,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證據確鑿,她想辯解都辯解不了,私吞沈氏的嫁妝,她以前也怕過,隻是後來嚐到了太多甜頭,才膽子大了,敢安插自己人過去,誰能料到,真被他查了出來。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不到,他是怎麽發現的?
陸恒直視著她,有些事其實不是他不查就不知道,母親臨死前,曾經將嫁妝單子交給他,告訴他這以後是他的了,每年都會有人來給他送錢。
母親的嫁妝他並不想要,陸韶安再能作,也不可能將陸家這麽大的家業敗光,他原本想將這筆嫁妝退回給沈家,可沈家不收,還沒過一年,陸韶安將陳氏娶進門,陳氏幫著打理家裏,順便給他管著母親的嫁妝,那時他才八歲多,陳氏沒孩子,在外接了個陸瓔回來做養女,但對他還如以前一般好。
陸瓔小時候麵黃肌瘦,常跟在他後麵叫著大哥哥,他是真的將陸瓔當做親妹妹,他母親的嫁妝他曾想留給陸瓔,好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可是她們害死了餘晚媱。
她那時得有多絕望,自己的丈夫不護著自己,反倒一再誤會中傷她,甚至幫著她們將她關起來,她懷著孩子整日提心吊膽,又怎麽能過的好。
那晚,她是在逃命啊。
他竟然還說她任性。
他真是傷透了她的心,他比陳氏和陸瓔更可恨。
陸恒抬起眼,望向那幾位族老,“各位叔公,私吞嫁妝,依照族規該如何?”
先不說陸家的規矩重,放在任一家,像陳氏這樣私吞原配嫁妝那都是品行拙劣,該休棄趕回娘家,不僅如此,娘家若有未出嫁的姑娘,往後也會影響說親。
這時墨硯小跑進來,撲的跪地上,顫著哭聲,“世子爺!霧靈觀傳來消息,老爺歿了!”
陸恒一滯,還沒來得及說話。
陳氏哭嚎一聲“老爺”,兩眼一翻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滿座族老互相議論,片晌一人道,“瑾瑜,眼下不宜處置她,不如等侯爺喪事後再說?”
陸恒五指握緊,周身繃住。
又一人道,“你父親剛走,好歹還要她主持中饋。”
“有罪當罰,”陸恒說。
那些族老便都不好再替陳氏求情。
沒過一會,綠袖自外頭入內,瞅見陳氏在地上暈著,結巴道,“世子爺,陳、陳家大老爺來找老夫人……”
陸恒眉頭皺緊,猛然道,“那正好,讓他把人帶回去吧,省得我去一趟。”
地上的陳氏本是裝暈,這會聽他鐵了心要將她趕出陸家,怒急攻心,真給氣暈了過去。
便有幾個婆子來將她抬出門,直接把陸恒的原話帶給了陳肅,氣的陳肅在前院破口大罵,罵聲隔著牆傳進上房,聽的幾位族老麵露尷尬,陸恒倒是麵不改色,衝那幾位族老作揖後,出了上房,到前院和正在罵的起勁的陳肅打了個照麵。
“你個小兔崽子!你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你個忘恩負義的小混蛋!”陳肅一口罵完,正見陸恒立在穿堂門前,上頭掛著燈籠,亮光打在他麵上顯得陰惻惻的,陳肅看到都給唬住,不過片刻便呼哧著氣,“你小子翅膀硬了,連你母親也不放在眼裏,她幹什麽了?你敢這般對她?”
陸恒跟這位大舅爺沒打過交道,隻見過幾麵,印象裏是個極圓滑會處事的人,陸恒慢聲道,“顧及兩家顏麵,我不便多說,天不早了,陳大人還是請回吧,送客!”
瞬時便有小廝過來,陳肅磨著牙暗罵一句小畜生,便帶著陳氏先回府了。
陳家和陸家的梁子也結下,陳肅回了陳家後,便和陳氏二人商議,要上都察院狀告陸恒不孝。
族老們各自離去,陸家換的了片刻寧靜。
“老爺不知在哪兒聽人說,吃丹藥可以長生不老,便跟著霧靈觀的道長們學煉丹藥,不想連吃了三天,人、人就不行了,”跪在書房裏的小道童稟報道。
陸恒兩手撐著額頭,小道童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等著他發話。
過了良久,他輕聲說,“出去吧。”
小道童便準備悄悄退走。
“服侍他的那個女人呢?”陸恒突然追問。
小道童回道,“跑了,連夜跑的。”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小道童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他出聲道,“去叫墨硯進來。”
小道童連忙退出書房,墨硯進門。
“世子爺有何指示?”
“帶些人蹲守在陳府附近,發現陳蓉,立刻抓起來帶回陸家。”
墨硯抱拳退去。
書房重歸安寂。
陸恒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未動,在這一刻漫無邊際的孤獨將他包籠,他一直不肯原諒陸韶安,恨不得他真的死了,如今他終於如他所願死了,還死的這麽荒唐。
他應當譏笑兩句,然後再露出鄙夷,送對方兩個字活該。
但他現在隻有難過,明明他的父親有諸多不堪,還間接害死了他的母親,他卻為他的死難過。
他這個人真的可笑。
餘晚媱活著時,他看不見她。
陸韶安荒唐風流,他縱容他不管。
如今他們都不在了,這個家終於隻剩他一個人,他成了孤獨鰥寡,也許,這是老天爺對他有眼無珠的懲罰,是他該受的。
——
陸韶安的遺體在當天夜裏運回了陸家,停靈七日後發喪。
彼時陸恒披麻戴孝守在靈前,各家都來祭拜。
英國公府也過來祭拜,顧淮山和傅氏上好香後,被人請到前堂暫歇。
顧淮山品了口茶,嘖嘴,“瑾瑜也太命苦,前頭夫人才走,現在父親也沒了。”
傅氏拍了拍袖口沾到的香灰,“國公爺真會說風涼話。”
顧淮山歎氣,“好歹我也算是他半個先生,他這樣我多少是心疼的。”
傅氏哎呀聲,“你這一說,我倒也納悶了,陸家侯爺沒了,這陳老夫人怎麽也沒出來操辦,隻叫瑾瑜一個忙前忙後,多不像話。”
顧淮山咳嗽一聲,“這是別人家的家事,還是別議論了。”
傅氏手中帕子揮揮,“可不是,別人的家事,你我少管。”
她話裏頗有些陰陽怪氣,顧淮山聽的不自在,正想跟她吵兩句,令玉從外頭進來,低聲道,“國公爺、老夫人,都察院的袁禦史過來了,說陳家狀告陸大人不仁不孝,將陸侯爺趕出家門,這才叫陸侯爺慘死在外。”
顧淮山的手差點打碎茶杯,忙不迭拽著傅氏,“走走走,這還了得,趕緊去看看。”
傅氏冷笑,“你倒積極,前頭才說瑾瑜是你的學生,轉頭就向著陳家,陳家許了你什麽好處啊。”
“淨亂講,”顧淮山一甩袖,率先走了。
傅氏哼兩聲,跟著過去。
靈堂這裏站了不少差役,袁禦史才把話說完,手一揮,兩邊差役就準備上前來押人回都察院。
陸恒道了聲慢,緩緩道,“袁禦史,可否請原告過來?”
按理,今兒陸恒被告,都察院原該直接遞了折子給聖人,到時候由聖人來定奪,但先前王承修打人一案,陸恒沒有為了王家插手,袁禦史一直念著,這才親自帶差役過來,多少算給他留點餘地了。
袁禦史點頭,側頭吩咐兩個差役去陳府請陳肅。
陳氏隨陳肅一道來,換了身孝衣,頭戴一束白花,眼圈通紅,雖是過了年輕姑娘的年紀,這身打扮倒襯出了幾分淒楚。
顧淮山眼睛剛瞅到她,傅氏執起手中團扇朝他麵上一拍,“別人的家事,也沒什麽勁,現在回府我有事告訴你。”
顧淮山沒趣的移開眼,跟她一起回府了,傅氏在路上將餘晚媱是他們女兒的事說清了,把顧淮山激動的恨不能當場過去認親,最後被傅氏好生安撫住罷休。
兩人到場。
陸恒跟他們麵對麵站著,陳氏先道,“瑾瑜,你別怪我把這事告到都察院,實在是你太過分了,老爺終究是你的父親。”
說著落兩滴淚,引得周遭人聲議論紛紛,多是指責陸恒不孝的。
這是她慣會用的伎倆,人前裝的比誰都仁善,仿佛事事為人考慮,都是她逼不得已。
那會餘晚媱被她以立規矩之名,身上打得盡是淤青,若不是陸恒親眼看到,真當她是真心想教餘晚媱規矩。
陸恒涼聲道,“墨硯,把人帶上來。”
未幾,墨硯領了個女人上前,一露麵,陳氏和陳肅心底一咯噔。
陳蓉先給陸恒還有袁禦史兩人屈膝行禮,隨後道,“奴婢是老爺的婢女,老夫人所說的世子爺將老爺趕出家門不是事實,老爺當時急著用錢,老夫人便跟老爺做了一筆交易,老夫人給老爺五百兩銀子,老爺從此以後絕不再踏進陸家大門,這是奴婢親耳所聞、親眼所見的。”
陳氏心一急,臉上卻做出失望的樣子,“瑾瑜,你怎能讓她來汙蔑我?這家中一直以來都是你說的算,我有什麽本事叫老爺走?更何況我跟他是這麽多年的夫妻。”
陸恒等著她把話說完,眼轉向陳蓉,陳蓉接著道,“老夫人不承認,莫不是忘了,您和老爺當初還立過字據。”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據遞給袁禦史,袁禦史將字據打開,陳氏瞧到那字據上熟悉的字跡,眼前一黑,再看向陸恒,對方氣定神閑的乜著她,仿佛這一切早就被他預料到了。
陸恒沒有那麽神通廣大,他叫墨硯提前去陳府附近蹲守,巧在陳蓉帶著她的姨娘從陳府後門出來,便被墨硯抓了回來,稍加拷問,陳蓉便把所有事都和盤托出了。
原來餘晚媱生辰那天,她喝醉酒被人誤扶進東廂房是衝著他來的,隻是被陸韶安截了胡。
陳蓉哄著陸韶安去跟陳氏要五百兩銀子,這錢後來被陳蓉拿去給了陳家換她姨娘自由。
一切都是陳氏在中間籌劃的,現今卻想倒打一耙。
袁禦史看完了字據,道,“不錯,這確實是陸侯爺的筆跡。”
陳氏登時站不穩,快要裝暈,陸恒身後兩個婆子過來架住她,偏不讓她暈,陳氏耳邊便聽到那些貴婦人對她指指點點。
“真是蛇蠍心腸,自己的丈夫都能狠心趕出門,還往陸世子身上潑髒水,以前瞧她一副菩薩像,原來是個羅刹鬼。”
“這陸侯爺後院幹淨,就她一個夫人,也不知怎麽想的。”
陳氏臉色忽青忽白,扭頭找陳肅,可陳肅發現情況不妙,已經偷摸著溜走了。
她這時才慌了神,掙動著想跟陸恒求情。
陸恒半分眼神都沒分給她,對袁禦史道,“讓您見笑了。”
袁禦史將字據還給他,溫聲道,“陸大人客氣,即是你家中事,本官不好參與,請容本官給陸侯爺上柱香。”
陸恒讓過身,袁禦史上好香便跟他告辭了。
陸恒抬袖往諸位族老拜過,最後巡視一周,跟眾人道,“家中醜事,叫諸位看了笑話。”
在座的人們立時噤聲。
“今日有諸位見證,我替父親代筆一封休書,自此陳氏不再是陸家婦。”
陸恒往旁邊幾個小廝睨過,他們便都伶俐的送上來筆墨紙硯,陸恒提筆寫下休書,自有丫鬟過來把休書拿給陳氏。
陳氏望著休書,霎時崩潰,“瑾瑜,你不看在我的麵子上,也該看看你妹妹,她還小,離不得我……”
陸恒半側著眸,“過了今日,我陸恒再沒有妹妹。”
陳氏驚愕的瞪著眼,半晌道,“你把瓔兒怎麽了?”
陸恒一揮手,幾個婆子便把她轟了出去,陳氏在陸府門口遲遲不走,哭喊著要見陸瓔,陸恒便遂了她的意,讓人把陸瓔也一起轟出府。
自此陸家隻剩了陸恒一人,等他父親喪事過後,依照大雍律法,陸恒應該為父丁憂解官,但他身居要職,又得聖人看重,聖人便免了他的丁憂①,令他奪情②繼續擔職。
有族老勸他再娶,都被他擋了回去,此後京中總有傳言他忘不掉他的夫人,寧願做一輩子鰥夫。
——
陸家這事轟動了整個燕京城,沒多久傳到霜秋這小破院子裏。
餘晚媱在**躺了有十多天,身子慢慢恢複,不過仍不能下床,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倒把自己養回來一些肉。
最值得高興的事那大概就是她有了一個女兒,她給孩子取了個乳名,叫歲歲,大名想再等等,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回江南,也好讓爹來取大名。
快午時,秀煙抱著歲歲進屋,咯咯笑道,“夫人,咱們姑娘這饞勁可不小,素娘怕她吃的漲,她還拽著不放。”
據霜秋說,素娘是她的姐姐,這回剛生產過,才能給歲歲喂奶。
這話餘晚媱是存著疑的,那晚她住進這個小院子,也曾觀察過環境,並不是很好,霜秋她娘腿腳不好使,要花上許多錢治病,可是她生完孩子後,這裏就變了,她身上穿著的衣裳是用鳳尾軟緞做的,這樣好的料子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再有她如今吃的都是好東西,什麽人參、燕窩、各種補湯,每日不重樣的換給她吃。
這些都是銀子買來的,秀煙跟她都沒錢,霜秋更是窮的沒幾個子,這些東西不可能憑空出來,肯定是誰送來的。
餘晚媱接過歲歲,她吃飽了便睡,剛生下來時皺巴巴的,現下一天比一天張開了,所幸跟她像,也就嘴巴有點像陸恒。
她將孩子放到臂彎裏,仰頭問秀煙,“現下城中還查的嚴嗎?”
那晚後,全城戒嚴,五城兵馬司的捕役沿著大街小巷搜查,四方城門也緊了很多。
秀煙告訴她,“嚴還是嚴的,他們都說是抓那晚的刺客,跟咱們沒幹係。”
餘晚媱略微默了默,“秀煙,你還想回江南嗎?”
秀煙嘟噥著,“您現在也走不掉,不如先等身子養好了再說。”
餘晚媱抿一下唇。
秀煙轉而興奮道,“夫人您知道嗎?奴婢聽說,世子爺把老夫人還有二姑娘全趕出了陸家,現在英國公府也不願意要二姑娘,真是報應!”
餘晚媱頓然,“陸瓔不是傅老夫人的女兒?”
“才不是呢,先前認得也是幹女兒,傅老夫人根本就沒想認她,”秀煙道。
餘晚媱唔一聲,抱著歲歲閉上眼睛。
秀煙怕打攪她,放輕步子要出去。
“……他是不是找來了?”餘晚媱低低問道。
秀煙連忙折返回來,搖搖手,“不是不是,現在京裏誰不知道世子爺是個鰥夫。”
餘晚媱心下略安,想了想還是覺著直接問好,“那我每日吃的喝的,還有素娘都是誰送來的?”
秀煙糾結不已。
餘晚媱咬緊唇,“到底是誰?”
秀煙撓撓頭,這架勢是瞞不住了,便隻得說出來,“是傅老夫人。”
餘晚媱沉頓須臾,對她道,“我要見她一麵。”
——
傅氏聽到餘晚媱想見她,自是滿心歡喜,第二日清早就過來了,歲歲起的早,她抱著歲歲逗,嘴裏笑道,“真是一天一個樣,我們歲歲生的真像母親。”
餘晚媱靠坐著,看她笑的合不攏嘴,躊躇半會道,“多謝老夫人救我。”
傅氏便把孩子給素娘抱下去,彎身坐到床邊,握著她的手,拍拍,“客氣什麽?”
餘晚媱因她親近很不自在,“我和您非親非故,您沒必要如此。”
“誰說非親非故?”傅氏隻在片刻濕了眼眸,慈愛的看著她道,“我找了你十幾年,如今才終於把你找到。”
餘晚媱的睫毛顫了顫,喉間生澀。
傅氏試探著伸手撫到她麵頰上,察覺她沒有抵觸,才敢張開手將她抱住,哽咽出聲,“窈兒,我的窈兒。”
在她懷中的人從僵硬到軟化,驀然伸出胳膊回抱住她。
作者有話說:
①丁憂:父母之喪,禮製要求守製三年,不得從政。
②奪情:奪其哀情,令留任當差。明代丁憂給假主體主要是文官,文官丁憂必須去官持服,服闕後再任職,奪情起複者須特旨準允。
大寶貝們!這章是27號周一的更新哦!因為周二上夾子,所以周二的更新挪到周二晚上十一點,辛苦大家等等啦!到時候我努努力碼一萬字補償大家!mua!
再推一個我的預收《嬌妾薄情》,卑微求預收,大家不要嫌我煩,麽麽麽麽麽麽麽!
“孤以為她愛慘了孤,沒想到她卻為了她的情郎捅了孤。”
孤有一侍妾傅錦煙,
她曾是高門貴女,為了孤自甘下賤,百般狐媚,隻求能侍奉孤左右。
孤雖瞧不上她,但她對孤實在癡情,
孤才勉為其難收她在側,
像她這樣登不上台麵的女人,孤斷不可能給她位份,
孤以為,給孤做妾都玷汙了孤。
可孤確實很喜愛她的柔順嬌豔,滿眼情深,
孤以為她著實愛慘了孤。
孤為太子,待登基後勢必要擇選皇後,
像她這種侍妾,孤想送人遣散都是隨手的事,
但孤有點舍不得。
孤想給她一個封號,讓她名正言順的和孤比肩。
可孤登基那日,才發現她背著孤已有情郎,孤一氣之下想殺了他。
她卻為了她的情郎把孤給捅了!
排雷:
強取豪奪+追妻火葬場
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狗男主(自我攻略)x冷血無情心機美人
一對一,雙處,he感謝在2022-06-25 21:23:54~2022-06-27 00:03: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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