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院主仆盡歡,一派和諧,不斷有歡聲笑語傳出來,為這寂寥雪夜憑添了幾分溫馨。

顧雨柔聽著那邊的動靜,再看看桌上樸素的四菜一湯,氣的猛拍桌麵。

“就算要節儉,也不至於差成這樣吧!”

她拿起筷子挑了挑碎成渣的肉沫。

“這也叫肉?竟敢糊弄我?”

管小廚房的於媽媽嚇的撲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姨娘莫惱,今日也是奇了怪了,出去采買的人回來都說肉早早就售空了,跑了五六家都是一樣的情況。”

因為事發突然,加之天氣惡劣,郊外莊子一時也沒法及時送來食材。

她的飯食已經算好的了,其餘幾個屋的妾室幾乎全是寡淡無味的素菜。

“平日裏就沒個存貨?如今天氣冷,肉食也好存放,我養你們就是白吃飯的?”

顧雨柔一改往日溫婉模樣,俏麗的麵龐也有些扭曲。

今日候爺也不知抽什麽風,這麽大的事,麵都沒露,她派人去請了幾回,都回拒說身子不適,要歇在書房。

顧雨柔氣的擰緊帕子,沒有一點胃口,為了讓候爺夜夜留宿,她大度的抬了四個通房,分別住在雨季院各個廂房。

她晌午看了眼賬冊,維持日常嚼用都困難,更別說一應的胭脂水粉,各季衣裙。。。

見她按揉眉心,貼身伺候的女使雲梅趕忙上前替她輕輕捏著肩膀。

“姨娘,候爺總不會不管的,您也別太著急,仔細著自己的身子。”

顧雨柔轉身一巴掌扇在雲梅臉上。

“滾出去,我的事還不需要你個奴婢指手劃腳的。”

雲梅捂著臉撲通跪下,嚇的渾身抖如篩糠。

府中都道柔姨娘溫柔婉約,和氣心善,隻有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女使才知道她生性暴戾,陰晴不定。

對下人更是動輒打罵,死在她手上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聽菊極有眼色的上前幾步,不著痕跡的擋住雲梅。

“姨娘的事哪就要你多嘴了,還不快滾出去,別惹的姨娘生氣。”

聽菊替顧雨柔輕輕揉捏著太陽穴,力道恰到好處,她這才鬆開了緊皺的眉頭。

“聽菊,候爺可是真歇下了?”

聽菊輕應一聲,手下動作卻不敢停。

果聽顧雨柔繼續問,“確定他是一人歇在書房的?”

“嗯,奴婢問過候爺的小廝了,也沒傳旁的姨娘。”

顧雨柔冷哼,“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麽點小事,他就躲起來了,真是沒擔當!”

聽菊大駭,卻不敢多說,手又移到她的後脖頸繼續按揉。

“姨娘小聲點,要是傳到候爺耳中就不好了,畢竟院裏耳目混雜。”

“怕什麽!要不是父親非要我把我嫁給個窮酸書生,我也不會找他!整日摳搜搜的。”

“姨娘,要不讓那四個妾室全部分院別住,這樣也能省些開銷。”

顧雨柔卻是沒出聲,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房中一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許久,她輕歎口氣,摸著自己的平坦的小腹。

“我嫁來候府也近一年了,候爺幾乎日日歇在這,可卻沒能如願懷上孩子,不管她們誰先誕下候爺子嗣,都抱來我這養著,日後在這候府也好有個依傍。”

她心中的盤算從不為外人道,萬一哪個妾室生了候爺的兒子,到時去母留子,打小養在膝下的孩子,待她當如親母。

聽菊明白她的心思,事成當然最好,可若是東窗事發,第一個死的就是身為心腹的她。

顧雨柔說乏了,沐浴之後就躺下了,江季成不在,她反倒覺得自在。

胡思亂想間,腦中卻浮現出另一張俊朗非凡的臉。

少女懷春,他就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男子。

她躲在榕樹後偷偷看過他許多次,他生性寡淡,不近女色,連正眼也沒給過她。

顧雨柔盯著雕花窗格外的風燈,輕輕歎口氣。

這一夜輾轉難眠,直至晨曦微光,才小睡了一個時辰。

江季成今日是該上朝的,可看著紅腫的臉和青紫的鼻子,實在丟不起那人,隻得告了假。

“顧長安,你就是個潑婦!咱們走著瞧!”

顧長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迎春以為她凍著了,忙拿了件披風替她係好。

“大夫人,您身子不好,多穿些。”

顧長安端起麵前的八寶粥喝一口,雪落了一夜,到現在也沒停的意思。

“迎春,今日繼續去買肉,白菜也多購些回來。”

忽的她莞爾一笑,挑了挑眼尾。

迎春心領神會,大夫人肯定又要出什麽妖蛾子了!

“我的嫁妝裏是不是有三個莊子?”

“是,莊子還都不小,下人們的月例都是從尚書府出,所以大夫人不用擔心。”

顧長安卻搖了搖頭,夾起麵前脆生生的涼拌小青瓜咬一口。

“除了咱們平常吃的米麵,剩下的悄悄送去莊子上存起來,蔬菜也是。”

她將附近鋪裏的餘貨全包圓,雨季院的下人就得跑遠路去采買。

顧雨柔不好過,她就開心了!

“那麽多米麵,冬日也就罷了,到了夏季容易生蟲,蔬菜也易腐爛。”

錢再多也不是這麽個花法吧,大夫人簡直就是個敗家子!

顧長安給了她個大大的白眼,她那心思全寫臉上了,還當自己藏的好呢。

“米麵裏放大蒜防蟲,至於蔬菜,我一會寫個法子,全製成泡菜,存幾年也壞不了。”

她不會做飯,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把她記下的那些菜的配方教給忍冬,一切就完美了!

人生在世若無法滿足口腹之欲,活著還有什麽樂趣!

說幹就幹,飯後就讓人拿來筆墨紙硯,然後發現自己不會寫毛筆字!糗大發了!

看著雪白宣紙上鬼畫符一樣的字,迎春憋笑憋到肩膀都快脫臼了。

顧長安踩在迎春的腳背上,使勁撚了幾下。

她複又低頭在紙上畫了幾個圖案,塞到迎春手裏。

“去尋人給我打造幾支這樣的東西出來。”

迎春舉起宣紙看了看,長長細細木杆一樣的,不知大夫人要這個是做什麽用的。

她彎下身,揉了揉被踩的生疼的腳背,也不敢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