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敬辰此時收起了剛才對待陳雲的那抹戾色。

態度溫和下來。

很自然牽起阮頃盈的手。

十指相扣。

阮頃盈垂眸,目光落著兩人交叉的手上。

她知道,他這是在給阮青山麵前給她名分。

也是在寬阮青山的心。

心裏埋藏著的一根弦,沒由來波動了下。

聲音輕柔叫了聲“爸”。

阮青山眉眼溫熱。

傅敬辰走上前,態度還算恭敬叫了聲“阮叔叔。”

阮青山是長輩,他不會在阮青山麵前拿喬。

主動放下姿態,收起了對待旁人那套商業化的態度。

倒是阮青山反應平平,語氣淡淡:“傅總,久仰大名。”

說完,目光落在阮頃盈身上,眼神複雜,蘊含稠化不開的擔憂。

傅敬辰看出他有話想對阮頃盈說,拍拍她的手,對阮青山點頭,沉聲道:“你們先聊,我去找醫生,問問手術事宜。”

阮青山哪裏看不出他是在給他和阮頃盈騰地方,客套疏離道:“謝謝傅總。”

傅敬辰退了出去。

阮青山連帶看阮頃盈的眸光裏,除了擔憂,還有深深的自責和心疼。

“是我連累了你。”

他怎麽會想不過來。

嘉映的危機,他的病,心髒源。

單拎出來哪一項都不是一個20歲出頭小姑娘獨自一人能承受得住的。

何況還是接二連三,向她砸過去。

沒有把她壓垮已是萬幸。

他哪裏不知道她承受的壓力。

他不敢問,他怕代價他還不起。

可就算再怕,今天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當傅敬辰出現在病房門口,壓在他心裏的所有疑問全部瞬間煙消雲散。

他有太多虧欠,今天不是陳雲來鬧,他從來不知道她在阮家生活得這麽艱辛。

阮頃盈輕笑,寬慰道:“爸,哪裏話,你可是我爸。”

一句話,阮青山紅了眼眶。

抬手擦淚,“是,我的女兒。”

阮頃盈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爸,別多想,先把病治好。”

阮青山淚眼婆娑,連著說了兩個“好,好。”

半晌。

阮青山抬起頭,唇瓣微啟,“他,對你好嗎?”

終於問出了埋在心裏的話。

阮頃盈紅了眼眶,這麽久,終於有人問一句,她好不好。

她點頭,“好,爸,他對我很好。”

哪怕得到她的肯定,阮青山臉上也未見半分高興神情。

他輕歎了口氣,“我曾以為莫以安會是個好歸宿,沒成想……”

“傅敬辰比他的條件更好上百倍千倍。”

“這樣的男人……”

阮頃盈怎麽會不知道阮青山話裏的意思。

她甚至比他更清楚在傅敬辰心裏她的位置。

但她不忍阮青山繼續往下說,出聲截斷,“不會的,爸,敬辰他不是莫以安,不會那樣對我。”

這話,是說給阮青山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她願意相信他。

哪怕隻是“合作關係。”

他的溫情,一步步攻占她的心。

讓她退無可退。

這樣的手段,如寒冬臘月的暖陽,將白雪消散,驅散陰霾。

她避不開,躲不掉。

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對她的柔情。

他說,他和她是在一段平等的關係中。

她信。

哪怕這段關係他沒有給她名分。

她也願意相信。

隻因那人是他。

傅敬辰與醫生聊完又去了趟院長辦公室。

“稀客啊,敬辰。”

梁院長抬手示意傅敬辰坐沙發上。

順勢起身泡了壺茶。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傅敬辰端起紫砂杯,輕抿一口,“來談談阮父手術。”

他沒有直呼阮青山的名字,而是用尊稱“阮父”。

梁國才了然。

調侃道:“頃盈是個好孩子,有很高的醫學天賦。”

“便宜你小子了。”

傅敬辰淡笑,言語中藏不住的驕傲,“是我高攀了。”

梁國才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母親走後,我一直很擔心你。”

“又經曆了那樣的事情,我以為你這輩子可能都緩不過來……”

“如今能見著你對一個姑娘這麽上心,也算是了卻我的一樁心事。”

“姑娘不錯,好好對她。”

傅敬辰的性子,打小沉穩,心思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特別是那件事過後,他在大眾視野消失了好一段時間。

再出現時,周身的氣場更加冷凝,矜貴,深不可測。

直到他看見站在阮頃盈身邊的傅敬辰。

仿佛活過來了,有了生氣。

有了屬於人的喜怒哀樂。

臉上的表情也比之前豐富了很多。

不再是萬年冰封臉,也沒有了冷麵閻王的肅殺之氣。

整個人像是染了一層光圈,溫暖柔和。

聽見兩國才的話,傅敬辰淡笑不語。

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

病房內。

阮頃盈早將阮青山安撫好。

傅敬辰推門進來時,阮青山在病**睡得祥和。

阮頃盈起身,將他推出病房外。

順手帶上房門。

“我剛和醫生聊過,手術方案大體過了一遍,你晚點再去確認下。”

“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回頭讓伍光送你回去。”

傅敬辰體貼又細心,阮頃盈心頭一暖。

傅敬辰走後,阮頃盈在病房內又守了會。

被護士叫去參與阮青山手術方案討論會,基本上將所有細節全部過了一遍。

她直接回了恒安苑。

她看著已經黑沉的天空。

估摸著這會回去譽景,整棟別墅也是空空如也。

傅敬辰臨時回公司處理事情,估計今晚未必回來。

阮頃盈打開手機軟件點了份外賣。

等外賣的空隙,司瑤打了通電話過來。

問她在哪,問她要不要出來?

從司瑤的話裏,她猜到司瑤有話想對她說。

但在醫院奔波了一天,有些累了。

“我在恒安苑,你來吧。”

“好,你等我,我等下過去找你。”

掛了電話,阮頃盈轉身去了浴室。

溫熱的水汽衝刷著身體,褪去一身疲憊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從浴室出來。

腹部隱隱作痛。

她以為隻是短暫的**。

倚身在**躺了片刻。

疼痛感不減反升。

鑽心的疼,像是有人拿電鑽一點點往身體裏絞著疼。

阮頃盈額頭滲出點點細汗。

整個人蜷縮在**,痛苦不已。

痛到極致連呼吸都上不來氣。

她伸手在床頭櫃上一寸一寸的摩挲過去,沒有摸到手機。

才想起來剛才掛了電話順手放在大廳的鞋櫃上。

阮頃盈掙紮著站起身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席卷而來。